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又言风月有时来》作者:山有嘉卉【完结】 文案: 苏慕言表白了两次。 第一次时,苏慕言说:“宋时来,我喜欢你。” 宋时来表面上是这么说的,“对不起……我不喜欢你,所以没办法回答你。” 但其实,心里是这样想的,“卧槽!这姑娘怎么回事?!不会是谁真心话大冒险又输了收买来整蛊我的吧?!!-_-||” 第二次时,苏慕言说:“宋时来,我想过了,我还是喜欢你。” 宋时来当时是这样说的,“……不行!” 但其实,心里是这样想的,“怎么办?!好激动好羞射有木有!!!(≧ω≦)不过,表白这种事不应该是男人主动比较好的吗?!” 等苏慕言知道宋时来表里不一的一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说:“呵呵……我不认识你……” 宋时来往往会这样:抱大腿,卖个萌,“领导你真的忍心吗?那好吧,你让我饿死吧!不过,今晚的红烧鸡可以多做一点吗?” 苏慕言:-_-||宋老师,说好的节操呢?! 苏慕言爱宋时来,却用了一整个青春年少,才终于走到他的身边去。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慕言宋时来┃ 配角: ┃ 其它:   ☆、楔子      S大布置得庄重大气的礼堂今日早早就打开了大门,负责清扫和布置的工作人员是建筑学院学生会的同学,他们个个都洋溢着一脸的欣喜,好像有什么喜事。   十点半,空荡荡的礼堂渐渐坐满了人,大大的横幅悬挂于主席台上方,上书“B市电视塔项目成果汇报大会”,说白了,就是做了个大项目很成功跟大家说一声。   只因为竞标成功的是国内有名的建筑设计师兼学校的教授,才会引来这群建筑学子的注目。   宋时来和顾聿铭跟着许教授踏进会场时就看见架着摄像机的省电视台工作人员,有些紧张起来,他们还不很清楚只是一个电视塔而已,怎么会把省台的记者也吸引来了。   直到他们听到许教授跟一个中年男子寒暄,“苏台长也来了!真是稀客稀客,好久不见了啊!”   “我们家小孩子好奇你们怎么搞出个这么个电视塔来,老追着我问,我又答不上来,只好带着她来听个现场,多担待多担待啊!”   “你们家小女儿?”   “除了她还有谁,我那大儿子可没这么多为什么……”   宋时来一面听着两位你来我往的闲话,一面看向跟在那位苏台长后头的女孩子。她好像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朝他笑笑,他一时就愣住了。   他认得这个女孩子,三年前的某次采访就是她代表省台提的问,那时才大二的他第一次跟着许教授做项目,一个江南传统民居的项目罢了,所有人的焦点都放在许教授身上,只有她问他:“你为什么会选择建筑设计师这个职业?”   他都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   可是他记住了这个笑起来会弯起眼睛像月牙一样的女孩子,后来他听说她才十五岁,也没有奇怪,他直觉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她会做的很好,日后也许会成为一个很有名气的记者的吧。   之后他每次跟着许教授做完项目后发现,若是有新闻发布会,一定有她的身影。   今天他才晓得,原来她是省台领导的女儿啊。   除了淡淡的一丝惊讶外,好像也没觉得怎么意外,她才十八岁吧,却已经可以出席还算有些规格的汇报会,怎么看都应该上头有人的样子。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往往都是现实的。   汇报会很顺利,很快就进入了提问环节,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抛过来。宋时来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默默无闻的学生,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许教授的高徒,是他的得力助手,他不再是在台上坐冷板凳,三年下来,他已经可以对很多问题应付自如。   话筒传到苏慕言那里,她清了下嗓子,没说提问谁,只是看着宋时来。   宋时来微微一笑,小姑娘几年下来提问的水平基本没变过,总是问他什么想法一类的问题,好回答得很。   苏慕言却说:“宋时来,我喜欢你!”   声音不大,却透过了话筒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宋时来一下就僵住了,整个人连动都不敢动,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许教授有些着急,想要打个哈哈救下场。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所以没办法回答你。”宋时来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他从小就是个目的明确的人,走的每一步都是认真考虑过并且认真执行的,爱情太过不确定,即便她的背景会成为他的助力,但焉知不会成为桎梏,他绝不允许有如此大的变数出现。   那时的节气刚过了霜降,深秋的风已经带了一股摄人的寒意,从礼堂敞开的大门灌了进来,吹散了苏慕言身后的马尾,也轰轰的吹过了她的青春,还没来得及开放的花朵萎顿一地。   宋时来看着她眼睛里的明亮一点点暗下来,抿紧了嘴唇死死握着话筒不撒手,省台的摄像师手忙脚乱的关着摄像机,他看见原本是笑着的那位苏台长的眼里渐渐的聚集了风暴。   他忽然有些后悔起来。   后来,苏慕言想过,如果宋时来不那么直接,她会不会不那么固执的记了那么多年他这一句话。   后来,宋时来见过很多的女孩和女人,或是独立知性,或是娇憨可爱,却没有一个像她,勇敢到让他记忆深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 章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十五分,客户部的办公室还是一片灯火通明,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格子间里的人还是没有任何要走的迹象。   苏慕言从电脑前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圈,她抬手按着因为长期低头而酸痛的肩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次遇上的客户似乎难缠许多,她的广告文案已经修改了好几次还是无法过关。   她供职的CM公司是一个规模颇大的广告公司,总部位于G市,职位等级分明而严谨,就拿她的职位来说,广告文案,隶属于客户部,她的直属上级就是客户主管。   在业内的很多公司,广告文案和广告策划往往可能会并在一起,统称文案策划,但事实上,文案和策划理论上是两个不同的工种。文案是一个初级版权人,负责编写文字。比如广告语、软文等等,是一个类似于作家的创作型工作,而策划则是一个组织与执行人,负责推广计划的筹划、执行与监督。   CM严格的区分开这两个工种,因此苏慕言作为文案,日常的工作更多的是撰写各种活动和广告的文案,充斥着各种与文字有关的东西。   在CM的这几年她遇到过各种难缠的客户,要求稀奇古怪的也有,也写过诸如“黄金海岸,独享海景”这种烂大街的文案,也被主管严厉斥骂过,但她却从没有想过要跳槽。   大四实习时偶然的机会下进了CM,毕业后就留在了这里,一转眼就过了四年,从一个初级文案成长为资深文案,从一开始被所有人喊“小苏”到被新来的实习生和同事喊“苏姐”,她似乎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她不愿意回到那个曾经带给她很多惊喜和新奇还有思考的领域去,好像所有的关于对梦想对生活的激情都在年少时消耗完了,她更愿意像现在这样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和昨天同样的生活,不用考虑社会意义啦政治意义啦这些忧国忧民的东西。   苏慕言努力的完成着自己好像不会有做完的那天的工作,如果不是偶尔的回忆,她都要忘了自己大学本来要报读的是新闻学,最后却读了中文系,拿的是文学学士学位。   在她曾经的人生规划里她更应该做一名记者,是她曾经的目标,也是爸爸的期望。   可是没有啊,从哪一天起就不再愿意看见那些事情了呢?   是她看见在公交车和自行车相撞的现场母亲抱着儿子失神、鲜血从小孩后脑汩汩流出而周围人都没有伸出援手的时候吗?   是她夜晚经过高架桥看见为了追讨血汗钱爬上高处、而老板在下面冷漠的看着面前的人群的时候吗?   还是她在医院看见明明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拖延了亲人入院手术时间没有抢救过来、却责怪医生还动手把他干净的白大褂揪得皱巴巴的时候?   好像很多的事情慢慢积累在她的心里,她又好像没有做好准备去承受,所以到最后也没有选择新闻学这个专业,再也不愿意回到新闻的战场去。   她记得爸爸知道她决定去读中文系时的话,他说:“你还是太年轻,可能爸爸也错了,不应该在你还没准备好的时候把你带进这个领域。”   后来,爸妈移居新加坡与兄嫂一起生活,她又渐渐的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但偶尔的,一个人的生活也会有人来骚扰一下。   “阿姐!我明天回去吃饭啊!”   发信息给她的是她唯一的表弟贺知非,自从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都去世后,苏慕言家剩下的直系亲属就只有舅舅一家三口了,有时候苏慕言会很羡慕别人家逢年过节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但是有时候听说谁家又和小姑子大伯子闹矛盾了,又很庆幸爸爸是独子妈妈就一个弟弟,自家人口简单到没有纷争。   所有的好和不好,都是来源于比较。   苏慕言一直忙到九点多才离开公司,五月的S市已经初见炎热的端倪,她走在街上暖风迎面扑来,她站在路灯下给贺知非回信息,“早点回来,路上小心。”   然后又慢慢的像散步一样走去地铁站,明明已经过了饭点,她却没有感到饥饿,反而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来。   贺知非和她读的是同一个高中,高一时候的班主任也是她当年的历史老师,也不知她和贺知非的关系老师是怎么知道的,总之就是那天他回家来吃晚饭的时候突然就跟她说:“阿姐,老师今天问我你是不是我姐来。”   她“哦”了一声后什么都没说,贺知非也没有再讲下去。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又问她:“为什么我的老师说起你会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那时苏慕言刚刚升上大三,在刚过去的那个暑假,父母移居了新加坡,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贺知非并不知晓她曾经做过的决定。   “因为我原来可以读更好的学校更好的专业,但是我放弃了。”   贺知非嘴巴张大了,“为……为什么?”   “因为外面都太远了,我不耐烦坐车坐飞机。”   苏慕言高中的成绩很好,虽然她一直是千年老二,第一名和第三名偶尔会交换位置,但她一直稳坐第二名的宝座,高一到高三从未变过。   在重点中学里,这样稳定的成绩怎么看都应该考到更好的地方去啊。   可是高考时却失手了,最后的成绩比她模拟考最差的一次还要低,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有选择的余地,但最后让老师生气的是,她只填了一个志愿一个专业,S大中文系。   这是苏慕言三年高中生活里最反常的一次,和她关系好的同学纷纷问她怎么了,和她关系不好的同学纷纷幸灾乐祸等着看她吃苦头。   她从未解释过一次,不是说不出原因,只是觉得见一个人解释一次太累了。   可是从此她成了老师教育后来人的反面典型,老师会提起她的成绩,更会说起她高考时的“荒唐”。   “原来你上S大是这样上的啊!”   贺知非打量她一眼,提高了音量,“我以后一定要去别的地方读书,去同济!不!去法国,读我喜欢的建筑学!”   法国啊……   苏慕言在心里默念一遍这个地名,鼓励他:“那你加油咯!”   但是两年后贺知非高考,他没有去成同济也没有去成法国,也留在了S市,成了苏慕言的校友,原因十分简单,分数不够。   他郁闷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认了命,“算了,S大的建筑系也不错。”   当然不错啊,当年那个人也是出自S大的呢。   苏慕言嘲笑他:“你不是说要去同济要去法国的?分数不够有屁用啊!”   贺知非一下子就恼羞成怒得炸毛起来,“苏慕言你把实话放在心里有那么难么!”   “……你喊谁呢!我可是你阿姐,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当宋时来问她:“为什么过了那么久你喜欢上的还是我,你的审美貌似没有长进啊……”   苏慕言淡定的回答:“我有什么办法,能遇到的男人里你最好了哇!”   宋时来:(/≧▽≦/)   宋时来又问她:“那你喜欢我什么呢?^ω^”   苏慕言还是淡定的回答:“不知道,你又会花钱又贪吃,大概是我用眼过度一直眼神不好罢!”   宋时来:“我有这么不好么≥﹏≤”   苏慕言:“你说呢????”   宋时来:“领导你说有就有吧……T_T”      ☆、第 2 章   苏慕言忽的从梦中挣扎着醒过来,睁开眼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个梦。   她把不知什么时候压在胸口的被子用脚踢开,借着窗外漏进来的一丝月光她摸到了手机摁亮屏幕,才是凌晨三点多的光景,还可以睡一觉。   她这样想着,一阵睡意又涌了上来,渐渐忘了刚才把她从梦中惊醒的她被推落水塘的噩梦。   与此同时,和苏家所在的老旧小区相隔了半个城市的地方,宋时来的书房里仍旧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明天是新项目的招标会,作为省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宋时来在这个时候往往彻夜不能成眠。他松开手里握着的鼠标,揉揉眼睛站到窗前,外面一片漆黑,从他所在的十二楼往下望去,只看得见路边的路灯和低矮的灌木隐隐绰绰的影子。   他住的这个小区叫大城小筑,在S市的东北方,两年前新交付使用的新楼盘,他亲眼看着它在图纸上完善直到变成今日他居住的地方。   宋时来盯着窗外看了一会,从前的事情一瞬间整齐的划过,大五实习前赴法读研,三年后归国,凭借许教授的推荐和在校的成绩,他很轻易的进了省设计院。未几,顾聿铭回国创办顾氏,他应邀入股,却不愿放弃现有的工作去做顾氏的副总。   那几乎是顾聿铭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的目的,宋时来不介意可以赚更多的钱,但是他不愿意改变现有的生活,即便辛苦和不那么自由,但是他如同带着镣铐的舞者,顶着顾氏建筑总顾问的名义在省设计院过的如鱼得水。   宋时来从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一步一步披荆斩棘走到今天,得到的远不是高级工程师的职称这么简单。   他在实现自己的理想,这个城市留下了他的足迹。一年多以前他在许教授的推荐下开始担任S大建筑系的客座教授时,曾经不无得意的在课堂上和学生聊起他的笔下诞生的建筑。   新的市政府办公大楼天天人来人往,门口的武警庄重肃穆。   市民广场的民众舞池夜夜笙歌,广场舞的拍子一直持续到夜里十点。   廉租房小区和经适房小区每一期工程都高质量竣工,商业小区的档次有高有低,但设计布局和质量一定对得起它们的价钱……   他从没想过如同自己的老师那样获得什么奖,或是标新立异赢得关注。他从不介意自己笔下的建筑有着城市里千篇一律的外观,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内部。   材料、空间,他执着的强调着一切可以让人舒适入住的因素,有人问过他为什么,他说:“外面是给别人看的,里面才是自己的。”   他只是在实现那个很多年前就因为父丧而差点居无定所的宋时来的心愿。   有一个不会被夺走的属于自己的房子,什么样的没关系,只要不用再搬家不用再担心付不起房租,可以安放他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里颠簸了太久的身心。   这样的想法延续到如今他给老母买下的房子那里,二手的小四合院,有一个小小的天井,下雨的时候看得见雨水连成线一样坠下,灰扑扑的墙面,里面却是幼时一家三口曾经生活过的屋子的模样。   米色的布艺双人沙发、红木的太师椅、藤制的茶几和五斗柜,甚至是墙上贴着的年画,都是他凭借着记忆找回来的。   自己原来住的那间老房子已经在二十多年前就因种种原因易了主,如今再看到这样的陈设,宋母却看着儿子忽然叹了口气,她问他:“现在你好结婚了吧?”   他点点头,答应母亲会尽快,大约在他的心里,结婚,不过是人生的一件必需品罢了。   他其实不大明白在法国读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叫覃念的朋友,为什么会在酒醉之后的呓语里喊一个女孩的名字,在他看来,合则相濡以沫不合则相忘于江湖是一种多么合适而不伤情面又不为难自己的做法。   可是他从不知道,能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太幸福或太潇洒,那就是还没有遇到那个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手让她走的那个人。   后来,当他的姑娘仰着头问他:“宋时来,我们会一辈子都这样安稳的吧?”   他又想起故乡那间房子里母亲问他问题的那天下午在风里透过窗台照在天井里的花盆上的阳光,那时他还不知道,后来他会遇见一个人,充满着他向往的安定的气息,他会愿意给她婚姻,然后日日看着她从睡梦中醒来给她一个依赖的拥抱。   他想,如果不是相看到老,谁会知道是不是合适到可以相濡以沫。   夜很快就过去,苏慕言在闹钟响起的那一刻就醒了过来,她觉得眼睛十分酸涩,洗漱时凑近了镜子去看,顿时觉得右眼好像变低了,像要掉下来一样。   她睡得并不好,总觉得心里有些什么堵着难以入睡,就连呼出的气都是烫的,她调动着脑子里不多的中医知识和养生食谱,终于决定喝几天养心安神的汤水。   白天的工作并不多,她撑着下颌对着电脑偷偷的打瞌睡,记挂着贺知非要回家来吃饭的事,把菜单在心里颠来倒去的想了好几遍,一下班就风风火火的赶去菜市场。   在市场转了两圈,苏慕言两手拎满了袋子,鱼虾自不必提,贺知非喜食海鲜,她又特地买了一些海参,还特地买了一只土鸡。   在等摊主宰鸡的时候,她看见了隔壁摊位的案板上零散摆放着的鸡翅鸡爪鸡胗这些鸡杂,顿时冒出了做一道酱鸡杂来的做法,就又顺手买了不少的鸡杂。   回到家,她把鱼清洗干净放上姜片倒了点料酒就上锅清蒸,然后开始剥虾仁,等清蒸鱼差不多了之后她又急急忙忙的把土鸡清洗干净放入炖盅加入茯苓香菇等佐料上火去炖。   她刚要清理海参,却发现买的竟然是还没泡发的干海参,它们已经来不及成为今天的腹中餐,只好转身去冰箱找食材。她拿了盒嫩豆腐做个文思豆腐,拿了块猪肉解冻,打算做个红烧狮子头。   苏慕言费劲的把猪肉剁成馅,放在大瓷碗里加了个鸡蛋,少许的淀粉、胡椒粉、糖、盐,然后用筷子朝一个方向搅拌均匀,之后带上一次性手套把这些佐料在手里摔成一个个肉丸子,入油锅炸至颜色金黄后捞出控油,锅底留油下姜葱片爆香后加水烧开,又倒入红烧汁放入炸好的狮子头,盖上锅盖小火炖着。   二十分钟后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苏慕言抹了一把汗把它盛起来端到餐桌上,又折返厨房处理买回来的那袋子鸡杂,一点点把脏东西细心的清理干净。   那边灶上的土鸡汤已经翻滚着冒出热气与香味,她刚把汤端出来,贺知非就到家了,他迫不及待的洗过手后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的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   一边吃一边说话,“阿姐你真是太好了!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你讲得我那么好,可是你怎么不感动得热泪盈眶然后五体投地?”苏慕言一面给他盛汤一面忍不住挤兑他。   贺知非喝一口汤,眉开眼笑的夹一箸清蒸鱼肉,“没有辣椒哭不出来啊……”   “……有本事你不要回来吃饭!”   “……”贺知非有点无奈,“你总说这句话有意思么?”   “……”   苏慕言气鼓鼓的又回厨房去,贺知非在后面喊她:“你不吃饭做什么去啊?”   “你先吃吧……”苏慕言继续着手中的活,“我做些东西你拿回学校去吃。”   话才说完就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她转头去看,就见贺知非拎着个鸡腿满嘴流油的冲她翘大拇指,“我还以为你被我气的饱了呢……还是有个姐姐舒服啊!”   苏慕言把花椒、大料、桂皮、丁香、葱蒜、厚姜片、干红辣椒和糖盐酱醋并着鸡杂一起放入小锅后加入适量的水,然后开火煮,她从筷桶里抽了双筷子指着贺知非,“说完了吧,说完了滚去吃饭!”   贺知非扁扁嘴问她:“你这是做的什么鬼东西啊,鸡脖子鸡胗什么都有的。”   “哼,等下你一定不会嫌弃就是了。”   这可是她读大学的时候为了解馋特地跟别人学的,每次做的时候舍友都会虎视眈眈的等着她说“好了”这两个字。   她一边煮一边用筷子在锅里搅,半个小时过去后,锅里的汁液差不多要干了肉都变得酱色均匀的时候她熄了火,闻香而来的贺知非不顾烫夹了个鸡翅,三两下狼吞虎咽完后赞叹到:“阿姐啊!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啊!”   苏慕言得意的把做好的酱鸡杂装进乐扣餐盒里盖好盖子,然后去拉他,“去吃饭啦!”   “姐你怎么会做这个东西的?”   “大学的时候跟别人学来解馋的呗。”   “大学?”   “你能不能不要一副好像我没上过大学的样子啊……”苏慕言吃一口饭无奈的看他。   贺知非讪讪的摸摸鼻子,“不是你已经毕业好久了嘛!”   苏慕言又照惯例问他:“学习怎么样?”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上学期换了个老师教建筑设计学的事?”   苏慕言点点头,“怎么,他有什么问题么?”   贺知非一脸的兴奋就洋溢出来,“没问题!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老师了,阿姐你不知道,这是我在大学最喜欢的老师没有之一!”   “哦……那他到底怎么就招你喜欢了?”苏慕言忽然就纳闷了,贺知非当初上S大不能说是很甘愿的,甚至不止一次跟她抱怨过学校、课程和老师,难得见到他对一个老师如此夸赞。   “有见识,有眼界,有想法!”   “……”   她好想告诉他S大这样的人不少啊,那他为什么以前会有种种抱怨?不过,少年嘛,总是有点捉摸不透的,不用跟他如此较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吃过晚饭后贺知非帮她收拾好碗筷,苏慕言把准备给他下个星期吃和用的东西装进袋子里去,一切都准备妥当已经是接近晚上十点的时候了。   S大早在十多年前就搬到离家几乎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程的新城去了,而所谓的新城,也不过是城市发展中被城市管理者们人为划分出来的界限罢了。   纵然如此,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呢,最晚的一班公交已经停运了,苏慕言怕他连地铁也赶不上,连声催促他好回学校去:“再晚就不要走了,在家里过一晚明早早起回去上课好的啦!”   贺知非不愿意,“我宁愿漏夜赶回去也不要明早早起!”   不赖床会死星人大概不惧怕晚睡,但一定对早起这件事心存愤怒。   苏慕言拗不过他,只好送他去地铁站。地铁站里空荡荡的,只是偶尔才会看见一两个拎着公文包或塑料袋行色匆匆面色疲惫的人走过。   他们坐在橙黄色的胶椅上等地铁,贺知非忽然问她:“阿姐,怎么好久都没听你说有约会的?”   “不合适,分了。”她答得干脆,事实上心情也没有多沮丧或是难过,别人介绍相亲来的男朋友,就算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她也不愿意去屈就一个不满意的人。   贺知非愣住了,“那……你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才合适呢……”   他的声音里透出些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惆怅来,大概在这件事上,他是真的替他的姐姐想过太多东西。   苏慕言顿时沉默下来,直到贺知非已经上了地铁她也没有说话。她走在夜色里,独自想着这个问题,是啊,什么样的人才合适呢?   说是不合适,或是挑剔他这样那样的缺点,无非是因为不爱他罢了,如果爱他,就会容忍他这些或大或小的缺点,这一点上,世间男女莫不如是。   她忽然想起以前看书看过这样的一句话,因为从没得到,所以无比完美,从此成了一生最固执的愿望,安静而凶猛地潜伏在每个细胞里,在某一双眼、某一张嘴出现的时候,猛地荡了一荡。   忽然就想起她喜欢过的那类男人来,浓眉大眼,思考时习惯性的皱眉,头发柔软,在有光亮的地方会反射出一层光晕来,话不多,却十分坚持,总是喜欢用行动来表达意愿。   她喜欢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可是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来了,大约是已经把他当做了生命里的密码。   此时的S大已经沉浸在夜晚的安静里了,所有的活动都已经结束,店铺都已经打烊,贺知非在教学区旁边的公交车站下车,他要走过连接教学区和生活区的那座彩虹桥才能回到宿舍去。   S大这座新建的彩虹桥是在众怨声中落成的,相比于一条笔直的小路来说,拱桥状的人行天桥就算有个叫彩虹桥这么漂亮的名字也还是因为走起来耗费力气而遭人嫌弃,于是这座走起来累死人兼之又没有顶的人行天桥被学生们称为S大两大奇葩之一。   另外一个,是S大综合楼那山路十八弯似的综合楼楼梯。贺知非第一次去那里上课时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好几层楼梯,结果一问,发现才二楼,顿时无比泄气,就算他知道这样的构造是为了节省空间也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领导是傻逼。   苏慕言准备给他的东西不少,他颇为费力的提着它们低着头走在路上,在天桥底下的路口处差点撞上了前面的车子,一束灯光打过来,照得他睁不开眼,立刻就眯着眼睛往旁边躲去。   直到差不多一分钟过后他才适应过来,借着车灯的亮光他看清了坐在车里的人。   他不由得惊叫:“宋老师!”   宋时来听到这个险些撞上来的男生喊他,一愣,习惯性的眯起眼打量对方,迅速的在脑子里寻找对方的信息,“哦……你是……贺知非同学……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贺知非很高兴宋老师居然认得他,其实对于宋时来来说,之所以会认得贺知非,无外乎是因为他之前在其他学校任教时间虽然有不长不短的三年,但是因为与其他老师共通承担同一个班同一门课程的教学,见到学生的机会不多,自然就不会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了,但是在S大,他只承担了贺知非他们一个班四十五个人的教学任务,常见的人,混个脸熟自然不难。   再加上贺知非在他的课上还比较活跃,那么,他会认得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才会在这时候很快就叫出他的名字来。   贺知非不知道这种情况啊,他十分的高兴,上前拉开车门,十分不见外的坐在了宋时来旁边的副驾驶位上,问他:“宋老师怎么那么晚还没回去,这里离你家不近吧?”   “我住在大城小筑,还算好。”宋时来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去看贺知非放在膝盖上的大袋子。   贺知非注意到他的目光,伸出食指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尖,“我回家吃饭,我阿姐怕我在学校吃不好,收拾了一大堆的东西。”   他着急的解释虽然很流畅也理由相当充分,但总有种撇清干系的嫌疑,宋时来忍不住笑着说:“有什么不好,别不知足,我可是连晚饭都没吃上啊。”   “为什么啊?”贺知非不由得奇怪。   宋时来摇摇手里的手机,“视讯会议,明天的工作比较紧急,只好加班加点。”   “这样啊……那老师现在回去有饭吃么?”   “当然没有,我可不像你,有个那么好的姐姐。”   面对着宋时来善意的笑,贺知非又不好意思起来,踌躇了一瞬,从袋子里拿出了个乐扣餐盒放在宋时来面前,“那……这个给你吧,很好吃的,热一下就行。”   宋时来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学生会这样表达他的关心,看他的样子,这盒食物是家里准备的而不是外卖的熟食,应该是他喜欢的,可是他却让给了他。   还没等他推辞,贺知非就已经急急忙忙的下了车,“宋老师,我走啦,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餐盒……”   “你可以把它处理了,不过它是我阿姐新买回来的还没用过,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留着用……”   也许是考虑到时间太晚了的关系,贺知非的脚步极快,还没等宋时来跟他道谢,就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宋时来只好放弃喊他的想法,默默的启动车子驶离了学校。   黑色的沃尔沃与夜色融为一体,两束车灯光打在前方的地面上,被周遭安静的环境环绕着,无端端就让他心里升起来一股寂寥来。   也许是受到刚才贺知非的影响吧。回家,毕竟他是回家啊。   而他,对于回家这件除了逢年过节就鲜有可能实现的事,觉得遥远又奢侈。有时候他会想起妈妈,想着既然她不愿意来S市那就他回去吧,可是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被压了下去。   回去不是没有工作,但是,他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忙碌又充实,对明天充满着期待,故乡的小镇,风景清丽,却已经盛不下他对于事业的野心。   他看向放在车窗那里的餐盒,透明的乐扣餐盒里食物的影子提醒着他,这份量十足的食物,是一个关心弟弟的姐姐特地做出来的。   这样想着,莫名就有种敬畏感油然而生。   等他驾驶着汽车穿过好多条寂静无人灯光昏黄的街道回到住处,继而坐在餐桌前打开餐盒的盖子时,又愣住了。   他仔细的看着餐盒里每一块他能从裹着的那层酱里认得出的东西,鸡翅、鸡爪、鸡胗,这是什么做法?   宋时来吸吸鼻子,尽管已经凉了,但还是可以闻到一股香味,他不由得想像这些酱鸡杂在烹调和刚出锅的时候是怎样的令人垂涎三尺。   他拿来一双筷子,轻轻的拨动餐盒里的鸡翅夹起一块来,大料和桂皮这些香料的辛香加上花椒和辣椒的辣味使肉类经过酱汁的浸透后特有的醇香更加浓郁,火候恰到好处使得骨肉极易分离,让他有种入口即化的感觉。宋时来觉得这道酱鸡杂的卖相很好,但他又很快就发现有一块鸡翅煮的久了点而骨头掉落出来了,顿时觉得十分亲切,他很快就想起妈妈以前炒菜的时候因为一根青菜被炒焦了而略显无奈的的话,“哎呀,火候是不是又过了啊?”   也不知道做这道菜的人看到这块露出了骨头的鸡翅,是不是有和他的妈妈一样的反应,抑或是不在意甚至是没注意到。   可是,这种家常的感觉却因为这块破了相的鸡翅而更加真实起来,他好像嗅到了一股让他想要亲近的气息。   宋时来坐在餐桌旁,一个人,一双筷子,一碗从冰箱里拿出来在微波炉里加热的白米饭,他静静的吃下这份从学生那里匀出来的家常的晚餐,又认真的洗干净餐盒把它放进了碗橱收好。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客厅里整洁和谐的家具,特地挑选的米黄色沙发和其他暖色系的家具,甚至是米色的墙壁,都不及刚刚吃下去的那份食物来得让他温暖。   他忽然就对做出这些食物的人好奇起来,不知道她是不是和他的妈妈那样,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等一锅要熬上两个小时才好的汤飘出香味,等天暗下来,等熟悉的人归家。   后来,当他知道答案的时候,在此后长长的岁月里,每当他想起这个夜晚落肚的食物,就总是忍不住想,大约所有的故事和最初的动心都是从这个问题开始。   然后在后来的时间里,渐渐生根发芽,又茁壮成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CM承接了阳光假日酒店的广告宣传,偏偏在节骨眼上发现资料不全,搞来搞终于去搞到要向酒店设计方索要材料的地步。   办公室内气压有点低,但却对苏慕言没有任何杀伤力,她刚刚才结束一个地产楼盘的广告文案编写,实在是有点闲,就开着电脑浏览网页。   主管颜容从茶水间出来路过她的座位,见她托着腮帮子无聊的模样,拍拍她肩膀,“慕言你跟我来。”   苏慕言一愣,虽不至于认为领导要训斥她工作时间上网什么的,但也确实心里打鼓,仔细想想近段时间的工作,却又找不出哪里犯了什么错。   颜容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在文件盒里翻翻找找寻到张名片递给她,“我见你有空,就想拜托你帮忙做件事,去东华路那边的设计院找林资料员拿些材料,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工作,但现在他们组人手不够,你帮个忙大家都领你的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主管出面,苏慕言是再不愿意出去跑这一趟都不行,她只好接过那张纸来,“好的,我会尽快回来。”   尽管已经十月份,天气也渐渐凉了,可是太阳仍旧早早的挂在天上,照在人的身上不用多久就开始烫起来。   苏慕言打了个车,看着车窗外的景物渐渐变得陌生,心里莫名的有点紧张,她是第一次去设计院去,以前偶尔路过东华路,也不过是匆匆掠过,她除了知道设计院在那里,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当她站在设计院的门口,看着这栋只有五六层楼的砖红色建筑时,觉得十分的陌生,即便是站在绿树掩映的树荫里,她还是不由得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来。   她在前台的指引下往楼梯走去,只是三楼罢了,她不耐烦去等电梯,想着快点拿到资料快点回去。   办公楼里十分的安静,路过几个办公室,她从敞开的门看见一个个埋头伏案的身影,她知道他们大概是在填表、画图、计算,偶尔有人凑到一起低声商量什么。   她一愣,多久没有想起这些了,她很久没有接触过这个领域的点滴了,工作里除了文字就是广告,已经很多年不曾想过一栋房子要怎样才能建起来了。   苏慕言的脚步缓了几分,很快又想起自己的任务,摇摇头加快脚步往前走。   迎面有两个人在低声商量着什么走过来,苏慕言小心的侧了一下身,靠着墙壁走免得被撞上。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看清其中一个人的容貌,顿时像被雷劈过一样滞在当场。   苏慕言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就遇见他,她咬咬牙往前走,心里却不停的重复着三个字,“宋时来、宋时来……”   这个人,就算他面容已经不再青涩,就算他戴上了以前没有的眼镜,就算他化成了灰,苏慕言也还是轻易的就认出他来。   是因为这个人,是在她的青春岁月里蛰伏多年的一个影子,就算不再时时放在心上,可是依旧无法把他彻底的从心底驱逐。   宋时来和同事讨论着下一个工程的架构方案,顺道回办公室拿一下数据,在走廊上和一个陌生女子擦肩而过的时候看见对方有些僵硬的表情。   他觉得很奇怪,这个人,是认识他的么?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忍不住转身去看那个离开的身影,看见她进了资料室的门,始终没想起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宋时来觉得这个人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很快就甩开这种想法,大概只是错觉罢了。   等他拿到数据出门,碰上往回走的资料员小林,他冲她点头打招呼,问她去哪儿了。   小林刚大学毕业,逮着谁都喊老师,“宋老师好,送客去了!”   宋时来看见她笑眯眯的样子,又听她说是送客,忍不住笑她:“原来你还有客人了今天。”   “CM公司派来的员工啦,来取个资料,苏姐人蛮和气的。”   他听了不以为然,有求于人如果态度不好怎么可能办得成事,但他嘴上却冒出一句“谁得你那么好夸奖啦”来。   小林不疑有它,“哦,她姓苏,叫……叫什么慕言,CM的广告文案,上头派她来拿资料。”   宋时来“哦”了一声,就说有事要先走,匆忙的进了办公室的门,“江河,数据帮你算出来了。”   江河大喜过望,“多谢宋哥,您真是救星哎!”   他扯扯嘴角笑笑,“我出去一趟,有事打我电话。”   “你去哪儿?”   “……工地吧。”   工地?现在去哪个工地……江河刚想问清楚点,人却已经消失在楼道尽头了。   宋时来在只有他一个人的电梯里默默想着些什么,等他身处在底下负一层的停车场里时,他终于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人。   一句“你好,我是省电视台的记者苏慕言,有个问题想要问宋时来先生……”就冒出脑海,记忆里那个声音清亮扎着马尾的女孩子也渐渐面容清晰起来,原来是她呀。   可是如今,她已经不是记者了呢。   是因为那件事吗?可是就为了那件事就要丢掉一份工作吗?   宋时来觉得她真是蠢,别人都为了一份工作挤破脑袋,她倒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事情完全没有做。   可是他很快就想起那一次她的父亲,那个苏主任风雨欲来的脸色。   他好像又回到那年的汇报会,又听见她说:“宋时来,我喜欢你。”   倔强又不确定的表情在他的回忆里被放大,只有这一句话在他的心里不停的回响。   他站在停车场里,空气有些冷,有风从出口灌进来,排气扇转动的呼呼声在耳边打转,多像许多年前那个深秋刮进学校礼堂的风啊。   一下子,就把纸张都吹落在地上,岁月的烟尘都搅起来盖在上面,他以为他不记得了,可是只要有人稍稍提醒,他就又想起来了。   无关于喜欢或不喜欢,但是到底,难免会心存内疚。   苏慕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司的,从见到宋时来的时候就紧绷着的神经在她拿到资料走出设计院大门打到车回到公司把资料交给颜容的那一刻才彻底放松下来。   随着精神的松懈,一阵疲惫涌上头来,她几乎要站立不稳,幸亏颜容眼疾手快的拉住她才不至于真的倒下去。   颜容见她脸色不好,不由得担心她,“怎么啦,不舒服?”   苏慕言勉强笑笑,她大概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这两个星期她的身体都不大爽利,滋补安神宁心的汤水喝了不少,可是效果却没有很好。   见到宋时来,精神一紧张,就更不好了,她晓得,这是要感冒的前奏。   于是便道:“没事,就是有点感冒头晕罢了,休息一下就好。”   颜容觉得有点愧疚,如果不是自己让她去取资料,说不定她还不会这样,就跟她说:“你等下早点回去吧,经理今天不在,没人会说的。”   苏慕言领她的情,跟她道谢,然后就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对着电脑,呆呆的坐在那里。   她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连午饭都没什么胃口吃,和她要好的同事许小云递给她一个便当盒,“慕言姐,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许小云刚毕业进CM就分在了苏慕言这个组,人长的乖巧,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苏慕言蛮喜欢这个女孩子,总是有意无意的照顾她,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相当要好。   现在许小云亮着她的招牌酒窝看着她,“给你留的午饭啊,寿司哦,快点谢谢我!”   “多谢!”苏慕言被她逗乐,心情晴朗许多。   “你好像脸色不大好,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发生什么事了,颜姐骂你了?”   “没有,颜姐虽然严厉,但也不是不讲理的。”   “那你是失恋了?”   “……”苏慕言一时语塞,“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头上来的?!”   许小云撇撇嘴不以为然,“上次人力部的张姨不是给你介绍个男的吗,你还说可以发展一下来着,你这个鬼样子,挺像失恋的嘛。”   苏慕言歪头想想,把一个三文鱼寿司塞进嘴里,鼓着嘴巴含糊不清的道:“那就是吧,失恋了。”   许小云被她吓了一跳,“不是吧,还真是啊?!”   她点点头,伸手去便当盒拿寿司,心里吐槽,所谓的失恋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前的事了,现在不舒服,不过是准备感冒罢了。   “那个男的,不是哪个区政府的公务员么,你还说人看上去蛮靠得住的,怎么才两个月就掰了?”   苏慕言耸耸肩,把手上的那个寿司放回便当盒,摊摊手板,“我怎么知道,他说遇见个心动女孩,不愿意再和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下去,我总不好碍人家路。”   许小云一下子就要炸毛,“太过分了吧,这个男的,怎么……怎么……”   苏慕言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你不要影响到别人午休,他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我不过也才二十六岁,其实也不愁结婚,他爱怎么样就怎样!”   许小云想想也是,遂安慰她:“说得对!今晚我请你吃饭,安慰一下呗?”   “不用啦,先记着帐,我今晚还有其他的事要忙。”   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她只是想要一个人呆着罢了。   许小云去忙了,她一个人坐在那里,靠在并不舒适的椅子背上,转头去看落地窗外的云,定定的,像要看出花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许小云去忙了,她一个人坐在那里,靠在并不舒适的椅子背上,转头去看落地窗外的云,定定的,像要看出花来。   她想起宋时来大学时的模样,头发有些乱,但是眼神很清亮,嘴唇抿成一条线紧绷的样子像针一样尖锐,坐在他的教授旁边却一点都不显眼。   苏慕言心想,她怎么就喜欢这个人了呢?   她又想起今天的惊鸿一瞥,他头发整齐,鼻梁上架着副平光镜,意气风发的模样,她一眼就看见还认出他来。   其实,在我们经历了很多突如其来的东西,比如荣誉比如挫折之后,才会想到,当时所说的非他不可不过是固执罢了。可是她想的再明白,却不论如何都改变不了。   只要那个人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她就会日复一日过着平淡的生活,做着该做的事,像大多数人一样过这一辈子。   但是他一来,她就会发现,这样的生活,谈不上不好,但也没有很好,总是有种得不到的遗憾缠绕在周围。   下班回到家,苏慕言连做晚饭的心情都没有,烧了一锅水煮了个鸡蛋面草草吃过,洗了个热水澡,就躺在床上裹着被子不想动弹。   她睡不着,定定的看着床头的相框里的照片发呆,那是她第一次在路边采访路人时用手机自己拍的自拍照。   她设想过如果坚持下来,会有什么结果,可是她想不出来,觉得太难想像了,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在某一刻放弃,她越来越关心自己的生活和圈子,越来越不愿意去想社会怎么样国家怎么样世界怎么样。   这些从前关心的事,已经被街口卖油条的大妈会不会又涨价超市卖的肉新不新鲜这样的琐事替代了。   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围绕在身边的细碎小事,她终究成不了大记者,只能是小市民。   所以她和宋时来,一开始,就在背道而驰。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在一起呢?   她想,宋时来当年虽然说话狠了点,但至少说的是实话。   她后来见过为了少奋斗十年二十年而和女友分手再勾搭上富家千金的男人,每次见到都会觉得无比的恶心,她不相信宋时来对她的家庭背景真的一无所知,但他还是很坚决的拒绝他,就这样,已经比现下很多男人都要好了。   所以说到底,她还该谢谢他的坦诚的。可是,那样说话的男孩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啊。   第二天起床苏慕言就发现自己果然生病了,感冒来势汹汹,她的脑袋一阵眩晕,只好请了一天假在家休息。   中午时贺知非打电话回来,言明周五晚上要回家,特特声明要吃酱鸡杂,苏慕言哑着嗓子劝他:“这种浓油赤酱的东西吃多了不好,上次做了那么多你还没吃够啊?”   贺知非不敢告诉她他把那整盒的酱鸡杂都送了人他一口都没吃,只好哀求道:“就一次,就一次行么,阿姐你不知道我在学校可辛苦了……”   “你打住!你不要搞得我好像没在那里呆过一样好不好,学校的伙食再不好跟你什么关系,你不是一直不耐烦去食堂排队就去带外卖的么?”   “……那、那个怎么能跟家里比啊……”   苏慕言听见他语气有点委屈,心里一软就松了口,“给你做酱鸡翅好了,我做几瓶肉酱给你带回学校,要是菜实在不合胃口还可以凑合着吃一顿。”   “哎呀我就知道我阿姐最好了!”贺知非一扫刚才的不快,语气一下子就高兴起来,“那、阿姐你好好休息,我去打球啦!”   苏慕言挂了电话后一想到做肉酱的程序就后悔了,实在是有点麻烦,她有种打电话回头去反悔的冲动。   这次的感冒拖了好多天都没有好转,苏慕言不愿意吃药和打点滴,相信凭借自身的免疫功能会好起来,于是整天水杯不离手,拼命的给自己灌热水。   周五下午的时候她趁着经理外出的机会,和颜容磨了磨嘴皮子,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就先偷溜了。   此时的超市里买菜的主妇们不少,吵吵嚷嚷的十分热闹。她拿着张清单推着小推车一样一样的选着东西。   鸡翅、瘦肉、排骨、虾、芥蓝……她好像恨不得把超市所有的食材都搬回去,好让贺知非一次就把下个星期所有该吃的饭菜都一顿吃完似的。   等她从超市出来时,两个大袋子拎在手里沉甸甸的,重力使得她身子微微往前倾,连脚步都有些踉跄。   下午的太阳没有下山的时候总是有些烫人,苏慕言热出了一身的汗,额前的些许头发被汗水沾湿,贴在额头上,看上去有些形容狼狈。   她好容易回到家,换了衣服后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忙开了。红烧狮子头和肉酱要的瘦肉末要细细的剁出来,料理机打出来的没有嚼劲,虾要剥壳成虾仁,煮汤用的木瓜和花生要准备好……   流理台摆了一堆的盆盆碗碗,苏慕言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敢马虎,红烧狮子头是大菜,她留在了最后,把刚做好的蒜香排骨从烤箱里移出来,又急忙转身去把木瓜花生排骨汤炖上,把清炒虾仁也做好后,才开始动手去做那道麻烦的红烧狮子头。   她把猪肉馅和配料搅拌均匀后捏成一个个的丸子,入油锅炸好,尚留有底油的锅里加入了葱姜、八角、花椒和桂皮等香料,很快就有一股强烈的香气蒸腾开来。   又过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后,红烧狮子头终于可以出锅,它的香气和煮到一半火候的酱鸡翅的香味交杂在一起,弥漫了整个屋子。   钥匙开门的声音传进了厨房,苏慕言一边把手上的水珠擦在围裙上,一边走向玄关,“贺知非,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话音刚落,就看见大开的门口处站了两个人,贺知非,和宋时来。   她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就明白过来,宋时来就是贺知非时常挂在嘴边的宋老师,但是她没想到他们会那么熟悉,熟悉到可以登堂入室的地步。   有客人来拜访,苏慕言应该笑脸相迎的寒暄,可是事实上,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好像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好像有很多的话要说,但偏偏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她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他,双手在围裙上攥出了几道褶皱,想要转身却发现双脚似乎已经在原地生根一样不能动弹。   宋时来在看见她的时候也愣住了,这是他第二次见她。上一次,她穿着整齐的职业套装,踩着十公分高的高跟鞋在设计院的走廊上踩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次,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围着一件蓝色的半旧围裙,笑着喊他的学生埋怨他回来得晚。   只是脸上的笑容在他们面对面的时候不自觉的凝固在了嘴角。   贺知非好像察觉到他们之间凝固的气氛,解释道:“有问题请教宋老师,一说就说得晚了,干脆请他来我们家吃个便饭,阿姐你不介意吧?”   苏慕言能说什么,她总不能说不欢迎让他走吧?   于是她只好扯扯嘴角勉强笑笑,“……啊、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了……”   说完转过身匆忙跑向厨房,把两个人丢在了客厅,反正宋时来有贺知非招呼。   多了一个人,苏慕言考虑到贺知非在吃饭这方面的战斗力,想了一下,在冰箱里拿出一条冰冻的鳊鱼放在水槽里让它自然解冻,转过身沉默着把做好的香辣肉酱盛出来晾凉准备装进罐子里去。   她做好这些之后,站在水槽前看那条解冻后变软了的鳊鱼,想了半天才想到做个葱油鱼,方便又美味。   她提着刀准备处理鱼,眼睛扫向一边的调料架,忽然就想起料酒刚刚用完,习惯性的喊贺知非:“贺知非你到小卖部去帮我带瓶料酒上来!”   听见贺知非应了一声后她就没在注意这件事了,直到她把鱼放进放了半锅清水的锅里,她把盐和姜等配料放下去时发现没有料酒,刚喊了一声“贺知非”,一瓶料酒就递到她的面前来。   苏慕言抬头去看,见是宋时来,顿时怔了一怔,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接过那瓶料酒,讷讷的对他说:“谢谢……”   宋时来把东西交给她,却没有离开厨房,仍旧站在她附近看着她的动作。苏慕言微微有些慌乱,不由得庆幸起自己要做的是这道菜来。   她把料酒倒了点进去,等着锅里的鳊鱼煮熟。宋时来就站在她旁边,不说话,也不看她,就看着玻璃锅盖渐渐能上一层白雾,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气氛有些僵持。   苏慕言在心里埋怨贺知非,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嘴上却打破了沉默,“宋老师……你吃鱼的吧?”   “嗯……”   宋时来应一声,又想想,补充了一句,“你喊我宋老师……感觉怪怪的……”   苏慕言嘴角一抽,不再言语,心里顿时觉得这个人有点得寸进尺,人家尊敬他还不好,还说怪怪的,怪你妹!   所幸这时鱼熟了,苏慕言不用再和他说话。她把鱼取出来放在盘子里,香葱切末同味精等调料撒在鱼身上,在锅里倒入色拉油加热后把油淋在雨上,一股香味就扑鼻而来。   宋时来不错眼的看着她的动作,好像在看一场舞蹈演出一样认真,他忽然就十分的羡慕起贺知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短,贺知非一边吃一边和宋时来聊得眉飞色舞,因为他们说的东西苏慕言不能完全理解,于是只好在一旁默默的吃饭。   她感冒了,很多菜她就没有胃口吃,哪怕是香味诱人的鸡翅和红烧狮子头这种她十分喜欢的菜,鱼当然也不能吃,到最后,她配着几根青菜吃了一小碗的白米饭后,舀了一碗汤慢吞吞的喝着,觉得已经累得要昏昏欲睡了。   宋时来眼角的余光看见她的模样,不由得有点愧疚,若不是他来蹭饭,她可以不做最后那个鱼的。   由此可见,大概宋老师并不清楚红烧狮子头什么的是怎么做出来的。   于是他在吃完饭后很自觉的拉着贺知非去收拾碗筷和洗碗,苏慕言坐在沙发上,愣愣的看着电视播放的广告,心却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宋时来要走的时候,贺知非从厨房钻出来,还拎着个小袋子递给他,又推推苏慕言,“让我阿姐送送你吧老师,这是阿姐做的香辣肉酱,拌面拌饭都挺好吃的,你尝尝。”   苏慕言转头去看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什么时候贺知非这么大方了,她忽然就冒出一个想法来,不会是上次的酱鸡杂他也是这样爽快的送了人自己没吃到才非要再给他做一次的吧……   她被贺知非推出门去送宋时来,两个人一前一后静静的走着,老式小区里的楼房没有电梯,连声控灯都是后来才安装的,有两层楼的楼道的灯坏了没来得及修好,苏慕言走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摔倒。   宋时来走在前面,回过头来看她,似乎在观察她是不是安全,苏慕言看见他在昏黄的灯光里紧抿的双唇,好像又看见很多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倔强,坚持,野心勃勃。   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其实是了解他的,那个时候他的眼睛里写满了这几个词。所以到今日,她知道宋时来头上的光环时,已经没有什么惊讶了。   宋时来的车就停在楼下,她送他到停车位,看他掏出钥匙打开车门,转过身就要走,却被他叫住,“为什么?”   她疑惑的转回身去看他,“什么?”   “为什么没有继续做记者?”   苏慕言沉默良久,才道:“我觉得很累了,已经坚持不下去,所以……”   “那个时候……对不起……”   她想了想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由得笑起来,“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心眼要多小才一直耿耿于怀啊……”   她耿耿于怀的,不过是他和她,没有相遇在最恰当的时候。   宋时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踌躇了一阵才不大好意思的道:“多谢你今晚的招待,还……拿了东西……”   苏慕言顿时笑得更灿烂了些,看着他微微不好意思的样子,挥挥手道:“东西做出来就是要给人吃的,你快回去吧,天黑了路不好走。”   “你先上去吧……”   苏慕言点点头,干脆的转身走了,宋时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后就钻进车里,发动了车子缓缓的离开这里。   街灯昏暗,透过高大的树木枝桠的不过是一点两点,车灯打在前方的地面上,宋时来觉得安静得有点无所适从,就伸手扭开了电台,听着夜间主持人在那里用煽情的语调读一个个普通又巧合到几近狗血的故事。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苏慕言来,当年那个勇敢的女孩子,已经在时光里被磨平,泯然于众人,即便她笑着说已经忘记了,可是他还是从她的身上嗅到了瞬间迸出的浓重的关于回忆的不好的气息。   大概那段时间,她过的并不好吧。   他忘了问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后悔选择了另一条路,然后得到今天这样的生活。   苏慕言回到家,贺知非正在看电视,看见她回来,像要问些什么,苏慕言抢先道:“有什么问题等我洗了澡再说,OK?”   也不等贺知非答应她就转身走了,贺知非在身后看着她,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等她忙完,贺知非却只来得及在她身后问了一句:“你和宋老师以前认识的么?”   不认识的两个人,怎么会在见面时连一句寒暄的话都不说,相识的两个人,又是因为什么,才会在见面时相顾无言?   苏慕言却没有回答他,只是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走进卧室然后“啪”的关上门。   贺知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看他的电视。   直到半夜,苏慕言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最后还是爬了起来,拉开房门,看见贺知非坐在沙发里还在看电视。他关了客厅的灯,只有电视屏幕的亮光,反射在他的脸上,闪闪烁烁的。   贺知非听见动静朝她看来,“阿姐?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她坐到贺知非的身边,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电影频道在放电影,苏慕言看了几分钟,想起这是一部很多年前的老电影,一部叫《80后》的老电影。   青梅竹马长大的男女主角,彼此喜欢,又因为误会和距离而分开,所幸,编剧给了他们一个好的结尾,在最后让他们终于重逢相拥。   苏慕言喜欢这个大团圆的结局,即便悲剧更容易让人记住,但是只有大团圆,才能让人会心的微笑。   她想起这部电影里的一句台词,“年轻的我们都是热烈而坚持的,那是一种光芒,引人入胜。我羡慕那些时光流逝,却没能改变他们的人。”   苏慕言轻轻的念出这句话来,贺知非听得一愣,他知道,这是这部电影里的台词。   他侧过头去看苏慕言,却看到她看着电视惆怅的侧脸,他忍不住喊她:“阿姐……”   “知非,我也很羡慕这样的人,像你,还有他……你们都坚持着自己的理想……”   “他?”   “对,他。”苏慕言淡淡的肯定到,“你的宋老师。”   贺知非心里打了一个突,心思一下子就不在电影上了,“阿姐,你以前真的认识宋老师么?”   “我喜欢他的时候,我才十五六岁,他还在大学,你要是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喜欢,大概就是一种光芒吧,后来啊……我同他讲我喜欢他,但是……”   她停住了,不再往下讲,但是贺知非知道结果肯定不是皆大欢喜的那种可能,就问她:“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高三,我读高三的那一年,后来我高考就报了中文系……”   “因为这件事耽误了学习?”他记得苏慕言读S大的其中一个原因是高考成绩不够好。   但是她却摇摇头,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就在他的身侧,仰望着他的脸,“你不晓得那个时候我有多难过,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却不喜欢我,连拒绝都那么的不委婉……可是啊,等到后来,后来我见过很多人听过很多故事了,我就知道,他和我是不一样的,我的世界里,喜欢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在他的人生计划里,那样的喜欢却偏偏是最不重要甚至是可有可无的一件事……”   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的,我们不可能会像电影里的沈星辰和明远那样在最后可以在一起的,我们离的那么远,连靠近都觉得好艰难。”   贺知非听她说着这些话,良久不语,渐渐的,她就闭上眼昏昏欲睡,她好像在梦里听见电影的片尾曲了,清朗的男声唱着“无畏是曾经的辛苦/因为你不解孤独/无辜是如今的残酷/因为你我当幸福……”   曾经很勇敢的苏慕言,早就留在了还敢撒开手骑车穿越整座城市的青春岁月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贺知非看到她睡着了,就把电视关了,从房间抱来被子给她盖上,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许。   做好这些,他伸伸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去看睡在沙发上的苏慕言,看她睡得安稳,又把目光移开,没有焦距的落在半空。   他对自己的姐姐,连安慰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忽然想到,自己无意中就把宋时来带到她的面前,是对还是错呢?   宋时来回到住处时才晚上九点多,他站在玄关处看客厅里的挂钟,上一次这么早就回到家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他想不起来,今天甚至没有多余的工作可以供他熬夜处理,他忽然就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要干什么才好,好像这不是他熟悉的自己一手设计出来的住处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样。   他把手里拎着的那罐肉酱小心的放在茶几上,很仔细的打量着它。罐子是老干妈辣椒酱的,他拧开盖子,一阵微辣咸香的味道传过来,他有点想要现在就弄碗面来吃吃的冲动。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压下了这个念头,他伸手按按肚子,刚才那顿饭吃过不久,他实在没法再吃一顿了。   宋时来想起吃饭时的一个小插曲来,贺知非央求苏慕言宵夜给他煮鱼片粥喝,苏慕言嫌弃麻烦就拒绝他,拿着筷子的手冲他一指,道:“你还有没有人性,我感冒了还特地给你做了这样一桌我没几个能吃的菜,你现在还跟我说要鱼片粥,你晓不晓得我不能吃!”   因为感冒而说话带了鼻音的女孩,提着筷子瞪大眼睛义正词严的模样一下子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忍不住就弯了嘴角。   他又想起苏慕言煮鱼时的样子,站在锅前,专心致志的看着锅里的水从平静到沸腾,小心翼翼的把鱼盛出来,手脚利落的把热油浇在鱼身上。   厨房的窗开着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有风从那里钻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吹动了围裙的裙角,也吹动了她耳边的发丝落在眼角处。他想要伸手去帮她拂开,但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能伸出手去。   他这样想的时候,探头去看自家的厨房。没开灯的厨房里黑黢黢的一片,不用看都知道是锅清灶冷,冰箱里连残羹剩饭都欠奉,他习惯了一日三餐不准时,习惯了每顿饭都在外面随意就打发了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此时想起,却觉得无比的冷清与难捱。要是那里,有一阵烟火气,要是这个屋子里有个人跟自己说说话,那该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想也白想吧,他觉得想象和事实往往相去甚远,于是叹口气,起身把那罐肉酱拿走,小心的放进冰箱里。   关上冰箱门的那一刻,他看见那个从贺知非那里得来的装过酱鸡杂的乐扣餐盒,忍不住又笑起来。   也许哪一天,这个餐盒还会用得上的吧。   苏慕言很快就把宋时来这次突然的来访丢到脑后,被地产界称作“金九银十”里的十月,每一个星期一都意味着她的工作可能会以几何形式增长,即便CM是个广告公司。   所以她连星期一综合症都没来得及犯,就已经卷入了大量的工作中去。   贺知非则不然,在苏慕言那天晚上说过她和宋时来的“往事”之后,再上建筑设计这门课,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看见宋时来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样子,贺知非频频走神,连宋时来看了他几次他都没发觉。   这天是周二,建筑设计这门课占了整个下午的三节课,宋时来很快就发现贺知非的异常,他皱皱眉,又继续低头去移动鼠标切换下一张幻灯片。   第三节课讲到法国罗浮宫的设计原理,有学生记起宋时来是在法国读的研究生,忍不住起哄让他说说在法国读书时的事情。   他看看手表,距离下课时间还早,今天要讲的内容已经讲得差不多,聊聊题外话也未尝不可。   于是他话题一转,就开始和学生们聊起天来。   有个学生问他:“宋老师,你在法国几年,有没有交女朋友呀?”   宋时来一怔,继而摇头,“没有,那个时候,光想着上课和做课程设计了……”   底下的学生一片喧哗,纷纷问他怎么会在浪漫的巴黎过着那么单调的生活,他一阵的奇怪,这样的生活真的单调吗?   除了没有恋爱,他和其他的留学生没有什么不同,聚会、游玩,什么都不少。   “我没有觉得自己的生活单调……”他等那阵窃窃私语的议论过去,才对他们解释自己的想法,“出国的目的是留学,是学习,我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学到更多的东西积累更多的经验,必须要牺牲一些事情,或许这样说不大恰当,但在当时,恋爱的确是一件不重要的事情……”   他又笑着看台下的学生,“期末考哪个同学这门课不及格,可以来找我求个请,但是有个原则,理由要是和男朋友或女朋友吵架了没复习好的,一律不批准!”   底下一片笑声,贺知非坐在他们中间,微微仰着头去看青天白日还开着的日光灯,想起苏慕言对宋时来的形容。   尖锐,固执,野心勃勃,却又有点不修边幅,沉默又隐身于人后。   那是苏慕言印象中在他这个年纪的宋时来,可是他一点都看不出来。   贺知非认识的宋时来,随和、安静、与世无争,偶尔冒出些幽默感,像被时光淬炼过的瓷器,有着属于自己的温润光泽。   可是就在他说完那句“恋爱的确不是一件重要的事。”之后,他好像能够理解苏慕言对宋时来的评价了。   宋时来不是真的与世无争,他只是在漫长的岁月里打磨掉了曾经的尖锐棱角和光芒假象,把所有对于生活与人生的野心转变成了心底的坚持。奋斗也好,坚持也罢,都是他一个人的战争。   贺知非觉得自己这个理科生虽说读过的书不算多,但此时,却也想得起《诗经》里的几句话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用来形容宋时来,大概也是妥当的。只是他一转眼,就想起苏慕言那天夜里在电视屏幕的亮光中明明灭灭的脸。   原来,这个世界上,遇见,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比遇见更难的,是相伴。   下课铃响得很准时,宋时来在铃声想起的瞬间就打住了话头,不拖堂,是他的学生对他的良好评价之一。   贺知非收拾好书包站起来就刚好站在过道边上,在让过好几个女生先走之后,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他看一眼讲台,宋时来正在关电脑,他顿时有些踌躇。   有人喊他:“贺知非,篮球场等你啊!”   他点点头,犹豫着要不要和宋时来打声招呼,就见对方已经走到他身边了,“还不走吗?”   “……哦……马上就走了……”   “去打球?”他听见刚才有同学喊他去球场。   “对啊……”贺知非还想说些什么,手机短信“滴滴”的响起来,他低头去看,原来是苏慕言给他发的信息。   “做了糖水山楂,有空回来拿。”   他很快就看完这几个字,然后抬头去看宋时来,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宋时来就问他:“她感冒好了?”   她?   贺知非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苏慕言,“……呃、大概差不多好了吧。”   宋时来点点头,没有再问他什么,倒是贺知非忍不住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宋老师,我听我阿姐说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是么?”   宋时来被这样突兀的问题弄得有点措手不及,只好愕然的看着他,贺知非连忙解释:“我……我就是、就是那天晚上听我阿姐说起你们……”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宋时来想了想,终于还是道:“那个时候,不知道人对不对,但是时间一定不对,我和她要的东西不一样要走的路也不一样,所以那个时候的我们,无论怎么看,都不是适合的。”   “那现在呢?如果你们是在现在遇见呢?”贺知非问得有点迫不及待。   宋时来顿了顿,貌似真的认真想了想,“现在啊……我也不知道……”   去停车场的路上要经过篮球场,贺知非冲他扬扬手,往篮球场的入口走去,却在刚走到门口时转过身来大声的对他说:“宋老师,我阿姐做了糖水山楂,回家的时候给你带点来吧!”   他的声音不小,有周围过路的学生向他们看过来,都善意的笑起来,宋时来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摸摸鼻梁,冲贺知非翻了个白眼。   贺知非头一次见他这样一副表情,忍不住笑出来,等听到后面有人大声的喊他名字时就又挥挥手跑开去。   宋时来却第一次发现,笑得这样开朗的贺知非,和他这几天从记忆里翻出来的少女时代的苏慕言很像,不仅仅是眉眼间因为血缘关系而带有的三分相似,还有那种顾盼神飞的活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苏慕言再见到宋时来,是在贺知非回家来拿糖水山楂的第二天。贺知非回家时把全部两罐的糖水山楂都搜刮走了,苏慕言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他,“这东西吃多了不好!”   “我只给自己留一罐!”贺知非说得振振有词,“你给我发短信那天宋老师也在,我就说给他也带点儿的,怎么可以失信于人!”   “……谁让你那么嘴欠的!”苏慕言边说边拿沙发抱枕去砸他。   可是不管怎么说,苏慕言到最后还是没有阻止也阻止不了贺知非,尽管她为了这两罐糖山楂不顾路人目光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小区仅有的三两棵山楂树都洗劫了一遍。   转天是周五,基本到了周五就人心浮动,个个都在讨论周末要怎么过,许小云凑过来问苏慕言:“慕言姐,你周末去哪儿玩吗?”   苏慕言感冒还没有好全,说话还是有点鼻音,她摆摆手,“哪儿都不去,在家睡到自然醒好了。”   大家伙儿热热闹闹的在讨论周末的节目,苏慕言转身去看他们眉飞色舞的说着自家的计划,她背对着门,没看见那边经理走了过来,突然就听到有人说:“经理好!”   她这才转过身来,看见往常严厉到甚至可以说是刻薄的女经理竟然是满脸笑容的,她有些错愕,竟然没注意到经理身边跟着的那个人。   直到经理对他们介绍,“这位是省设计院的宋工,是阳光假日酒店项目的主设计之一,大家欢迎!”   大家都鼓起掌来,苏慕言这才看见宋时来笑得恰到好处的跟其他同事寒暄,她坐在位子上动也不动,老实讲,她并没有想好再见到宋时来要怎么反应。   于是就只好没有反应。   倒是宋时来看见了她,越过人群和她打招呼,“苏……嗯、你感冒好了?”   “嗯?”苏慕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差不多了。”   “多喝水……”   隔壁策划组有个同事据说热爱建筑学但阴差阳错学了广告学从此只能给建筑打广告,见到宋时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的跑过来围着宋时来问问题。   “宋老师,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下您。您说像我这种门外汉,想了解建筑史看那些书好啊?”   “这个啊……柏杨先生的《中国人史纲》和刘敦桢先生的《中国古代建筑史》,陈志华老先生的《外国古建筑二十讲》,这几本书都不错……”   他们也没有走开,就在苏慕言旁边聊了起来。许小云偷偷的戳了戳苏慕言的后腰,压低声音问她:“慕言姐,你和宋工认识的啊?好像很熟的样子嘛。”   苏慕言慌忙转身朝她摆手否认:“哪里有!他是我表弟的老师而已……”   “哦……”许小云八卦精神上头,看看她又看看宋时来,忽然就笑得一脸的暧昧,“只是表弟的老师啊,还称职到关心你的感冒呢……”   苏慕言忽然就泄了气,瞪她一眼不再说话,渐渐被宋时来和同事的谈话吸引过去了。   “宋老师,我看安徽的民居风格就和苏州建筑不一样,跟他们的地理位置有关系吧?”   “这当然有,你看徽州建筑就是很封闭的样子,典型的四水归堂,整个外墙基本是实墙,苏州民居就很少见到这样的,就是因为徽州地处山区出于防卫的考虑……”   苏慕言听得一知半解的,对宋时来一句话里就带了几个专业名词的解释一头雾水,只好歪着头看着他们。   宋时来大约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一侧头就看见她眼里写满了问号,很是迷茫的样子,猜测她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问她:“哪里没听明白?”   “什么是四水归堂?”苏慕言老早老早就知道不懂装懂最是要不得,听见他问起,立刻就干脆的提出问题来。   “四水归堂其实就是四面围合的四合院,这样说你懂的吧?”宋时来两只手掌合围做了个形状给她看。   苏慕言点点头表示明白,又端正的坐着听他们继续说下去。宋时来眼角的余光看见她挺直的脊背,不由得眼角又柔和了几分。   他开始尽量的把话说得浅显易懂,不像课堂上对待学生那样要求他们懂得基本的建筑术语,更没有一丝的不耐烦,连他自己都对自己的耐心觉得诧异起来。   到了事后才发觉其实说到底,他是怕苏慕言听不懂,他不愿意看见她像刚才那样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来,好像是对他的专业的质疑和不解,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到后来,很长时间过去了,苏慕言还是没办法一下子就听懂那些深奥的词组,他还是要耐着性子给她解释明白。   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分得清楚爱情最开始的样子。原来,爱一个人就是这样,什么都包涵,什么都是可怜的,舍不得。   而他,很早以前就对她抱着这样的心思。舍不得,多温柔的三个字。   苏慕言不知道宋时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CM,试探的询问原因,他只说是因为公事偶尔路过,苏慕言忖度大概是和阳光假日酒店这个工程有关的事情,但分明她又感觉到他的言不由衷。   她笑了一下就丢到脑后去了,不管真实原因是什么,她从此刻起就没想着知道也一直都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了。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班也下了,苏慕言想着宋时来也该走了吧,却没想到他会跟她说:“我请你吃饭吧,你……”   下面的话却没有接着说出来。   苏慕言等了一下,发现他不打算接着说完这句话,不由得有点尴尬,“……好、好啊,麻烦你了。”   听到她答应了,宋时来在心里长吁一口气,他才发觉,要请人吃个饭竟然那么艰难。   说是宋时来请客,但其实他完全就是即兴而为,甚至都没想过要把苏慕言带到哪里去,等苏慕言问他地点时,他就傻眼了,“我、我还没想好……”   苏慕言顿时想要冲天空翻个白眼,“那你想去哪儿呢?”   宋时来摇摇头,“没哪儿……”   “你有什么现在想吃的菜么?”苏慕言耐着性子询问。   “好像都行。”此时的宋时来早已不复方才和别人侃侃而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了,反而有些迷茫不知所措。   “那你总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吧?!”苏慕言的表情从刚开始的小心到后来的错愕,再到现在的面无表情。   宋时来仍然摇头,“不知道。”   苏慕言听见这三个字立刻转头去看他,谈不上对他翻白眼,但宋时来绝对从她的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竟然低声的辩解了一句:“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你连这个都不可以有……”   原来他请客吃饭,竟然连要去哪里吃饭去吃什么他都没想过,她表示疑问的时候对方还委屈上了。   好吧,她压根儿就没想过是自己语气不怎么友好的原因。   她只是觉得实在难以置信,“你平时就没请过人吃饭的?”   “请过,但是平时请客的那家饭店上个月转让了,那里现在是个卖衣服的成衣店。”   “……你请客还有固定合作餐厅?”苏慕言大感新奇,要知道客人的喜好和层次皆有不同,只一个饭店,好像还是很没有保障啊。   宋时来却点着头,一脸的得意,“那是当然,这样有固定的地方,不用再考虑去哪里,省时间,熟了之后老板还会给折扣咧!”   苏慕言不以为然的“哧”了一声,“狡兔还有三窟呢,你就一个洞,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要是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宋时来顿时又恢复到一脸的面无表情。   最后吃饭的地点是苏慕言挑的绿意居,环境不错,宋时来一坐下就夸她:“这里挺好,下次再请客就在这里吧。”   苏慕言狠狠地愣了一下,吸了口气无奈道:“宋老师,劳烦您看看人家的经营范围,南京菜!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南京菜的好吧?!”   这么说也好像是蛮有道理的,于是宋时来很谦虚的请教,“那还有其他的推荐么,你说的,狡兔三窟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最后吃饭的地点是苏慕言挑的绿意居,环境不错,宋时来一坐下就夸她:“这里挺好,下次再请客就在这里吧。”   苏慕言狠狠地愣了一下,吸了口气无奈道:“宋老师,劳烦您看看人家的经营范围,南京菜!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南京菜的好吧?!”   这么说也好像是蛮有道理的,于是宋时来很谦虚的请教,“那还有其他的推荐么,你说的,狡兔三窟啊……”   最后几个字苏慕言怎么听怎么觉得味道不对,但也懒得跟他计较,“吃粤菜的话去陶然居,那里的大厨据说是从广州酒家请来的,烧得一手好菜,若是要吃西安那边的美食,就去秦楚楼……若是外地的朋友,你干脆招待他们本帮菜好了,街上一捞一大把……”   宋时来表示受教,但是偏要嘴欠多说一句,“你怎么不告诉我吃法国菜德国菜日本料理什么的去哪里?”   如果对面坐着的是贺知非,苏慕言一早就用筷子丢他了,“哼,你以为我不晓得的么,不过你一个喝了几年洋墨水的人,怎么好意思对着我这个土著问这种问题的?!”   宋时来一哽,知道惹恼了她,只好不做声,默默的环视着周围的装饰。   菜上的很快,南京经典名菜盐水鸭和蟹黄豆腐、芦蒿炒香干并一个丝瓜汤,三菜一汤摆在桌上,两个人吃已经是绰绰有余。   苏慕言对宋时来今天的反常感到意外,就问他:“你平时怎么过的啊,混到你这个级别的,应酬应该不少,怎么会连个饭店都找不到?”   “我是去应酬,又不是请客……”宋时来咽一口饭,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当然不会去记得哪里有什么菜哪道菜好吃,就没见过一场应酬可以好好吃饭的。”   “那你平时吃什么?”   “单位食堂,在家的话自己随意搞点能吃的就成。”   苏慕言大感诧异,“……真没看出来……”   “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这种赤果果的歧视,一定要扼杀在最开始的时候。   苏慕言撇撇嘴没反驳,“那你怎么找到那个现在变成成衣店的前饭店的?”   这一串定语让宋时来反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个是我前女友告诉我的,反正那里也没什么特色,唯一好处就是谁去都合适。”   能兼容各个阶层的客人,这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但是苏慕言的关注点显然不是这个,“前……女友?”   一听她提起这个字眼,宋时来的脸反射性的皱起来,苏慕言见他一脸扭曲的表情,有些恶意的笑了,“怎么了?来,说些你不开心的事让我开心下吧?”   按照他们现在的关系,说实话苏慕言是不大好跟他这么说话的,但是她和宋时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来想起,大概只能用一见如故这四个字来解释了。   宋时来伸手揉揉太阳穴的位置,笑得有些无奈,“我和她是我刚回来的时候别人介绍认识的,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子,谈了一年多,我妈说该结婚了,那就结呗,我就跟她说要不我们去登记吧,结果……”   说到这里,苏慕言眼见着他的表情就变幻起来,有疑惑不解也有可惜,“结果她问我,你有房子吗?”   苏慕言停下筷子看他,小心的问:“那、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那个时候连高工都没评上,你觉得我在S市能买得起几个平米的卫生间……”宋时来立刻就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她,“我就跟他说,没有房子,我住的房子是跟朋友借的。”   “你不会是骗她的吧?!”   “我骗你行么?!真的,我的房子那个时候是借的顾聿铭他们家的……”宋时来想了想,“就是没告诉她顾聿铭他们在建一个楼盘,我能有一套免费的房子……”   果然!   苏慕言一脸鄙视的冲他“哧”一声,“我就说嘛……”   “你知道顾聿铭?”宋时来忽然换了个话题。   “知道啊。”苏慕言草草的点点头,“哪个公司的老总?”   “顾氏建筑。”他又指指自己,“我挂了个顾问的名头,捞了不少零花钱。”   苏慕言却没有夸他,“知道知道,贺知非说过,就是不知道说的是你……”   又催促他,“然后呢,那姑娘怎么说的?”   “哦,她啊……她就跟我说,你现在去买房,买了房我立刻和你去登记结婚。我当时就愣住了,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觉得……”他侧头想了想才找到一个说法,“我当时觉得肯定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苏慕言觉得好笑,“这姑娘也太实在了吧!”   “谁说不是,然后那天之后我们就没联系过了,默认分手好了。”宋时来像是想起什么,忽然笑得十分玩味,“过了半年,听说她嫁给了个离异的有钱人当了后妈去了南方,那个时候我刚评上高工,也刚搬进大城小筑的新房,只能说我们没缘分……”   苏慕言叹了一口气,“只能说,她也算勇气可嘉了,话是难听了点,但起码她敢把图谋说给你听啊,好过以后哪一天你人财两空。”   她停下来,舀了一碗汤,状似不经意的道:“这点上,你和她很像。”   宋时来一怔,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过来,她的言下之意,是他们说话直白这点很像。   联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件事,宋时来默默的吃着菜,连辩解都想不出来要怎么说才好。   而苏慕言在没有听见他的解释的时候奇怪的抬头去看他,见他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样子,竟然觉得他有些委屈,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当年的事其实并不能归咎于他。   于是夹了块鸭肉放在他的碗里,冲他笑笑,竟无端的就有了些讨饶的意味。   虽然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他们也聊得十分热烈,分别时也互相换了电话号码,但是事实上,苏慕言还是觉得自己和宋时来不熟。   离开了特定的气氛和环境,只是像两个刚认识的有些共同话题的新朋友罢了,其实刨去很多年前那笔连帐都应该算不上的烂账,他们还真的就是刚认识。   只是在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她会想起当年那个像飞蛾扑火一样勇敢的苏慕言。   她很认真的想着记忆里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片段,一点一点的,在脑海里还原那时的苏慕言,以及被她喜欢的那个人。   苏慕言第一次见到宋时来,他是许教授的学生,跟着他出席一些公共场合,很多人都不认识他,甚至都没注意到有这个人。苏慕言会留意到他,是因为一个很小很小的动作。   那天风很大,苏慕言作为学生记者跟着出采访,在一个报告厅的第二排坐着,她其实没有什么提问的机会,就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人。   她很快就看见第一排右侧靠走道的地方坐着一个男生,会注意到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穿了一件颜色十分纯正的大红色的棉衣,虽然风很大,但是穿棉衣怎么看都会热的吧。   男生的头发有点凌乱,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支着下巴,低着头在翻阅手上的东西。   前面有人遮挡了视线,苏慕言其实是看不清他的动作的,但这却不妨碍她打量对方。他低头的样子极其专心,专心到好像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台上的麦克风不断传来声音,台下的提问和讨论也嗡嗡作响,苏慕言觉得很奇怪,他是怎么能在这样吵嚷的环境里保持这个动作那么久的?   报告持续了两个小时,结束后到场的记者和摄像师都收拾东西陆续的离开,苏慕言跟着大部队走到半路发现鞋带散了,她蹲下去系鞋带,起来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就看见那个穿着红棉衣的男生正默默的接过同行的一个女生手中拎着的一袋子东西,她看不清是什么,只看得到男生沉默的脸和抿得紧紧的唇线,锋利又固执的样子。   沉默,是她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   她转身继续往前走,听到身后许教授中气十足的问:“宋时来,你的设计图画好了没有?”   没有听见回答的声音,可能是距离有点远的关系,她下意识的去找谁是宋时来,一眼就又看见那个红色的身影,他正站在老教授的身边,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拿着几张纸。   原来他就是宋时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原来他就是宋时来。   苏慕言莫名其妙的就记住了他,同时也觉得好奇,他看的那么认真的东西,真的有那么吸引人么?   后来,她又见过他几次,场合无一例外都是学术报告会之类的,每一次见他,苏慕言都会惊讶于他的座位。   第一次见他,他坐在台下,可是第二次见他,他就已经在台上,此后位置逐渐向中心靠近。她曾经听省台一个专跑地产和建筑的记者说起他,肯定的说他肯定是许教授的得意弟子,并断言他日后肯定有大造化。   听得多了,她就越来越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有的故事就这样开始,十五岁的苏慕言因为好奇而注意一个人,因为注意一个人而接触到另一个世界,又因为这个世界里的东西深奥到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学不会而对那个人心生敬意,而在后来,这种敬意又变成了喜欢。   其实,那时的苏慕言并没有真正的区分欣赏和喜欢的差别,她只是一个青春懵懂的少女,和所有同龄的女孩子一样,有着些旖旎的朦胧的少女情怀。   宋时来却不是,他已经成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把所有的努力都向着这个方向,所以,十七八岁的苏慕言,遇上二十二岁的宋时来,能得到的结果,冷静清醒到近乎残忍。   等到后来她能够冷静的分辨欣赏、喜欢与爱情的时候,才去想,当年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想来想去,仍旧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而那个抱着《中国建筑史》看得一头雾水快要睡着却又拼命忍着瞌睡的女孩儿,已经被她不知什么时候遗落在岁月的角落里了。   十月末的S城突然在一夜之间变冷起来。   苏慕言在某天清早起床时发现天空阴阴的,她一出门就被浓重的雾霾呛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于是连忙折回头去切了块姜片含在嘴里,也顾不得是不是受不了姜味的辛辣。   她立刻就差点被的辣出眼泪来,很快就觉得自己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但是却可以在雾霾里顺利行走了,她得意的笑笑,顿时觉得一切顺利起来。   中午的时候苏慕言和许小云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家餐厅吃午饭,两个人为了点什么餐而埋头讨论了半天。   “卤鸭腿饭?还是秘制卤肉饭?”苏慕言皱着眉头翻着餐牌,有点不耐烦起来。   许小云也皱起了眉,“都好油腻的感觉啊……”   “那白切鸡饭吧,这个估计没那么油腻了,好不好?”苏慕言又翻了一会儿才决定道。   “行,那就这个吧。”   好不容易点好了餐,等的过程中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来来去去都是谁和谁在一起啦、谁又和谁分手啦、谁是不是傍大款啦这样的话题罢了,好在不至于相对无言的尴尬。   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喊她:“苏慕言?”   苏慕言下意识的回头去找谁喊她,很快就在不远处看见了向佐,“向班长好。”   向佐是苏慕言大学四年的班长,关系尚可,全赖向佐是班长又和班里每个同学都熟悉,兼之他的女朋友尚菲是苏慕言的室友的缘故。   向佐毕业后进了一家报社做编辑,苏慕言还是从尚菲那里偶然听说的。毕业这几年,苏慕言和以前的同学的联系实在算不上多,更别提见面聚会什么的了。   不管关系如何,老同学见面总是还有些话可聊的,苏慕言问他:“你现在工作还好的吧,那时候听尚菲说你在报社做编辑。”   向佐随意的点了份套餐,然后回答她:“还行,外派了两年,现在才回来。”   苏慕言点点头,调侃他道:“看样子你混的不错啊!”   “承你贵言。”向佐也不否认,反而笑着问她,“你还是在CM?”   “对呀,还在CM……”苏慕言忽然语气就有点怅然起来,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就没想过要跳槽?”向佐压低了声音问她。   苏慕言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许小云,发现她正专心的对付面前的饭菜,就摇摇头道:“还真是没想过,做的好好的,换一份新工作还不一定会有现在的舒坦。”   向佐盯着她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那个时候虽然你不大起眼,但是我也知道你能力不错,尚菲好几次都和我说起你笔头功夫不错,你应该有份更好的工作的,那样可能会更有前途些。”   苏慕言讷讷,好一阵才说了一句:“现在也还好……”   说完她就停住了,似乎是有点发呆,向佐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她觉得尴尬,只好匆忙的想换个话题,“对了……”   “尚菲还好么?”苏慕言比他更快的问出了问题。   向佐微笑道:“还好,我们打算结婚,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这是苏慕言知道的第一对修成正果的同班同学,不由得觉得欢喜,脸上的笑更浓了三分,“那先恭喜你们了,到时一定去讨杯喜酒喝!”   笑过之后向佐却是问她:“你有熟悉的室内设计师吗?我们想要装修一下新房,就是没找到合适的。”   苏慕言一愣,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你们新房面积多大?离你们结婚还有多久?”   “我们打算元旦的时候办婚礼,”他又用手比划了一下,“新房大概五十平米左右吧。”   “我以为你们俩都混得不错,好歹要买个大房子的。”苏慕言笑着逗他。   向佐瞥她一眼,“够了啊,你以为我们像你这种本地土著啊,不用买房一身轻松,房价很高的好不好!”   苏慕言工作里没少接触跟房地产有关的消息,自然知道现今房价几何,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你有没有什么具体要求?”   “哎呦!我没要求,尚菲很多要求,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设计师能打消她各种奇思妙想。”向佐提起这个就一脸的挫败,估计是在这个问题上没少和尚菲商量,但又谁都说服不了谁,“现在就是想找到个设计师,听设计师的意见行事,然后最好能快点,装修好了可以晾晾婚礼后可以住进去就成。”   苏慕言一边听一边点头,飞快的在脑子里搜索客户里还能说得上话的房产公司的设计师,都想了一遍后发现不是大忙人不好约就是她自己觉得不大好。   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想帮忙又帮不上的感觉实在不太好。   正想说没有,许小云却忽然说话了:“慕言姐,那个省设计院的宋工你不是熟么,可不可以找他帮忙的,说不定人家认识的人多呢?”   一听到有希望,向佐立刻双眼放光的看着苏慕言,苏慕言顿时觉得有点囧,她看了一眼说完话又专心埋头吃饭的许小云,在心里感叹这姑娘的好记性。   连自己都没想起来的人物她一下子就讲了出来,宋时来可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么?   但是苏慕言大概是潜意识里就不愿意找他帮忙才没想起来的,事到如今,却只好赶鸭子上架似的试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宋时来看见来电显示上“苏慕言”三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他本是在和同事说着工作上的事情,这一愣就给愣没了。   对方奇怪的看他,“宋工,有事?”   “……啊?”他恍了一下神,“啊、有事……”   他就这样在让人惊讶的目光里接起这个他没想到会来的电话,“你好……”   “宋老师好……”苏慕言咬咬嘴唇,有点结巴的说着自己的意图,“嗯、是这样的,我、我有点事想拜托你帮忙,你有空么?”   宋时来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很重要吗?”   “呃、应该……”苏慕言听到他的语气,不由得更紧张了,“是、是我的朋友……拜托我介绍一位设计师,所以、想问问您是不是有空……”   听到她情急之下使用了敬称,宋时来心里的不适感更加浓重起来,只好刻意的放缓了语气道:“有空的,你可以给我说得详细点吗?”   “哦,是这样的,”苏慕言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穏了下心神,“我朋友要结婚了,想找位信得过的设计师来设计新房,我、我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设计师……”   “房子面积多大?”宋时来知道再按她的思路来的话,说不定还要尴尬一阵子,索性直接问起她正事来。   “五十平米左右。”   “有什么要求?”   “不清楚……”   “……”宋时来被她的回答哽了一下,“你安排个时间带他们来一趟,如果时间允许我们可以去实地看看再做决定,好吧?”   苏慕言看见向佐拼命的向她示意,只好道:“宋老师您等等……”   然后不大客气的问向佐:“你又怎么了嘛?!”   “别生气别生气……”向佐连连笑着安抚她,“明天,你问问明天行不行,明天周末了……”   苏慕言瞪他一眼,又接着讲电话,“宋老师明天可以吗?明天是周六,在东华路拐角的那家一茶一座,您看……”   宋时来被她一口一个“宋老师”搞得已经没了脾气,只好应道:“行吧……”   末了又问她:“苏慕言,你不喊我宋老师会少块肉么?”   苏慕言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难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咱们能打个商量么?”宋时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有点崩溃,“你别喊我老师了,我就给你帮忙,成吗?”   “可是……”苏慕言仍旧想要辩解。   “不收钱的义务劳动啊,我平时收费很贵的啊……”所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苏慕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向佐扯了一下,沉默了半天败下阵来,“好吧……那我该喊你什么,连名带姓的喊还是喊你宋工?”   末了还小声嘀咕了一句:“宋工还没宋老师好听呢……”   宋时来悉数接收了她的抱怨,险些就被气笑了,“我什么名字你不是早就知道?那时候你喊得挺流利啊……”   见他又重提旧事,苏慕言说不上难过或是难堪,但到底还是愤愤的,脑子一热就吼了一句:“你滚蛋!”   她喊完就挂了电话,宋时来一怔,把手机拿在手里,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好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跟一个女孩子计较这种事。   而这头的苏慕言则是在许小云的沉默注视和向佐的连连追问下几乎哭出来,“哎呀,你们相信我呀,那真的是我表弟的老师!!!”   许小云看她半晌,冲她露了下整齐的大白牙,真诚的说了句:“不信!”   向佐则是点点头微笑不语。   苏慕言终于败下阵来,她站起身就走,“不信就不信!向大班长,劳烦您老买单吧!”   转天周六,苏慕言早早就在一茶一座候着了。   她坐下没多久,就听见尚菲大呼小叫的喊她的名字。苏慕言连忙回过头去看她,还没看清楚就被一把抱住了。   尚菲身材高挑,比苏慕言高了一个头还多,更何况还踩着七公分高的高跟鞋,站在贪图方便穿了平底鞋出门的苏慕言身边,简直就是泾渭分明。   苏慕言被她用力抱住,只好用手在她身后拍拍她的背,闷着声音讨饶,“你快快放开,你的胸要憋死我了!”   尚菲干笑了两声放开她,“太久没见你了,有些激动……”   “你再激动也不能弄死我啊!”苏慕言翻了个白眼,回答得有些挫败。   也不知向佐是怎么同尚菲讲的,尚菲坐下后只顾着和苏慕言东拉西扯聊闲篇儿,一句都没有问到关于家装的事情。   尚菲毕业后在一家外企做翻译,虽然挣的不少,但相对的是更高的工作强度。   她跟苏慕言抱怨她的老板,“你说,一老外要在中国做生意,他连起码的中国国情都不了解,竟然还混得如鱼得水的,这是怎么回事?!”   苏慕言呷一口温热的碧螺春,安抚她道:“这个世界上又不是每件事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的,你想那个时候我们考高数,还不是照样一道题目都没看懂就写完整张试卷还拿到高分的?”   说起以前的事情,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大家在以前同一个班,聚在一起总免不了谈论起那些毕业后鲜有见面或是鲜有通讯的同学。   苏慕言就是以前再不与人交往,也总有那么几个走得近聊得来的同学,首当其冲的就是同寝室的几个人。   于是她问起除了尚菲外的另外两个人,“子墨和阿谈还有联系吗?”   尚菲转着手里的茶杯,“有是有,但是不多。子墨毕业后回了老家,在一个中学做老师,被家里拉去相亲不知道怎么样了,阿谈呢,先是回了家考公务员,没进,又去了上海,做什么就没听人说起过了。”   她又看一眼苏慕言,笑着说:“最简单就数你,实习时就在CM,到现在都还在,基本都可以去代言品牌忠诚度了啊……”   苏慕言被她说得脸一热,嘟囔道:“也就你们觉得换来换去不麻烦,谁能保证下一份工比这份工要好的?”   “可惜很多人和你想的不一样,”向佐曲起手指敲敲红木的茶桌桌面,“你不知道,我那里,来了几个刚毕业的,没半年,哗啦一下全走了,说太辛苦,现在的工作哪有不辛苦的,要不辛苦你回家去啊!”   苏慕言附和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也遇见过这种人,刚刚踏出社会,雄心勃勃,觉得自己那么厉害,着急着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给别人看。可是社会总会给他当头棒喝,他能做的永远都是最简单的活儿。   于是觉得累,觉得没前途,觉得自己的才华被埋没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的蹦来跳去,直到有一天发现,自己蹦哒了那么久还在原地踏步,而那些被他们看成是自甘堕落的人,已经站在了他们的头上。   什么都有可能改变,什么样的局面都可能被反转。   就像我们在学校时会憧憬以后,憧憬着自己穿着职业套装衣冠楚楚的出入CBD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但是等我们来到那个憧憬的年纪时,才发现事实可能并不是这样的。   一副社会精英打扮的可能是卖保险的,三步做两步走小跑着出入CBD的可能是跑腿的,以前年年拿一等奖学金的学霸可能还在底层挣扎,而吊儿郎当的学渣可能已经坐在独立办公室翘着二郎腿发号施令了。   苏慕言忽然想起她在微博里看到的一段话来。   “我们终于来到以前憧憬的年纪,却发现已经有人订婚、有人结婚、有人出国、有人生活顺利、有人坚持梦想、有人碌碌无为......毕业时的那个蓝天早已消失不见,那个和你在操场边说着要一起走到未来的人,也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看着窗外的天,突然就黑了,感觉像我们的青春,突然就没了。”   真的是一下子,就到了他们说的那个年纪,可是仔细想想,好像其实也没过几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他们大概聊了一个小时左右宋时来才出现在一茶一座的门口,不是他迟到了,而是其他三个人来早了。   苏慕言是习惯性早到,尚菲和向佐则是因为和苏慕言许久不见存了要聊天的心,也来早了。   苏慕言一直盯着门口看,宋时来刚出现她就看见了,见他在门口四处寻找,就站起来去接他,“宋……时来……”   宋时来被她忽然冒出来吓了一跳,听见她别扭的叫自己的名字,心里却觉得比喊他“宋老师”要好听得多,“嗯、你也算得上是孺子可教了。”   “……”苏慕言一哽,又撇撇嘴,“还不是你逼的!”   “你怎么来得那么早?”宋时来却不再继续和她掰扯这个问题,转而问起了其他。   “是你来晚了!”苏慕言想起昨天的事还在气头上,随意就搪塞回去。   却没料到宋时来立刻就接了一句,“瞎说!我来得刚刚好,明明你定的就是十点半,你欺负我没上过小学数学啊,明显就是你太闲了!”   苏慕言被他说得一哽,直到回到座位坐下了都还是气鼓鼓的模样,连杯茶都不肯给宋时来斟。   尚菲看着她觉得好笑,亲自动手给宋时来倒了杯茶,偷偷的打量他,心里不停的好奇这人到底和苏慕言是什么关系,怎么苏慕言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一副小孩的样子。   今天到底是有正事,苏慕言很快就撇开心头的情绪,指着宋时来道:“我介绍一下吧,这位是省设计院的宋时来宋工。”   说罢又指着对面的小两口对宋时来道:“向佐、尚菲,我大学同学,今天就是他们有事找你。”   向佐却没有立刻说起正事,反而问道:“宋工和顾氏的顾总……认识的么?”   “是我师兄,也是……”他边说边指指上头,“上司。”   尚菲顿觉奇怪,“宋工不是省设计院的么?”   “在顾氏不过是挂名的顾问罢了,主业还是建筑设计。”宋时来温和的解释着。   向佐却是抓住了他话中的另一个字眼,“顾总是你的师兄,那、宋工也是S大毕业的?”   宋时来点点头,笑道:“我毕业的时候你们才高考吧?”   他问着向佐,却是去看苏慕言。苏慕言被他看得一愣,立刻又晓得他到底什么意思了,点点头又横了他一眼,觉得此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那件事到底是多搞笑,他要三番五次的提醒她?!   若不是知道他没有其他意思,苏慕言八成要当他心怀恶意揭她疮疤了。   寒暄过后,开始进入正题了。   宋时来从电脑包里掏出一大沓的纸来,摊开在桌面上,“慕言说你们的房子是五十平米左右的,这是我们以前做过的小户型的设计图纸,你们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然后你们带我去现场看看,尽快的拿出方案来,毕竟结婚不能等。”   苏慕言对他一开口就直接喊她的名字还如此自然表示很佩服,又仔细的看那些一张张彩图,才想到这应该是他从办公室拿来的,就问他:“你很早就来单位了?”   宋时来端起茶杯否认道:“没有,拿到就立刻过来了,哪里需要特地早到办公室。”   不过是昨天被她挂了电话后花了两个小时在抽屉那一堆过期文件里一张一张整理出来的罢了。   那个时候他还在心里埋怨了一下苏慕言,要不是她的要求,他哪里会辛辛苦苦的在放了不知道多久的文件堆里翻找可以用来参考的旧例。   想完之后他自己的心里都是一咯噔,为什么会想到“要不是她”来,这样是不是太奇怪了,他想来想去都觉得有哪里不对。   虽然向佐说尚菲要求多,可是说到底也没提出什么要求来,宋时来问她要什么风格的她也只晓得反问:“你觉得哪个好?”   不说宋时来觉得无语,就连苏慕言这个对装修一窍不通的都觉得哭笑不得,这种顾客简直就是送上门去给人家宰的嘛!   向佐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你在家的时候不是说的很多的嘛?!怎么临了临了屁都蹦不出一个来?!”   苏慕言听见,捂着嘴低下头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宋时来也端起了茶杯掩饰住自己的嘴角,唯有尚菲,犀利的眼风刷的一下扫向向佐。   只换来他无辜又讨好的笑。   宋时来只好提出去他们新房看看再做决定。   向佐和尚菲的新房在沿江路一个叫临江苑的楼盘里,八楼,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结构,在阳台上隐约可见远处的江景,位置不算很好,但起码坐北朝南光线充足。   宋时来在房子四处转悠,问向佐:“你们预算多少?”   “五万左右吧。”向佐掰掰手指头,给出一个确切的数字。   “你……你真的没要求?”宋时来脚步往旁边挪了几步,回头看看在阳台上指手画脚说得眉飞色舞的尚菲和苏慕言,犹豫了一下问道。   向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我倒是真的没什么要求,苏慕言能介绍你给我们,肯定是好的,我只要看着舒服就行。”   他也回头朝阳台处看了一眼,接着道:“不过她既然说由你做主那就你帮忙抓个主意吧,简单点就行了,万一她兴头一上来,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住进来啊!”   宋时来点点头表示理解,接着问他:“你们的工作?”   “哦,我在报社做编辑,”又用拇指指指尚菲的方向,“那位,外企翻译。”   宋时来刷刷的翻着手里的文件,半晌建议道:“那就简约点吧,包括主材的话,五万的预算应该够了,赶个工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基本可以了。”   “不能再快点吗?”   宋时来被问得一愣,“再快?”   向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要是一个月就能做好,就能晾一个月,刚好赶上元旦的婚礼。”   “这样……”宋时来考虑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我尽量设计得简约,这样工程量会减少些的。”   “多谢多谢!”向佐忙不迭的道谢,伸手招呼尚菲过来。   “你们商量好了?”尚菲欢喜的看着向佐。   向佐马上把做主的事情推到宋时来头上去,“宋师兄觉得简约风格比较适合。”   苏慕言却是在卧室门口站着突然问宋时来:“宋时来,你来看,卧室这里可以把飘窗利用起来吗?”   宋时来没听大明白她的意思,走了过去跟她一样往卧室里面瞅,“飘窗?你觉得怎么样做才好?”   “我就是有个想法,”苏慕言比划了一下,“在飘窗两边的墙壁上凿出几个格子,就可以放些书啊什么的了,飘窗上铺上地毯放上矮几就可以当休息的地方了,你觉得呢?”   宋时来照她说的想了想,顿时就笑了,看着她道:“没看出来,你倒是挺会享受的。”   苏慕言立刻就明白这个想法可行,顿时得意到不行。   和向佐约好交设计图的时间后,几个人就离开了临江苑。   这时才发觉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天黑得早了,街上的路灯都已经亮了起来,向佐见宋时来冲苏慕言招手说送她,忙道:“宋师兄,咱们一块儿吃顿便饭去吧?”   因为是苏慕言介绍来的,算得上是熟人,向佐很自然的就换了称呼,宋时来虽然不大习惯,倒也没有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挑选吃饭地点的时候尚菲客气的问宋时来有没有哪里可以推荐的,结果宋时来还没说话,苏慕言就抢着道:“你别问他!问了他我们晚饭要变宵夜了!”   宋时来被她说得脸色一黑,顾不上旁人,急急辩驳起来,“我、我不知道去哪里不是还有你们吗,怎么就变宵夜了?!”   苏慕言没料到他一下就急起来,有些尴尬,又有些不服气,嘟囔着道:“上次也不知道是谁,说好了请客连去哪都没想好……”   宋时来没话说了,好半天才道:“是女孩子心眼都小的么,芝麻大的事记得那么清楚……”   尚菲奇怪的看着他们俩你来我往的打嘴仗,好不容易插了句嘴,“哎呀,你们忙了一天还不累呀!去哪吃饭向佐定好了嘛!”   最后吃饭的地点是在一家普通的饭店里,但是味道却不错。   桌上有一道红烧狮子头,宋时来吃了一个,转头跟苏慕言说:“这个怎么和你上次做的不一样?”   苏慕言正在给大家盛那道虫草乌鸡汤,匆忙看了一眼白瓷盘子里的红烧狮子头,“这个的酱料要多点,味道重点,上次你吃的那个我在里面添了荸荠末,吃起来清淡爽口些。”   宋时来点点头,笑呵呵的拍她马屁,“你那个更好些,盐吃多了不好。”   向佐和尚菲疑惑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扫来扫去,却始终不发一言什么都没问。   之后的几天,宋时来又和向佐联系了几次,终于敲定了最终方案,苏慕言因为好奇,缠着尚菲看到了宋时来交给她的图纸。   宋时来在设计图上写明了装饰主材,墙面是真石漆和壁纸,地面是金属铀面砖、石塑地板和木地板,顶面则是防水石膏板。   室内装饰上,宋时来使用了黑白两色作为主基调,餐厅是黑色的金属釉面砖,客厅是黑色仿钢板的石塑地板,所有墙面都采用了白色的真石漆。   原本色彩冲撞强烈的颜色一下子就出现了丰富的视觉变化。   而在家具上,宋时来特地选择了北欧风格的家具,白色的家具与白色的墙面融为一体,使本来狭小的空间因整齐而显得宽敞。   还特地加了些红色的点缀,恰好柔和了冷色调的冷硬,显出一丝暖意来。   考虑到向佐和尚菲的工作都与文字有关,宋时来强调了书房区域的功能,特地选择了原木色的书架,以及呈S型的双人书桌。   至于卧室,宋时来倒是采取了苏慕言当初的提议,飘窗的窗台被利用了起来,壁纸则是尚菲要求的古典窗花壁纸,在整体风格统一的前提下“软化”了休憩空间。   苏慕言的目光很快就被宋时来在卫浴的设计吸引住了。   宋时来在卫浴使用了实木家具,总体上讲没有特别突出的造型设计,但是却很复合现代家居的审美需求。   一点中式复古的韵味从柜门上的兰草画凸现出来,厚实的边围,质感强烈。   苏慕言看了之后惊叹道:“这样的房子做出来该多好看啊,住着肯定也很舒坦吧!”   尚菲笑嘻嘻的点头附和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哪儿能那么顺利。”   “又不是多麻烦的事情,我们怎么还要这么客气。”她摇了摇手,一副不敢居功的样子。   尚菲笑笑,转而问起她其他的事来,“你和宋工是怎么认识的,工作上认识的?”   苏慕言支吾了一下,含糊的解释,“不是……是以前就认识的……”   大概是看出她不愿多说,尚菲知趣的不再继续问下去,两人很快就聊起了别的话题。   向佐拿到设计图后急匆匆又兴奋异常的找了装修公司开工,和尚菲两个人天天都要去瞅瞅,憧憬着这个还在叮叮当当烟尘飞扬的地方成为他们想像中的模样。   过了几天,忽然想起来还没正式给宋时来道谢,尚菲第一个动作竟然是给苏慕言打电话,“慕言,你有没有帮我谢谢宋工什么的?”   苏慕言当下一愣,“……这、这不是你们该做的么?”   “我们那么熟,我以为你会先代替我们请个客什么的……”尚菲笑嘻嘻的打赖。   “滚你丫的!凭什么你们装修要我帮你们请客啊,合该你们谢我好吗!”苏慕言一怒,一连串的话就噼里啪啦的冒出来。   尚菲在那头哈哈大笑,“逗你呢傻姑娘!就是想请你和宋工一起吃个饭罢了,咱们还可以聊聊天,哎,有空么?”   苏慕言无语的翻个白眼,移动着鼠标无聊的点击着网页,“我有空,宋时来不知道有没有空,你问他吧。”   “哎呀,”尚菲皱皱眉,“你和他熟,你问!”   “好吧……”苏慕言嘴里应着好,心里却突然老大的不耐烦起来,这种事也要她做中间人。   可是电话打过去,宋时来却不在S市,对于这顿所谓的答谢宴他不置可否,“不用麻烦了,你代我谢谢他们好了。”   苏慕言应了一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机器的轰鸣,有个大嗓门扯着嗓子喊宋时来,她立刻就要挂电话,“好的,那你先工作吧,不打扰了,等你回来有时间再联络。”   这个短短不到两分钟的通话结束后,苏慕言才发现,她连宋时来去哪里出差都没来得及问。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笑自己想多了,本来就是没什么关系的人,自然不该知道那么多事的。   但是到了晚上,她却从噩梦里惊醒。   梦里轰鸣的起重机在飘扬的尘土里若隐若现,搅拌机的声音沉闷的回荡在空中,升降机上上下下不停的移动,却有一块大石头从脚手架边上突然跌落下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好像是特地让人看清楚似的,石头慢慢的砸在一个人的头上,黄色的安全帽一下子就矮了下去,鲜红色的血很快就弥漫了一地,汩汩的呈放射状向四周流去。   “啊!”   苏慕言惊叫了一声,突然睁开眼睛,原来只是个梦。   她吁了一口气,伸手擦擦额头上沁出来的汗,觉得心口有点憋闷,在黑暗里转了转头,想要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但是却怎么也不想动。   都已经是还有几天就十一月的时候了,去年这个时候已经冷了吧,可是现在……看来今年是个暖冬。   苏慕言一边想,一边闭上眼睛,努力的排空脑袋里的东西,特别是刚才那个梦里的景象,真是一点都不要留才好。   她听着闹钟细微的“嘀嗒”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睡了过去。   宋时来回到S市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了,虽然刚刚十一月,但是在这之前的某天突然就变冷了起来,而且已经因为持续多日而让这座城市进入了气象学意义上的冬天。   他走之前天气还算是热的,太阳晒在身上会觉得热烘烘的,但是他回来时,已经是以往冬天时的模样了。   树叶掉光了,空气清冷,走在路上冷风嗖嗖的刮在脸上。   他打了个寒颤,鼻子一痒,一个响亮的喷嚏就忍不住喷薄而出。   这样的天气最容易感冒,即便他回到家后立刻煮了姜汤灌了一大碗,也还是在第二天就声音嘶哑吸着鼻子烦不胜烦。   连给学生上课都没有精神,所幸他走之前布置过一次作业,干脆就让学生们做作业汇报了,他拿着杯热水坐在第一排的位子不停的想要打瞌睡。   委实不好,他这样想着,可是感冒又实在是让人太难以忍受了。   学生们实在是体谅他,下课后连问问题的都没有,就是贺知非,也是下课了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宋时来顿时心里无奈又欣慰。他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遇上哪天老师心情不好或身体不适,大家就特别的守纪律,连平时喜欢上课讲小话的同学都会一声不吭的坐着,整个课堂前所未有的安静。   那个时候,老师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样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下午的时候气温好像有低了一点,宋时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医院,看诊的医生看了他一眼,就问他:“你想吃药还是打针?”   他按照往日的做法,答道:“打针吧。”   医生没有说什么,干脆的大笔一挥,开了张单子就让他去打针了。   注射室里人不少,很多人都和宋时来差不多是感冒咳嗽的,也有发烧的,说话的声音和小孩哭嚷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他顿时就有点打退堂鼓。   可是很快就轮到他,只好坐在椅子上无聊的看周围的人,在脑子里编排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没过一会儿,又说有手续没办全让他去办,护士通知了一声就匆忙走开了,他站起身来,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他迷茫了片刻,才一个人举着吊瓶有些笨拙的去往窗口排队。   周围的人都是双双对对的有人陪伴,只有他,是一个人做着所有的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难过的。   如果不是突然想起的电话铃声,他都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种突如其来的难过里徘徊多久。   电话是苏慕言打来的,但是他却没有一点说话的欲望,“……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苏慕言听见他鼻音浓重,周围的声音嘈杂,还听见有人喊医生,“你在医院?打针了?”   宋时来反而一愣,讷讷的问她:“你、你怎么知道的?”   “贺知非告诉我的,说你今天病了没有给他们上课。”苏慕言顿一顿,问他在哪,“你现在在哪个医院?”   “市人民医院。”宋时来小心的避让开路过的人,回答苏慕言的话。   电话挂了之后,宋时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隐隐期待起来,但是却一直对自己说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她也有工作,也要上班,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一定要来呢,她也许只是问一问罢了。   他想,一定是自己被那些周围传来的关于别人的关切询问给刺激到了。   于是等到苏慕言站在他的面前时,他就愣住了,站起身来傻傻的茫然不知所措,看着她穿着米色的大衣喘着气站在他的面前,他竟然有种委屈在心底大片的蔓延开来。   他想问她怎么才来,但却始终不敢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而苏慕言,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看着他,看见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好像坚硬强大的男人现在一个人站在人群里。   孤零零的,在看见她的时候露出茫然来,像被抛弃的孩子。   不像贺知非那样会说好难受是不是快要死掉了,只是抿着嘴站在椅子边上,定定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会有人来看他。   好像有着通身的寂寥和委屈。   苏慕言忽然就难过起来,连喉咙都被哽住了,她从没想过,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永远不会被打倒的宋时来,竟然也会有这样难过沮丧甚至委屈的表情。   她走到他的面前,连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放轻许多,“你怎么不坐下来?”   “啊?哦……”宋时来依言坐下,静静的盯着地面看,垂着眼睑不让苏慕言发现他的情绪。   苏慕言看见他的手有些肿,问他:“你的手……让实习护士给你扎的?”   “嗯。”宋时来简单的用单音节来回应她的话。   “怎么不叫护士长给你换一个护士来?”   他一抬头就看见她皱眉不满的样子,轻轻的笑,“总要给人学习的机会,难道让她去扎别人就好了?”   “我是没看出你那么大无畏,”苏慕言撇撇嘴,也不看他,低着头小心的打开她带来的东西,“你的手还能用么?”   宋时来看过去,一次性餐碗里盛着一碗乳白色的糊糊,一阵杏仁的甜香隔着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传进鼻端,“杏仁糊?”   “公司楼下有一家甜品店的杏仁糊很好喝,宣肺化痰、止咳平喘的,你吃了好。”苏慕言边说边把调羹递给他。   宋时来却不愿意接,“我手痛!”   苏慕言瞟一眼他肿了的手背,“你活该!”   宋时来扁扁嘴不说话,但也不接她递过去的调羹,调羹横在半空中,两人僵持住了。   到底还是苏慕言败下阵来,她可以对很多人做到冷眼旁观,但是对在意的人和事,却始终不可能无动于衷。   宋时来于她而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放在让她可以冷眼旁观的那一堆人里。   她小心的舀着杏仁糊送到他的嘴边,看见他胜利后得意洋洋张开嘴的样子,想说几句话损他一下,但是看见他光彩明亮的眼睛,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却是:“其实不一定要打针不可的,针打多了对身体不好,若是能忍受,让它自己好也是可以的。”   又说:“你要是不怕苦,自己去中药房拿几剂中药也行,那里有代煎的,也不很麻烦。”   他听了就笑,高中时学生物,老师就讲过许多次这种话,他也知道感冒打针不过是注射抗生素,用多了会破坏身体本身的免疫功能,但是这些年下来,他习惯了寻求这样快速解决的方法。   但却从来没有人提醒他不用打针,母亲是离得远,身边的人又都不注意这些在他们看来是小事的事情,就连那个曾经他真的想和她走进婚姻围城的人都不曾这样担心的提醒过他。   说起来,苏慕言反而是这些年来第一个对他说这种话的人了。   宋时来侧着身子面对着苏慕言,看她低下头小心的搅动着杏仁糊,额边的头发有些掉落下来,柔软的扫在脸颊边,他伸出手去替她拨开,又立刻像被烫了似的缩回了手。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这个吵嚷的注射室里的一员,而不是刚才那种被隔绝开来只有一个人的感觉。   有路过的人对他们侧目,宋时来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坦然的接受着他人善意的打量和微笑。   在这个刚刚开始寒冷的冬日,有些温暖的东西破土而出,像幼芽一样开始快速成长起来。   点滴打完,已经是下午下班时分,大概是药水的作用,宋时来觉得好像好了点,他把苏慕言送回到楼下,苏慕言的手握在车门把手上突然问他:“你晚饭打算怎么办?”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又说:“你不会是想随便就对付过去的罢?!顶好就是吃白粥的。”   宋时来最厌烦就是吃没有味道的白粥,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脸色就变了,“没有味道的东西吃进去多难受啊……”   苏慕言再没见过比宋时来更麻烦的病人,吃杏仁糊他说手痛,吃白粥又还要嫌弃没味道,全然没有身为病人该有的那一点自觉。   她又不好意思去骂他,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你病了,再吃油腻的东西会消化不了的,要吃清淡的才好。”   谁知宋时来反驳起她来振振有词的,简直就是在耍赖一般,“谁说清淡的就是白粥啦,读音和笔画都不一样了好不好!”   苏慕言不耐烦和突然像个小孩一样的病人胡搅蛮缠的斗嘴,“那你跟我走!”   说罢推开车门跨出去往前走一气呵成,等宋时来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她时,已经是在苏家的门口了。   宋时来在她身后沉默的看她掏出钥匙开门,钥匙转动时的“咔咔”声清脆又响亮,他忽然就想到,如果不是自己生病了,苏慕言恐怕早就发飙了罢。   苏慕言让他自便后就去了厨房,淘米下锅插上电,又转身去翻冰箱。   宋时来跑到厨房来,跟在她身后问:“要不要帮忙?”   她头也不抬的摆手,“不用,有事你直接说。”   “没有……”宋时来偷偷的揭起电饭锅的盖子看了看,又回到她的身边问了一遍,“真的不用吗?我可以帮忙的……”   苏慕言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你真的要帮忙?那、好吧,你可以帮我择下豇豆么?”   “好的,”宋时来忙不迭的点头,“那个、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幸亏今晚没打算吃豇豆……”苏慕言拿起根黄瓜放在流理台上,冲宋时来耸耸肩,一脸既庆幸又可惜的表情。   宋时来顿时就垮下脸来,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苏慕言看着他郁闷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你放心好的了,不会让你光喝白粥的。”   听到她的保证,宋时来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回到客厅,在这个他不熟悉的空间里转悠开来。   半旧的家具,米黄色的布艺沙发,红木太师椅,烤漆茶几边上还放着两个藤编圆形坐垫,茶几上散乱的放着几本杂志和还有半杯水的茶杯。   电视柜上放着几个相框,都是全家福,但是一眼就看得出来拍摄年份不一样。   他仔细的看着照片里的人,他看见他熟悉的那个扎着马尾辫目光明亮的苏慕言,她站在她的父亲身后,把手搭在她父亲的肩膀上比出个“V”字,笑得很明媚好看。   CD架上摆了很多光盘,有专辑也有电影,还有电视剧。   墙上还贴着苏慕言中学时作文比赛获奖的奖状。   他站在这个不大的客厅里环顾,这些装饰站在设计师的角度也许不怎么样,但是身处其中,他却觉得,那样的温暖来自于长年累月的积累,绝非装修能轻易达到。   安宁,平和,放松……   他连续用了几个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这个屋子给他的感觉,惊讶的发现,这和他最想要的家如此接近。   那是来自人间烟火里的安稳和平淡。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那是来自人间烟火里的安稳和平淡。   直到苏慕言喊他洗手,他才从一个人的神游里回过神来。   餐桌上摆着四个菜,拍黄瓜、松花蛋拌豆腐、一碟酱菜,都是清淡的,唯一味道重点的就是苏慕言用从湖南带回来的腊肉做的腊肉炒蕨菜。   但是她却不许宋时来多吃,只说:“这个味道重了点,你不要多吃,老实喝粥。”   宋时来虽然有些失望,但好歹不是光喝淡而无味的白粥,也勉强可以接受了。   粥煮的很稠,有一股很浓郁的米香,宋时来用调羹一口一口慢慢的吃,偶尔抬头看看坐在对面的苏慕言。   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除了电视的声音和偶尔碗筷相碰的声音外,再无其他。   后来还是苏慕言先出声说的话,“你怎么会感冒那么严重的?”   “我走的时候天气还热,结果回来的时候已经变冷了,衣服没带够。”宋时来很淡定的解释着。   苏慕言“唉”了一声,道:“果然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又叮嘱他:“好之前记得饮食清淡、多喝水,注意休息。”   宋时来点点头,趁她不注意夹了块腊肉丢进嘴里,唉,这么好吃的东西竟然无缘大快朵颐。   这样想着,十分的失望就涌上心头来。   苏慕言看见他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那盘腊肉炒蕨菜,顿时气笑了,“你真的有必要像永别一样可惜这盘菜么?”   “你不懂……”宋时来移开目光,试图解释他此时的心情。   苏慕言却打断他,“我就是不懂一个连去哪吃饭都找不着地儿的人的想法啊!”   “……”   宋时来觉得,大概苏慕言生来就是克他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被她嘲笑得如此“顺理成章”。   一连下了几天的蒙蒙细雨后,S城的气温越来越低,苏慕言终于可以确定,天气真的就这样冷了下去,这一年的冬天算不上早也算不上晚的在十一月初到来了。   苏慕言有些记挂着宋时来的病,在和贺知非通话的时候几次三番的旁敲侧击,终于贺知非有些烦了,粗声粗气的问她:“姐啊!你怎么不自己问他,这样不是知道得更清楚么?!”   被他这样一问,苏慕言有些讪讪的,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来,“哎……这个、这个嘛……”   贺知非不用多想就能想得到她现在紧张又尴尬的样子,有些后悔又有些无奈的转移了话题,“对了,下个星期的周四和周五有校运会,你来看吗?”   “两天啊?”苏慕言听到他聊起其他,顿时轻松了起来,“我哪里会有两天的空,你有项目吗?”   “嗯,”贺知非挠挠头想了想,“周五下午有一场和经管学院的篮球赛,你来看吧,刚好一起回家去。”   “我看看吧,有空就去。”苏慕言向来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万一到时不能做到,无异于打自己的脸。   很快就到了周五,苏慕言在午休的时候去跟颜容评价,因为工作不算紧张,颜容没有多问就同意了,直到这时,她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只是她没想到宋时来会在此时出现。   宋时来的电话来的时候,苏慕言正在电梯门口,习惯性的盯着电梯门的按钮看,思绪跟着眼神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电话铃一响,她就被吓得半死,一边想着要是换了心阴虚的还不得被吓死啊,一边没好气的对着电话“喂”了一声。   宋时来对她语气里的情绪有些发怵,小心翼翼的问她:“你这是、午睡没睡醒?”   苏慕言一下子就被他逗乐了,“你看过手表再和我说话好么?”   “那你现在能下来了么,贺知非说你会去学校看他的比赛。”   苏慕言一阵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说过,贺知非说的!”宋时来揉揉太阳穴,对她此刻难得的慢半拍大感无奈。   “哦……”苏慕言应一声,又立刻追问,“你也要去吗?”   “我现在就在你们公司楼下……”宋时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苏慕言的身影出现在大厦门口正在抬手招呼出租车,顾不得再跟她解释,连忙打开车门去招呼她。   苏慕言一路小跑着到他跟前,说话都微微喘着气,“你也要去看贺知非的比赛么?”   这下宋时来彻底无语了,她刚问过这个问题没几分钟,现在又问一遍,都不知是说她健忘好还是该说她执着。   他只好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给她解释,“明天周末休息,今天下午的工作不多,就去看看,听贺知非说起你也要去,就顺路来接你,这样说你明白了?”   苏慕言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多谢你来!”   宋时来挥挥手,十分的潇洒,又偏偏从眼角流溢出几分得意来,“好说,不用客气……”   “……”我也就是客气客气而已,你这副表情是几个意思啊?!   苏慕言暗地里撇撇嘴,往前走几步去拉后座的车门,宋时来站在副驾的车门边上,“为什么要去坐后面,又没有别人跟你抢座位。”   他顿了顿,用小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悠悠的道:“而且如果出车祸,后座比副驾危险要大的吧,毕竟没有安全气囊……”   “呸呸呸!”苏慕言大怒,噔噔噔的跑到他面前瞪着他,“没事做诅咒自己好玩啊?!”   说罢就拉着个脸去开他身旁的车门,全然不顾他是什么反应。   开车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冰凉的温度冻得她一缩,“你手怎么这么凉?在外面也不带个手套,小心着凉了。”   宋时来无所谓的耸耸肩,“那东西对我没用的,习惯了。”   苏慕言一愣,不由得伸手去触碰他的手背,她能感觉得到自己手心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去,“一直是这样?”   “嗯?”   宋时来被她的动作惊住,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应该把手移开,可是那个掌心的温暖又让他舍不得,半晌才回过神来,“对啊,都不记得是哪天开始的了……”   苏慕言这才发现宋时来似乎很怕冷,才刚立冬,自己还是薄毛衣在身,他就已经是薄羽绒服加毛衣了。   她不由得摇头,“你冬天容易感冒吧?”   “对呀,”宋时来奇怪极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个样子,阳气不足啊……”苏慕言准备给他掉书袋子解释一番。   结果宋时来立刻道:“不要解释,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苏慕言一哽,没好气的收回手缩进口袋里,“既然知道这样的道理,你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小心短寿!”   说完这句话她就自顾自的钻进了车子里,“砰”的关紧了车门,徒留宋时来在外面发愣,好一会儿他才摸着鼻子小声嘟囔着喊了一句:“这车是我的!怎么搞得好像是你的一样!”   末了,他才又想起汽车隔音功能相当不错,她根本就听不到他的话,根本就没必要放低声音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虽然才下午四点多的光景,但冬日里天黑得早,光线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苏慕言侧着头靠在车窗上看外面闪过的路人和景物,一句话也没有说,宋时来在等红灯的间隙转头打量她一下,觉得这样安静的苏慕言和刚才那个给他脸色看的姑娘完全是两个人嘛!   路边的风景越来越熟悉。   曾经几个人一起看过电影的小影院,一起打过牙祭的小饭馆,那家很好吃的糖水铺子也还在,那个时候她总是喜欢他家的西米露芋圆和红豆沙,夏天是冰镇的,冬天是温热的……   路边的树还是那些高大茂盛的榕树,长长的须垂下来,有经过的小孩顽皮的去扯一扯拉一拉,路边还有被灰尘蒙的失了鲜亮颜色的消防栓。   她还记得起一次同班聚会的晚上,大家一起回来的时候有个男生迎面迎面撞上一个消防栓,后面的人都哈哈大笑,走在前面的人也闻声回过头来笑话他。   隔了这几年,她已经记不起那个人是谁了,只模糊有个大概的印象,但是,那些笑声和欢乐她却还记得十分清楚。   突然间,她“啊!”了一声,宋时来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急忙拉下手刹减慢车速,“怎么了?”   苏慕言指着路边一栋建筑,问他:“这里、以前是这样的?”   宋时来顺着她的手指往外看,琢磨了一下,才回答她:“哦……原来那个惠民商店?”   苏慕言点点头,“它去哪儿啦?早两三年不是还在的?”   “去年拆了,改了个酒店。”宋时来提高了车速很快就到了S大的正门,出示过通行证后,他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和她说话,“你毕业几年回来了几次?”   “一次……”苏慕言有点不好意思,除了毕业头一年回来过一次外,今天这次这是她第二次回到S大。   宋时来颇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贺知非在这里读书,你竟然没来找过他?”   苏慕言摇摇头,老实的道:“离家有点远,平时假日只想着休息就好,贺知非周末时不时会回去,我不需要特地来学校看他。”   宋时来也是摇摇头,“学校早就和我们读书的时候不大一样了。”   他和苏慕言前后脚进入S大,等苏慕言毕业时,宋时来已经离开了四年有余,到如今苏慕言也离开了四年,前后八九年的时间,的确足够一个学校改变一些东西。   苏慕言很快就在宋时来的指点下发现了和记忆里不同的景物。   人工湖边上多了几座凉亭,图书馆门前多了一尊鲁迅先生的半身塑像,原来上课的教B后面多了一栋“行知楼”……   大概都是这两三年间陆陆续续添置的吧。   宋时来在S大几近两年的时间,对这些变化已经习以为常,但此时,和苏慕言谈论起他们记忆里那个大学校园,竟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像离得很远,但明明才离开不到十年的光景。   那时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天天都是课满都有考试,而现在,却嫌弃时间过得太快,即便日日忙碌到半夜像个不停转的陀螺。   苏慕言感叹道:“真是几年不见,这里的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不过还好感觉没变。”   “那个也没变。”宋时来指着办公楼前的大片绿地中放着的那块校训石让她看。   她忍俊不禁的看他,“是是是!宋老师说的没错!”   “你怎么又喊老师!”接着摇摇头,状似十分无奈,“现在的孩子啊,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   苏慕言一囧,随即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他,你不乐意我喊你老师,那你倒是不要说后面那句什么朽木啊!   他们沿着办公楼往前走去体育馆,一路上遇见两位宋时来相熟的老教授和几个他的学生,大概是贺知非的同学,看见他们都无一例外会询问起苏慕言来。   苏慕言对待那两位老教授,不说毕恭毕敬,却也称得上是有礼有节的称对方为“老师”,对几个喊宋时来做“宋老师”的学生则是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至于其他的话,她一概闭口不言,只留给宋时来去说。   两位老教授毕竟年长,习惯于关心年轻人的家庭生活,打量了苏慕言一番,“好好好,小姑娘在哪里工作,还是在继续念书啊?”   苏慕言已经是二十六岁的年纪,被人喊做小姑娘,立刻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才道:“上班了,在一家广告公司,我以前也是S大的……”   老人家听了更是眉开眼笑,“我们S大人杰地灵的,风景好,小伙子们也不错的哇!”   明明是要夸宋时来的话,偏要对着苏慕言讲,整一副推销的神态,两人顿时都有些傻眼,只好“呵呵”着说:“是啊……”   而那几个后来碰见的学生却全然不似老教授这般打机锋似的问许多,只是一见她就嘻嘻哈哈的问宋时来:“宋老师,我们是不是该喊师母啊?”   苏慕言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讷讷的不知要怎么反驳,只好转头去看宋时来,试图寻求他的帮助,却看见他也同样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宋时来慌忙的冲几个学生摆手,“你们不要胡说……”   他想严肃的更正别人的错误,但是他耳根处微红的颜色却让他的话没什么说服力,几个人笑得更开心了,甚至有个男生壮着胆子凑近宋时来,“宋老师,不会是师母还没答应你吧,你那么厉害,拿出点本事来啊!”   苏慕言一听,顿时更加窘迫起来,她再看宋时来,他似乎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一点都看不出贺知非常常挂在嘴边的利落干脆的模样。   她又不由得笑了起来,好像自己的窘迫已经悉数转移给了他似的。   宋时来眼角扫到苏慕言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怀好意,等他好不容易把学生都打发走,立刻站在原地瞪着她看。   他肃着一张脸无声的声讨着这个本来是战友的“叛徒”,苏慕言强忍着把笑容收回去,主动伸手去拉他的袖子,低声的向他讨饶,“我错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笑你了,你别这样……”   “你、你还想有下次?!你做梦!”丢脸一次都嫌多,怎么还能再来一次!宋时来一急,连声音都有些变了。   苏慕言连连摇头,安抚道:“不不不,没有了没有了……”   宋时来又狠狠地白她一眼,这才继续往前走,苏慕言跟在他身后,抬眼就看见他红色还未完全褪去的耳根,原本收住的笑忽然又快要忍不住了。   她靠近他,问了一句:“你耳根好红,好像被调戏了一样呢……”   说完就急走几步,赶在宋时来发飙之前远离风暴中心。   可是此时的宋时来什么反应都没有了,只是木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走着,一边看着前面走得欢快异常的身影,一边在心里咆哮。   这才是调戏好吗?!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体育馆的篮球场里人潮拥挤,不管是一侧设有座位的观赛席还是另一侧没有座位的空地都挤满了人,苏慕言在门口处看见里面一片乌泱乌泱的人群,立刻在定在原地不动了。   宋时来在她背后推推她,“怎么不走了?”   苏慕言很认真的回头看着他,说:“人太多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不看了。”   “你确定?”宋时来眯着眼睛看着她,“你确定等下贺知非没看见你不会炸毛?”   “可是我觉得我现在挤进去我立刻会炸毛……”苏慕言又扭头看看只进不出的人群,一阵的沮丧。   “哼哼,你刚才笑话我的时候不是挺行的么?”   说完这句话后,宋时来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轻松感,苏慕言在旁边斜着眼看他,“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有本事你去开路啊!”   “去就去,谁怕谁啊!”说着他就一马当先的往前走,颇有些骄傲的感觉。   苏慕言跟在后面,心想,他这种既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优越感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啊,会不会是基因突变的结果?!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宋时来的骄傲来自于哪里了。   真正的进入到体育馆,才发现不仅人多,声音还十分嘈杂,到处都是大声讲话的声音和笑声,入目皆是一张张兴奋的笑脸,似乎这场比赛是一次盛会。   苏慕言有些惊诧,她在念书的时候,除了自己班的比赛外,从来没有看过其他的三球赛任何一场,她不知道仅是一场篮球赛就有那么多的观众早早在这里等着。   人很多,但是贺知非交代过让他们到裁判席旁边去,他在那里拜托了同学给他们留了椅子。   只好一直往里挤去,宋时来走得很快,苏慕言想要叫他等等都不可能,这样的公众场合苏慕言不可能很大声的喊他,但是正常的音量只会让声音瞬间淹没在人潮里。   她跟不上宋时来的脚步,只好凭借自己的力量一边说着“不好意思,麻烦让让”,一边往里艰难的前进着。   宋时来却很快就发现身边少了个熟悉的人,四下一找,才发现苏慕言不到一米六的小个子被卡在人群里,都不能叫走动,只能说是蠕动似的往前。   他又赶紧往回走,回到苏慕言的身边去。   苏慕言感到身边的空间宽松了许多,抬起头才看见宋时来站在她的面前,他低下头凑近她的耳边,问她:“你怎么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不问这个还好,一问这个,苏慕言立刻就炸毛了,“宋时来你走那么快有金子捡啊?!你腿长了不起啊!”   说着还忍不住伸出手去揪宋时来的耳朵,宋时来被她揪得一愣,片刻后求饶道:“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那么多人看着,你给点面子行不行?”   苏慕言看看周围,真的有人往这边看了,她立刻就松开手,宋时来连忙直起身子揉揉耳朵,心想这姑娘真是越熟越不客气了。   但是,他又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所以到了后来很久之后,宋时来已经习惯了苏慕言的时不时就炸下毛,有些时候甚至会不遗余力的逗弄得她炸毛,但是结果……   考虑到苏慕言同学遗传自媒体行业出身的父亲的基因,宋时来常常铩羽而归,却又屡败屡战乐此不疲。   但在眼下这个篮球场里,宋时来走在苏慕言前面两步远的地方,利用他的身高优势,认认真真的做着开路先锋的角色。   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行动速度都增快不少,很快就到了贺知非的指定地点。   裁判席旁边摆了不少椅子,有些椅子上放了外套和矿泉水,大概是球员的休息区,有个坐着的男生看见宋时来,就站起来同他打招呼,“宋老师好。”   宋时来点点头,问他:“贺知非呢?”   “贺知非上场去了,”男生往场地里一指,苏慕言顺着他的指尖就看见一身红色队服的贺知非,“他说要是宋老师来了就坐这边好了。”   宋时来又点点头,“多谢……”   话还没说完就被背后的冲击力撞得往前一踉跄,撞在椅子背上,带动了椅子发出不小的动静。   跟他说话的那个男生都还来不及反应,宋时来就立刻转过身来,恰好接住撞在他怀里的苏慕言,“怎么了?”   苏慕言借助宋时来的力量站稳,惊惶之下转过头去看刚才撞倒她的人。   原来刚才她正站在宋时来身后往前去看场地里的人,没留意到身后的动静,却在无意中被后面的几个在打闹的男生女生波及。   某个女生扬手佯装去打男生,男生身子歪向一边躲闪着,在这样人多的场合动作显得尤为突出,一下子就撞到了旁边的苏慕言。   苏慕言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就被撞得往前一冲,直直的往宋时来的方向倒去,这样大的冲击力,如果不是宋时来反应够快,恐怕两个人就要在地面上滚做一团还要被倒下的若干椅子砸不知道多少下。   她扑在宋时来的怀里,鼻梁一下子就撞得生疼,她强忍着抬起头来,手忙脚乱的试图站好。   宋时来的情况比她好些,很快就稳稳的站在安全的地方,伸手扶着她帮助她站好,“你小心些,没有受伤吧?”   “没有。”苏慕言摇摇头,还特地动了动脚,确定除了惊吓外没有其他的问题。   宋时来这时才注意到苏慕言穿着的是一双杏色的粗跟短靴,“这里人这么多,你穿这样的鞋子难怪走也走不快,又容易摔到。”   苏慕言一时没反应过来,讷讷的摸摸鼻子辩解,“……不是有人撞了一下么……”   其实她这双鞋子已经是考虑到看比赛兴许要站上几十分钟甚至更长才穿的了,可是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偏偏宋时来不肯放过她,无论如何都要在嘴上赢上一回。   只见他“啧啧”了两声,看看她的脚下又看看她,还伸手在苏慕言的头上比了比,不无得意的道:“果然人家说胖是暂时的,矮是一辈子的是对的。”   苏慕言一听,立刻抬手“啪”的打开头顶上的手,“你把我头发搞乱了!矮怎么了,没有我矮,你知道自己高?哼!”   宋时来一乐,想想好像说得也挺有道理的,于是连连点头,惹得苏慕言掐着他手背骂道:“你点头点的那么欢,属鸡的啊你?!”   宋时来却先是摇摇头,接着慢悠悠的回了一句,“我就是觉得你这句话说得挺对的,我站你对面看你后面,简直没有任何障碍,这种感觉你体会不到的……”   “……”苏慕言瞪他一眼,“你赢了。”   宋时来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拉着她回到座位边上,男生已经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看见宋时来立刻就问:“宋老师,没事吧?”   “没事,虚惊一场。”宋时来摆摆手,似乎刚才那般惊险不过是喝了口水又被呛着了一样不值一提。   男生看见跟在宋时来身边的苏慕言,贺知非告诉他和宋老师一起来的是他的姐姐,此时便笑着同她打招呼,“贺家姐姐好,你刚才没事吧?”   苏慕言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道:“你好,我没事……”   等到坐下后,宋时来才在苏慕言耳边小声地说了句:“要不是你刚才答他的话,我差点没反应过来叫的是你,我还纳闷贺家姐姐是谁来……”   苏慕言捂着嘴笑,冲他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看法。   只是这样的交头接耳在让人看来却是不同寻常的亲密,有认识宋时来的学生不断的往这边看,苏慕言察觉到看过来的视线,转头去找时恰好碰见一个女生直直的探寻的目光。   她被看得有些不舒服,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对视后就挪开了视线,又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可以拉开了与宋时来的距离。   宋时来原本是挨着她坐得极近,人体的温度靠在身边,暖呼呼的让他感觉极好,但是苏慕言猛地拉开距离,立刻就有丝丝的冷风从他的袖口灌进去,忍不住就是一哆嗦。   他略带不满的把目光从球场上那个极漂亮的三分球上移开,看向苏慕言,“你就不能好好的坐着啊?”   苏慕言一怔,却没有说话,可是兴致却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宋时来原本是挨着她坐得极近,人体的温度靠在身边,暖呼呼的让他感觉极好,但是苏慕言猛地拉开距离,立刻就有丝丝的冷风从他的袖口灌进去,忍不住就是一哆嗦。   他略带不满的把目光从球场上那个极漂亮的三分球上移开,看向苏慕言,“你就不能好好的坐着啊?”   苏慕言一怔,却没有说话,可是兴致却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宋时来问完这句话后又重新投入到球赛中去,并没有发现苏慕言的异常,直到中场休息时贺知非从场地中央跑到他们身边。   苏慕言坐的位置恰好是贺知非的,她在坐下的时候把贺知非原来放在椅子上的外套和水抱在了怀里,此时很自然的就把水递给了他。   贺知非“咕咚咕咚”的灌了半瓶水后,才一边抹着头上的汗一边跟他们说话。   宋时来站起来打量着和他差不多高的贺知非,忽然问他:“贺知非啊,你冷么?”   “……不、不冷啊……”贺知非貌似被他的宋老师突然的关切弄得有点受宠若惊,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宋时来点点头,眼睛里却渐渐升起一丝迷惑,苏慕言看看他缩在口袋里的手,了然的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都怕冷得要死啊!”   贺知非直愣愣的看着他姐,被残忍的拆穿了本意的宋老师摸摸鼻子,朝他笑笑,解释道:“我就是有点奇怪,都这个时候了,天气那么冷……”   苏慕言飞快的接了一句,“所以你尤其怕冷,对不对?”   “……”宋时来没说完的话被堵在喉咙里,立刻就觉得苏慕言太过分了,脸色都已经有了几分将现未现的愠怒,“你差不多就可以了啊!怕冷有什么问题啊?!”   此时开场的哨声又吹响了,贺知非又回到了场上,苏慕言和宋时来也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苏慕言对球赛委实没什么兴趣,只好闲极无聊的看着球场里的人,她转头的时候发现宋时来把手搭在膝盖上全神贯注的看着场中跑动的双方队员。   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无意中触碰到的冰凉来。   宋时来看比赛看得正认真,胳膊却被轻轻的推了推,他转过头,看见苏慕言朝他笑着,递给他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喏,借你暖暖手。”   他一言不发的接过,摊开来才看清这团毛茸茸的东西的原貌,原来是一个杏色的围脖,大概是她常用的,有一股属于她的馨香传进他的鼻端。   他把围脖套在手上,再转头去看她,就见她笑得眼睛弯成了一轮弯月,极有兴致的跟他讲话,“等一下散场,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宋时来看着她,点了点头,但是又有些恍惚,好像裹在手上暂时充当手套用的围脖会生热似的,一阵温暖瞬间就洋溢了周身。   终场哨声响起,白底黑字的记分牌上的分数定格,贺知非他们的建筑学院队以一分之差输给了经管学院。   他有些沮丧的走到苏慕言他们面前,宋时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们打得很好了。”   一群年轻男孩子的沮丧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就呼朋引伴的要去吃大餐,贺知非看看同伴又看看苏慕言,一时不知道该跟着哪边好。   宋时来悄悄的扯扯她的衣袖,看向她的目光意味深长,苏慕言嘴巴翕动了两下,觉得这种二选一的选择题委实太令人为难。   贺知非他们班的团支书是个很清秀的女生,她很机灵的发现苏慕言才是关键人物,立刻就放弃了游说宋时来的决定,转而劝说起苏慕言来,“贺姐姐,你就和我们一起吧,知非的姐姐也是我们的姐姐嘛,大家都是自己人……”   苏慕言不大好意思拒绝这么热情的女孩子,却不问贺知非的意见,反而是看向了宋时来。   宋时来耸耸肩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跟什么人吃饭在当下并不是问题,但是吃什么却是个大问题。   苏慕言从他那里得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只好自己想了想,才用商量的语气道:“那、我们人也不少,去吃火锅大家觉得怎么样?”   天气冷,热气腾腾的火锅是一个很理想的选择,可以供大家伙边吃边聊又不用担心菜会凉,一群人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这样一来,地点自然就是苏慕言选的了,她本来想带宋时来和贺知非去她很喜欢的那家嗲味火锅店去,但是路程较远不适合一群人一起去,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S大附近一家火锅城。   这是一家存在了十几年的老店,在宋时来还混迹于S大时他就已经存在,直至今日,已经是很多S大学子回忆里的一部分。   得知苏慕言选的地点时,宋时来先是一愣,继而脸上浮现出一抹怀念来,但是这种怀念却又不单纯,似乎包含了许多别的东西。   苏慕言尽管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却想不出原因来,片刻后就低声的对他道:“呐,带你去吃好吃的了啊……”   宋时来反过来哧笑道:“我以为你要带我去吃没吃过的东西呢。”   “这里有什么不好的。”苏慕言鼓鼓嘴,反驳起来,“我们等下要点两个锅子,一个麻辣锅,一个清汤锅。”   “鸳鸯锅不是就有清汤锅又有麻辣锅?”宋时来对她的做法很疑惑。   苏慕言看着走在前面的一群人打打闹闹不亦乐乎的景象,解释道:“第一,人多两个锅子吃起来方便许多,第二,鸳鸯锅的清汤锅到了最后跟麻辣锅没什么分别了的,感觉有点奇怪。”   然后又忽然嘱咐他:“先说好,你只能吃清汤这边的。”   宋时来虽不嗜辣,但偶尔也会浅尝一番,此时面对认真的告诫着他的苏慕言,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不”字来,只能顺从的点头答应她的要求。   他们要穿过一个十字路口才能到达火锅城,一群人就站在路边等红灯变绿,苏慕言看着马路对面的肯德基出了神。   先前那个团支书姑娘站在她的身边,看见她一直盯着前面看,不由得奇怪,“贺姐姐,你在看什么?”   “……嗯?”苏慕言怔了怔才真正的回过神来,“没什么。”   对方应了声“哦”,看见绿灯亮起,又小跑着追赶上自己的同伴,苏慕言和宋时来又走在了一群人的最后。   “你刚才在看什么?”宋时来看着前面的人群的越走越远,忽然也问起她来。   苏慕言顿了一下,没回答他的问题,倒是反问道:“有那么明显么?”   宋时来点点头,“看得眼睛都不眨……”   还有些许羡慕,就像他在校园里偶尔看见那些活力四射的男孩女孩从身边跑过时的样子,他羡慕他们还拥有着的年轻与生气勃勃。   却想不起自己是不是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朝气。他的最年轻的时光里,一门心思的朝着自己制定的人生计划走,等到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站在这个梦想中的年纪时,一回头,第一个发现的不是自己拥有了多少,而是自己已经失去了什么。   他想,是自己太过贪心了,这个世界其实是公平的,你要得到一些东西,必定要失去另一些东西,并不会因为你想就可以改变。   苏慕言歪着头笑笑,忽然对他说:“宋时来,下次我们去吃肯德基吧!”   宋时来却不领情,想到那些没什么营养热量又高的洋快餐就皱起了眉头,“那鬼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你别逗了行么?!”   她笑着抬起头去寻天上的星子,终于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没有告诉他自己在看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她笑着抬起头去寻天上的星子,终于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没有告诉他自己在看什么。   她沉默的一直往前走,想到自己刚刚看见在肯德基里的一对学生情侣。他们在一张桌子上面对面的坐着看书,低着头写着什么,女生偶尔用笔去戳戳男生,把书本拿起来给他看,男生呢,除了低头看书,抬起头的时候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女生。   至少苏慕言发现他们的那两分钟,他们就是这样的。   像是周围所有的吵闹声都无法使他们分心,那样和谐与安宁。   苏慕言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在她还在念书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过谈恋爱的念头,也好像从来就没有谁说过喜欢过她,等到了工作以后,谈过的两场恋爱,又从都是为了结婚而相亲得来的。   她在别人最喜欢冒险与刺激的年纪里都没有动过寻求刺激的念头,到了现在,就愈发喜欢像面对面坐着安静读书这样平淡安宁的爱情来。   她一边想,一边偷偷的侧头去打量走在身侧的宋时来。   他还是把手抄在口袋里,目视着前方。他好像一直都很认真,讨论事情的时候,给别人解答问题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甚至是走路,都显得十分的认真。   苏慕言眼里的宋时来,已经不是经年以前那个头发微微凌乱又不善言辞的沉默的但又尖锐的大男孩。   她想,每个人都会变的,就是自己,曾经以为会变成电视里那些拿着话筒连讲话都飞快的人,但是后来,不也变成了现在这样面目普通的自己吗?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火锅城里一片热闹的景象,他们人多,老板特地把他们安排到角落里靠窗的大桌子上。   苏慕言做主点了锅底和配菜,除了一个川味麻辣锅和一个清汤药膳锅外,其他的配菜诸如牛肉丸鱼丸薯粉条金针菇这些配菜都是一样的,但等服务员把配菜送过来时,她还是把羊肉端到了宋时来的手边放下。   “你记得,你不可以吃那边的辣的。”苏慕言不放心,指指另一边红通通一片的麻辣锅又说了一遍。   宋时来端着茶杯用滚烫的茶水淋洗碗筷,眼抬也不抬的点点头就算是应过了。   药膳锅里放了红枣、党参、枸杞子这些中药材,还有半只乌鸡,淡白色的汤在锅里翻滚着,一阵的水雾升腾而起。   苏慕言把丸子和羊肉放进去,薄薄的肉片很快就熟了,宋时来低着头吃菜,连话都懒得和别人讲,只是支着耳朵听苏慕言一边放料下锅一边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他听见旁人一口一个喊她“贺姐姐”,心里觉得奇奇怪怪的,但是却始终没有跳出来纠正说她不姓贺。   倒是苏慕言偶尔会和他说几句话,或是支使他去拿凉茶,他不愿意去,就道:“我们吃的又不会上火。”   苏慕言眼一瞪,“他们可以喝啊,宋时来你怎么当人老师的?!”   他还要再争辩,苏慕言已经不耐烦的挥挥筷子赶他去了,“你去不去?!不去不给你吃了啊!”   宋时来看一眼翻滚的锅子和桌子上还摆得满满的食盘,几乎是气鼓鼓的起身去找饮料,还嘟囔着:“你除了威胁我还会不会其他的了?”   他一走,坐在苏慕言旁边全程围观了他和苏慕言你来我往的几个女生立刻就笑倒了,有人偷偷的跟苏慕言咬耳朵,“宋老师好听话的,感觉好萌,跟平时温和理智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嘛……”   苏慕言也觉得好笑,却还是告诉她们:“这样的话不要让他听见,得罪老师的下场一般都不怎么样。”   可是她自己却已经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想起宋时来第一次这样面对她的时候,她除了惊讶以外更多的却是新奇。   因为那是一个和她印象以及想象里完全不一样的宋时来。   宋时来,因为这三个字承载了她年少时最初的青涩时光,她所有情窦初开的幻想都与他有关,所以,在说长不长的这几年光阴里,他之于她,几乎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神袛。   可是如今,她却觉得,这是一个真实的食人间烟火的人,可以接近可以轻松的相处。   所以,她才会相信,时而会有些搞不清状况有些孩子气有些莫名其妙幽默感的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宋时来,不完美,但是足够真实。   所以才会在笑话他的同时,心里的感受五味杂陈,既心酸又欣喜,刺激得她差点落下泪来。   宋时来拎着两打凉茶回来,径直给桌上的人一人分了一瓶,“喝凉茶,不然上火要掏钱买药就得不偿失了。”   立刻就有人喊道:“宋老师你真是太贴心了,你要是女的我立刻就求婚了!”   宋时来因为被苏慕言派去拿饮料,深深觉得被迫中断了吃饭大业实在太不人道,正在心里默默的不高兴着。   忍不住就乜斜了一眼说话的男生,扶了扶眼镜,慢吞吞的道:“就为了嫁给你去变个性,想想都觉得对不起花出去的十几万甚至是几十万的人民币,还是算了吧,我记得我教过你人要有自知之明,你怎么就是不听教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许多,等他又坐回到苏慕言身边时,脸却还是耷拉下来的,强烈的向对方表示着他的不满。   苏慕言却不管这么多,笑眯眯的把一筷子烫好的羊肉和牛百叶放进他的碗里,“呐,幸亏不是女的没有被人娶走的宋老师,多吃点,吃饱了暖和……”   宋时来对上她笑着的脸,不好意思再别扭下去,低着头“嗯”了一声就不在说话了。   苏慕言借着灯光,看见身边的人又开始耳根微红,笑容不由得又扩大了几分。   而宋时来直到吃饱喝足了才渐渐回过味来,他又被苏慕言调戏了一回,还是那句话,苏慕言简直就是生来克他的,遇见她的几个月,真的把几十年都没有受到过的调戏一下子全部经历了一遍。   只能叹一句,真是惨不忍睹的事实啊……   篮球赛之后十一月就过去了一半,天气变得更冷了,月底的时候,S市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不大不小的一场雪刚好铺满整个地面。   苏慕言坐在办公室里双手握着刚刚灌满热水的水杯跟许小云说着话,颜容从门外进来,大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她。   “我们决定和省设计院搞个联谊,你们觉得如何?”颜容环视一周工作积极性并不高的下属,说起了刚刚拍板决定下来的晚上的活动。   苏慕言头一大,又是设计院,好像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生活里就躲避不开这个名词。   颜容话一说完苏慕言就举起手问:“可以不去吗?”   “你、要结婚了?”颜容眼睛一瞪,就看向了当出头鸟的苏慕言。   苏慕言举着的手缩了回来,“没、没有啊……”   “那你是有男朋友了?”颜容似笑非笑的继续看着她。   苏慕言脖子一缩,就被她看得有些结巴了,“也、也、也没有啊……”   “那你既不是好事将近也不是名花有主,你还要等着宅到欲哭无泪么?你是想一辈子自己换灯泡么?!”颜容恨铁不成钢似的看着她,让苏慕言感觉下一秒她就要冲上来摇醒她了。   苏慕言不再说话,撇撇嘴坐在椅子上看颜容安排行程。   许小云在底下拉拉她的袖子,“哎,苏姐,你还是去吧,当蹭饭好的了……”   苏慕言无语的看着这个劝说她的姑娘,“……你不是有男朋友的么,你还跟着去?”   “都说了蹭饭了,听不懂啊?!”许小云又强调了一遍,似乎很为苏慕言的智商着急,恨不得把这句话掰碎了揉进她的脑子里去。   “……”苏慕言头向一边偏了一偏,避开她凑近过来的手,“你还差一顿饭啊?!”   “我老觉得我进来食量增加不少,一日三餐加宵夜,也不见要用健胃消食片啊……”提起这个许小云就是一脸的郁闷像。   这下轮到苏慕言伸手出去了,她把许小云脸颊的两块肉捏住往两边拉,取笑道:“那我是不是该叫你许小猪算了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许小云挣开她的手,哭丧着脸看着她。   苏慕言倒是不再笑她,而是安慰道:“好了啊,老人家说过,能吃是福,再说了,天气冷,吃多点囤膘好过冬懂不懂啊!”   许小云斜她一眼,反问道:“那你怎么没囤个一两公斤的?”   “你又知道我没有……”苏慕言眨巴眨巴眼睛,仔细的想了想,才发现好像真的是没有,顿时就住了嘴。   下班的时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会所去,一路上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会见到什么样的人。   有个男同事想起苏慕言被派去过设计院取资料,挤过来问她:“慕言啊,你去过设计院的,那有美女吗啊?”   苏慕言一愣,想了好半天才老实回答道:“资料室有几个女资料员,但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但我又不知道她有没有对象,其他的,我还真没注意。”   她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她唯一一次踏足设计院就碰见了宋时来,除了记得要拿资料,脑子里其他的空间都被这个叫宋时来的男人塞满了。   她只记得,那天的天气好像并不怎么好,而她的心情,也像天气一样变幻着,瞬息间想起了很多经年前的陈年旧事,一下子就像回到了那个秋风猛烈的日子。   同事有些失望的离开,她也不甚在意,因为想起去设计院那天的事,又想起了几天没有联系的宋时来,也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去这个什么鬼联谊。   大概不会的吧,他一向不耐烦这些应酬,只愿意好好的吃饭而已,也是啊,若是他愿意,又怎么会还是一个人。   但是她一转念就想到宋时来那时不时就爆发出来的别扭,头皮顿时就有些发麻,真心觉得日后他的女友或是太太真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会所的环境不错,颜容她们把二楼整层都订了下来搞联谊,让苏慕言等人深觉土豪就是不一样,出手尤其大方。   一行人在电梯口处遇见设计院的另一批人,这边打头的是颜容,那边打头是谁苏慕言他们并不认识,初次见面的两拨人都不怎么好意思说话,只有两个“首领”一边寒暄一边领着她们往电梯走去。   一组电梯四个电梯厢,苏慕言低着头不言不语的跟着往前走,踏进电梯的那一刻突然上衣领子一紧,被身后一股力量拖着往后退去。   她猛地一起抬头往后看,就看见比穿了高跟鞋的她还高了一个头不止的宋时来正站在她的身后,顿时像见了鬼一样,“宋时来你真是够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宋时来施施然的推推眼镜,“哦,来蹭饭的……”电梯里有人高声的问:“宋哥,你们要不要进来?”   “不了……”   宋时来刚刚开始拒绝,苏慕言就着急起来,“为什么不?要进的要进的……”   宋时来却是等她喊完,然后站在她的身后笑着朝电梯里的人挥手,“不用不用,你们先上去吧。”   又低头对上苏慕言的双眼,认真的道:“你要知道,你的体重会让电梯超重的,一进去就听见警报声多不好,我们完全可以等一下嘛!”   苏慕言一下子就像被刺到一样跳了起来,“宋时来!你就留点力气等下吃饭好吧?!”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整个电梯厢的人都听见了他们两个的对话,一边是没见过平日和善又稳重的苏慕言跳脚的样子觉得好笑,一边是没发现素日冷静温和的宋时来也有这样嘴毒的时候   觉得新奇。   但相同的是,都觉得两人的你来我往挺搞笑的,于是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等到出电梯时,好像两拨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不少,气氛总算不那么尴尬了。   等到还在楼下的苏慕言和宋时来终于进了电梯时,整个电梯厢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两人一人站一边靠着电梯厢壁,面对面站着。   宋时来打量了以下苏慕言,酒红色的连衣裙,棕色的长靴,即便是高跟,也没有让这个身量娇小的姑娘的海拔增高多少,他看着她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你也是来蹭饭的?”宋时来猜测着问她。   苏慕言摆弄着手里的手机,头也不抬的搭话:“虽然都是蹭饭,但是我跟你是不一样的,我是被动式的,你是主动来的。”   宋时来撇撇嘴,伸手去揉乱了她的头发,“你以为你在上英语课呢,还要不同时态分类讨论啊?!”   “要是能有个虚拟语气就好了,我就可以不用来了……”苏慕言觉得十分惆怅。   “你英语学得那么好啊?”宋时来表示惊讶,“可是你这句话本来就已经是虚拟的了……”   苏慕言一哽,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在讽刺她这个土著,不由得嘟囔:“你喝过洋墨水了不起啊……”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电梯,在走道上一前一后的走着,宋时来走在前面,听见后面的人小声的嘟囔,就停了下来,“你在说什么?”   苏慕言脚步一顿,看了眼他写满疑惑的脸,说了句“没有!”就大步的越过他往前走去。   这家会所的二楼并不十分宽敞,双方统共二十几个人,就已经把整个厅堂营造出一种人来人往觥筹交错的景象来。   苏慕言在四处找许小云的身影,却没有找到,她拽住一个同事问她去哪儿了,同事也不清楚,想了半天模模糊糊的说道:“好像她接了个电话……然后说有事就走了……”   她想大概是有急事的,就不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身寻找空位坐下来。   刚要弯腰坐下,就看见宋时来在另一边朝她招手,她不加思索的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那一圈都是些不认识的人,很显然该是宋时来的同事。   宋时来向她介绍自己的同事,她这才发现原来来蹭饭的不在少数,怪不得他们会坐在一起闲聊。   宋时来的同事江河笑着问苏慕言怎么称呼,苏慕言还没来得及说话,宋时来就抢白道:“苏慕言,苏子苏,羡慕羡,言语言。”   苏慕言满头黑线的看了眼蹦了一连串三字经的宋时来,又朝江河笑着点头,安静的坐在宋时来旁边的位置,听着这一群男人在说些她听不大懂的东西。   大概是照顾女士,有时候他们会说些八卦什么的,倒是会问她怎么看之类的问题,但是苏慕言对这些不大上心,知道的兴许还没他们多,倒是兴致勃勃的听他们讲。   聊到娱乐圈情侣的分分合合时,忽然有个人问起宋时来:“老宋,你和苏小姐,不是今天才认识的吧?”   苏慕言听到那一声“老宋”,含在嘴里的一口冰红茶险些喷了出来,宋时来顾不上回答同事的话,手忙脚乱的四处找纸巾递给她,“喂喂喂,你又怎么了啊?!”   苏慕言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宋时来这才想起刚才的问题,“不是啊,以前就认识的。”   沿着原来的八卦风格继续下来,宋时来这句话甫一出口就被大家自动转化成各种版本的纠葛故事,都不约而同的用一种暧昧不明的目光看着他们俩。   苏慕言一囧,脸上的笑差点就要挂不住了,心里直道男人八卦起来和女人除了性别不同哪里还有其他差异……   宋时来倒是潇洒,他挥了挥手,给苏慕言的杯子倒满了红茶,然后转身看着另一边的人,“老何,你看我真诚的双眼,我真的会像你们想的那样吗?”   “……”老何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搓着手臂踢了宋时来的小腿一脚,“滚丫的,我怎么知道,今晚之前我都不知道你认识人家,枉我还一门心思想要帮你解决终身大事带你出来联谊……”   苏慕言这才回过味来,这个老何,就是这次联谊的设计院的负责人。   说到底,联谊的目的虽然是相亲,但是成与不成全在缘分,一个晚上下来,真正能说到一起去的真没几对,能熟悉的说笑的就更少了。   于是夹在几个大男人中间跟在宋时来身边的苏慕言就显得格外突出,一时间,她能感觉到各种不解的疑惑的目光,甚至还有那么几道来自同性的嫉妒视线。   她下意识的想要拉开和宋时来的距离,但是除了前面其他三面都有人,她根本无路可退,只好把身子往宋时来的身后闪去,试图隐藏住自己。   宋时来却是一头雾水,甚至还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让开一些,“你看路呀!”   苏慕言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欲哭无泪过,真是想睡觉刚挨着枕头,就立刻有人伸手来抽走了枕头一样。   她在公司一直都是普普通通不引人注目,今天倒是因为宋时来一下子就站在了人前。   CM女性职员不少,苏慕言所在的部门虽然男员工不少,但总的来说还是阴盛阳衰,女人一多,闲言碎语就少不了。   苏慕言一想到她们会议论她和宋时来,甚至有些人不知道抱着抱着什么心思说她如何如何引起男人的注意之类的话,就立刻觉得天要亡她。   偏偏此时各位男性要充当护花使者送女士回家,宋时来想也不想就道:“我送慕言回去好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她的名字,苏慕言还没来得及回味一下名字从他嘴里喊出来的感觉,就先被各种暧昧不明的目光淹没了。   颜容甚至还笑着在她的耳边道:“你看,来了多好,你要加油啊,使把劲儿拿下他吧,这张饭票可是镀了金的啊……”   苏慕言这下真的快哭出来了,“颜姐……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谁要和你一起!”颜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就差临门一脚了,你要努力些,嫁不出去光彩啊?!”   苏慕言一哽,心说,这临门一脚你以为好走啊,要是宋时来身娇体软易推倒什么的,她早就搞定了好不好,可是……   这明明是个闷骚又傲娇的二货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苏慕言一哽,心说,这临门一脚你以为好走啊,要是宋时来身娇体软易推倒什么的,她早就搞定了好不好,可是……   这明明是个闷骚又傲娇的二货嘛!   只会走着走着就停下来问她:“你刚才怎么那么久都不跟上来,我差点就以为你被野狗叼走了,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苏慕言:“……”   我才跟别人说了几句话而已啊!而且,这是市区啊,人那么多,野狗是会被带去流浪动物收容中心或是被歹人抓走卖去狗肉店的好吗?!   苏慕言有时会觉得,每次跟宋时来说话,都会刷新她对这个人的认识,有时候再想想,她都会觉得,自己这些年喜欢的竟然是个奇葩,真是当年太年轻太天真了……   路上苏慕言终于忍不住向宋时来吐起了苦水,“你刚才这个样子,明天我要怎么办?”   “我怎么了?”宋时来偏头看她一眼,不解的问她。   “就是刚才、我往你的身后躲就是想藏起来,你一让开我就暴露了,明天会有很多人议论的,我们走得太近了……”苏慕言不说还好,一说就越说越郁闷。   “……我以为你是被他们挤到后面去的,你下次给点提示啊!”宋时来打着方向盘拐过一个弯,“再说了,我们为什么要因为别人会说三道四就改变自己,我们是熟人,为什么不能走在一起啊?”   苏慕言答不上来,只是看着车窗外灯光昏暗行人稀少的马路不说话。   隔了半晌,宋时来又问她:“她们、会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吗?”   苏慕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说起了一件事来,“我刚刚毕业那年,CM有一位女员工也是在联谊上认识一位富商,好像是两人一见钟情什么的,但是在公司里风言风语很多,都是说她勾引了那位富商,几个月后她就被迫辞职了……”   宋时来惊讶于这些女人的碎嘴带来的后果,不由得咋舌,“你们女人真是、真是……太可怕了……”   复又问她:“后来呢?那个女员工你还见过么?”   苏慕言被问得一愣,她很快就想起后来有一天她在商场购物时再次见到那位她并不熟悉的女员工,彼时曾经被谣言逼到只能离开的女人已经怀孕,穿着宽松的孕妇装,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而她身边搀扶着她的,赫然正是那位传言中被勾引了的富商。   她把这件事告诉宋时来,宋时来轻轻的笑了起来,“你看,不管别人怎么说她还是没有改变是不是,你想她要是畏于人言,会不会有后来的幸福?”   苏慕言真的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虽然她始终会遇到另一个人,如果足够幸运他们还会走到一起,但是万一没有呢?   万一她不够幸运,或者是后来遇见的人都不及最开始的那个呢?   这样的赌局,要押上的,甚至可能就是她一辈子的幸福。   “所以,永远不要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轻易改变主意,任何的人正在进行的事都会获得相应的结果,在我们变成别人眼里金光闪闪的样子之前,都一定会有一段要自己走过的漆黑时光,只有坚持下去才有可能得到想要的。”   宋时来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目视前方,声音和缓而坚定,苏慕言觉得,这一刻的宋时来,才是她心里最最应该有的样子。   她就在这样一个瞬间,确定自己这些年所有的喜欢都是值得的,只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值得的人啊。   对呀,我们从来就不需要因为别人的目光就改变自己,能实现梦想的,永远都是坚持到最后的人。   就像她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很多年前就喜欢,却只有在如今才得以靠近,就算曾经差一点要放弃,但到底,还是没有。   她笑着用力的点点头,“所以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她的话题跳得有点快,方才还烦恼于明日可能会有的流言,现在就已经换了话题夸起他来。   宋时来被她夸的有点愣愣的有点不好意思,片刻后又立刻得意洋洋起来,抿着嘴压抑着笑意,眼睛闪闪的发亮。   在苏家楼下那棵茂盛的榕树下,苏慕言冲他摇摇手后转身背对着他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很认真的对他道:“宋时来,谢谢你!”   宋时来,谢谢你。   多谢在多年前遇到你,即便那并不是恰当的时候,但是还是让我拥有了关于爱情最开始也是最美好的模样。   多谢你的拒绝,才没有让它覆灭在可能会有争执和伤害的太过年轻又尖锐的时光里,到如今依旧鲜亮如昨。   也谢谢现在的你,还保留着我最开始遇见你时的样子,坚持又不懈努力的光芒依旧引人入胜,在我的世界里涂抹出丰富的色彩。   一份好的爱情,从来就不是因为爱上一个人而屏蔽整个世界,而是因为爱上这个人,从此觉得这个世界更加美好。   宋时来倚着车门看向几步之遥处笑意柔和的女孩,尽管他已经不大想的起来少女时代的苏慕言的形象,但是他还是感到了一阵熟悉。   他瞬息间想起那些年在台下拿着话筒向他提问的苏慕言,也是这样笑着看他,很认真,像是在做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   嗓子立刻就有些哽咽,忍不住走近过去,欺身轻轻的拥抱住她,“我也是……”   也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关照。生活里那么美好的东西,但愿它能一直陪伴着给予温暖的抚慰。   这是他们第一次距离这么近,苏慕言在他的怀里肢体有些僵硬,但却舍不得伸出手去推开他,只是当属于宋时来身上的味道传进鼻端的刹那,她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个透。   等到宋时来有些尴尬的放开她时,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是怎样一副表情,低着头,讷讷的说了声“晚安”,然后转过身飞快的跑走了。   徒留宋时来一个人在原地,他抬头看看没几颗星子的天幕,忽然觉得今晚的月色格外的柔和明亮。   第二天上班时,尽管苏慕言做足了心里建设,但还是心里偷偷的打鼓,一早上连茶水间都不敢去,就怕会突然听见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   毕竟人闲下来凑到一起时,八卦别人是最轻松的交流方式了。   可以不去茶水间,但洗手间却不可能不去,不然活人要让尿憋死就太丢人了。   于是苏慕言还是没有逃开八卦的漩涡。   她正在洗手的时候,外面有两个女同事刚好进来,其中一个便是昨晚一起去了联谊的部门同事,另一个她没印象,约莫是其他部门的。   女同事一见她,就似笑非笑的靠近过来,“慕言,昨晚可是春宵一度啊,感觉怎么样?”   苏慕言记得自己和她交情也不怎么样,开这样露骨的玩笑未免也太不合适了,遂尴尬的笑笑,“方婷姐,你真是会开玩笑,哪有什么……”   “哎哟,你还谦虚,昨晚最出风头的可正是你!”方婷未待她说完便打断了她,“说说看,那位宋工程师,怎么样啊?”   说着还眨眨眼,抛给她一个暧昧非常的眼神。   “你别这样说人家,我们真没有你想的那样……”苏慕言看一眼在一旁看着她们的另一个同事,显得十分局促尴尬。   她不愿意再跟方婷周旋下去,便随便找了个还有事的理由走开了。   还没走远,就听见身后方婷跟别人绘声绘色的描述昨晚她和宋时来的来往,“……哎呀,哪里比得上人家年轻人啊,一见面就好上了,你是没看见,人家一晚上都是跟在金龟身边的,走的时候人还先提出送她一个人呢,说没什么,谁信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还没走远,就听见身后方婷跟别人绘声绘色的描述昨晚她和宋时来的来往,“……哎呀,哪里比得上人家年轻人啊,一见面就好上了,你是没看见,人家一晚上都是跟在金龟身边的,走的时候人还先提出送她一个人呢,说没什么,谁信呐……”   “就是,你说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这把年纪了,还装什么甲醇啊……”   苏慕言不用多听就知道她们有多轻蔑的说起自己,一时心里有些发堵,什么叫这把年纪了,就算恨嫁,也犯不着把别人说得都跟你一样吧?   片刻后又在心里狠狠地诅咒后面那两个女人,怪不得三十了都还没嫁出去,真是什么锅该要配什么盖,这样的女人,能找的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慕言裹挟着一股怨气回到办公室,同组的美工李力也从复印室回来,看见她阴着个脸,很快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便凑近过来,小声的问她:“怎么,听见那些话了?”   苏慕言又是一愣,旋即明白想了起来,李力昨晚也在场,于是便撇着嘴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哪知对方倒是顺着她的反应安慰起她来,“不用担心,我们都相信你的。”   “……李哥,你这话说得满,你代表的那些人都知道你代表他们了吗?”   “当然啦!”李力几乎是要拍着胸脯保证了,“不知道别人,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啊,你嫂子昨晚听说了都说你们肯定以前就认识,不然哪儿会这么熟的……”   李力说的嫂子是他的太太,原来也是CM的员工,在苏慕言大四来实习的时候还带过她一段时间,等到苏慕言毕业后跟CM签约没多久她就因为结婚而离职了,她那时才知道李力是她的新婚丈夫。   苏慕言和她还偶有联络,曾经问过她为什么结婚了就要离职,毕竟CM并不禁止员工之间的结合,只是要求夫妻双方不能在同一个部门而已。   对方当时只是笑着说:“他每天在家都会见到我,要是上班也还要对着我,用不了几天他就不耐烦了,而且这样也很不自由啊,没有一点空间会让他觉得被逼的太紧了。”   后来没过多久她就在另一家公司觅得广告策划的职位,还笑着同苏慕言说起,顺带教育她:“你要好好的学习,学到的东西越多越没坏处,至少到时候离开这份工作你还有下一份工作,不至于被饿死。”   此时的苏慕言,尚是初出茅庐的职场新鲜人,被她一说,从此便奋发图强的学着能学到的东西,到后来,她从菜鸟升到资深文案,能参与的案子越来越大,拿到的工资也也比刚开始的鸡碎那么点儿多了不知多少,那时她才由衷的感慨起这位前辈的真知灼见来。   去年她生了个儿子,苏慕言还跟着李力上他们家去看过她,于是现在便调侃李力:“李哥,你昨晚跟着去联谊我嫂子知道吗?”   李力白她一眼,“当然知道,她带小宝去闺蜜家了,没人给做饭,还不许我去蹭一顿啊?!”   苏慕言捂着嘴偷笑,却被他拍了一下脑袋,“你也不要多想了,那些女人啊,纯粹是嫉妒你,不过话说回来,你和宋工以前就认识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呃、是很久没见过了的……”苏慕言有些无从解释,只能用个模糊的说法搪塞过去。   李力没在多问,只是点着头离开了。   下班的时候,苏慕言在楼下破天荒的看见宋时来熟悉的车子,她一路小跑着过去,敲敲他紧闭的车窗。   宋时来一摇下车窗就看见苏慕言笑嘻嘻的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顺路,”他指指身边的副驾驶位,“快进来,外面冷。”   苏慕言在车里稳稳坐好后才发现宋时来黑色的西装裤上沾了些灰尘,有些奇怪,“你去哪里摸爬滚打了?”   “工地哪有没尘土的。”宋时来反而觉得她的问题才是奇怪的。   “呃、我以为你只要在办公室就好……”苏慕言顿时有些讪讪的。   那是电视里的设计师吧?宋时来笑着睨了她一眼,跳过了这个话题,问起其他事来,“今天、还好吧?”   “诶”苏慕言眨眨眼睛,反应慢了半拍,“哦、那个啊,还好啦,我有准备的,没出几次办公室,还好啦……”   那就是还是有人说了不中听的话被她听到了。   宋时来想着就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你说,这是闲的吧……”   同一件事,他的同事们只在忙碌工作之余笑着调侃了两句就再也没提起过,而她面对的却是可以让她情绪低落的流言。   “是不是你们女人天生就心眼儿小啊?”宋时来突然就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眼睛里闪烁着饶有兴致的光芒。   苏慕言被他的神转折搞得有点哭笑不得,“对,所以不要轻易得罪女人,这是常识好吗?!”   宋时来再也不看她的表情,只是嘟囔了一句,“真是麻烦……”   苏慕言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看窗外,发现不是回家的那条路,这才想起还没问过他要去哪,“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吃饭啊……”宋时来熟练的开着车离开了宽阔的马路,在一片居民区里转来转去。   “你竟然找得到其他的吃饭的地方?!”苏慕言对于宋时来不需要询问她就找到吃饭的地方表示出了极大的惊奇。   宋时来一囧,“呃、这是熟人开的店……”   “嗯?”苏慕言好奇心越发大了起来。   “一个朋友的亲戚开的私房菜馆。”宋时来在一间民居前停下车来,苏慕言透过车窗看见门口两只红灯笼在风中轻轻的摇摆着。   无端端的就想起一幅梅子黄时阴雨连绵,有身着旗袍的女子赤着脚从青石板路上跑过,红灯笼在风雨里飘摇的景象来。   宋时来走到台阶上,发现她还站在原地不动,就回过身去冲她招手,“你快点来呀!”   苏慕言忽然就笑了,他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的模样是不是像电视里民国时谁家的公子?   “知道啦……”苏慕言拖长了声尾应声,加快了脚步向他靠拢。   踏进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擦黑的天空,零零星星有几颗星子散落在各处,这个地方显得很安静。   进到里面才才发觉跟外面完全不相符的热闹,尽管用餐的人都低声说话,但人却不少。   廊檐下也是挂着灯笼,“纪家”的字样在灯光里摇摇晃晃若隐若现,门口处有一个差不多一人高的青花瓷瓶,古朴又厚重。   青花瓷瓶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红木吧台,一个穿着立领唐装风衣的阿姨正在泡茶。   她抬头看见宋时来,就放下了茶杯,笑着招呼他,“时来来啦,聿铭来得比你早,等你半天了。”   “今天下工地去了……”宋时来笑着解释,又指指身侧的苏慕言,“阿姨好,这是我朋友,叫苏慕言,你叫她慕言就好。”   “好、好……”阿姨眯起眼打量了一下苏慕言,笑得愈发可亲,“你以后带慕言多来,就当是自家,不要客气……”   苏慕言笑着点点头,跟着宋时来轻车熟路的往里走。   在靠近角落的的一张桌子边上,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听见脚步声后回过头来,“老宋你来啦……”   苏慕言现在已经能适应听见别人喊宋时来做“老宋”了,跟在他的身后一脸的淡定微笑着。   顾聿铭乍一看见宋时来身后跟着的苏慕言,又是一愣,“这是……你朋友?”   宋时来一哂,把苏慕言让到靠里的位置,然后在她的旁边坐下,伸手拿过茶壶替她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后,把脊背靠向椅背上轻吁了一口气。   顾聿铭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说话啊……”   宋时来却没回答他,反而指着他看向了苏慕言,“你还记得他吗?”   苏慕言和顾聿铭都同时愣住了,她试探着问:“这、好像……不认识的吧?”   “老宋你今天吃错药了?”顾聿铭摆摆手疑惑的看宋时来。   “你再想想,那个时候,许教授和我在台上,我和他中间还有一个人,你记得?”宋时来试图让苏慕言想起些什么。   也许时间相隔得有些远,苏慕言对那些事情记得已经不大清楚,但看着宋时来认真的模样,又不忍让他失望,只得努力的回想着。   她认真的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顾聿铭,对方也在打量着她,眼见着对方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似乎是想起些什么来。   “小苏记者,你是真的把我给忘了?”顾聿铭忽然道了一句。   苏慕言看着对面面容清峻的男人笑吟吟的喊她“小苏记者”,有些东西一瞬间就从记忆里倾泻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她认真的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顾聿铭,对方也在打量着她,眼见着对方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似乎是想起些什么来。   “小苏记者,你是真的把我给忘了?”顾聿铭忽然道了一句。   苏慕言看着对面面容清峻的男人笑吟吟的喊她“小苏记者”,有些东西一瞬间就从记忆里倾泻而出。   那时她好不容易抢到个提问的机会,都是问宋时来问题,几次之后只要看见她抢了话筒,总有个人笑着调侃道:“这可好,下一个问题肯定不是问我的了,我申请去个厕所可以吧?”   然后就真的起身离开座位往洗手间方向走去,留下一群人笑的笑愣的愣。   有好几次苏慕言都偷偷的在背后腹诽他是不是肾不好,后来有一次,她拿到了话筒,没等他起身就语速飞快的提问道:“顾设计,今天有问题请教你,请问你还要去厕所吗?”   她有点赌气又挑衅的问话惹来了全场哄笑,大概占了年纪小的便宜,倒是没有人觉得她态度恶劣。   “蓝马甲!”苏慕言脱口而出她私底下给顾聿铭取的外号来。   这下连宋时来都愣住了,“蓝马甲?什么东西来的?”   苏慕言立刻就有些讪讪的,目光微闪,“冬天的时候你老是红色的大衣,他就老是一件蓝色的羽绒马甲,所以……”   又好奇的去问顾聿铭:“顾师兄,你的蓝马甲还在吗?”   顾聿铭脸上的微笑淡了些,“原来小苏记者也读了S大,新闻系?”   “没有,是中文系。”苏慕言摇摇头,却无意中发现宋时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哦?”顾聿铭有些惊讶,“还在省台?”   苏慕言又摇摇头,“不在了,在CM做广告文案。”   顾聿铭闻言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看看她,又盯着宋时来看了一会儿,拿过菜单来递给苏慕言,“点菜吧,你第一回来,把这个大权留给你。”   苏慕言接过装帧精美的菜单,却是递给了宋时来,“你点吧。”   宋时来看她一眼,摇摇头,“你点,我吃。”   顾聿铭忍不住笑话他,“宋时来你真是越来越懒了。”   他也不在意,草草的点点头,辩解道:“免得等下点的菜不合口味你们要赖在我身上。”   苏慕言没办法,只好自己点,菜单印制精美,配了很好看的照片,看得她垂涎三尺,但是只有三个人,能点的菜也就三四个,不由得就有些失望。   宋时来看着她面露喜色,又很快沮丧起来,拍拍她的头安慰道:“不要紧,下次我们再来,就点今天没吃上的菜好了。”   她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失望的心情,点了个油炸鱿鱼圈,想到宋时来喜鱼,就又点了个清蒸鲈鱼,看见有苦瓜酿,就又添了一道,汤则是挑了火腿娃娃菜汤。   选好后她把菜单递回去给顾聿铭,“顾师兄看看合不合口味吧?”   顾聿铭草草看一眼她点的菜,“都好,老宋你……”   “我都好说,能不能快点,自己人就不要这么多礼了,我快饿死了……”宋时来无奈的看着他们,觉得自己的肠胃已经在抗议了。   过来的服务生大概跟他们很相熟,闻言笑着安抚道:“宋工再稍等一阵,很快就能吃上饭啦!”   服务生的话没有错,他们的确是很快就吃上了饭,三菜一汤很快就摆放在了他们的面前,速度之快让苏慕言有些诧异。   她给顾聿铭和宋时来分别盛了一碗热汤,火腿的鲜香扑鼻而来,“这是上好的金华火腿啊?”   顾聿铭赞赏的看着她,“有眼光,这可是老板费尽苦心寻来的食材,你可真是要比某些牛嚼牡丹的人好多了。”   说罢扫了正在低头喝汤的宋时来一眼,宋时来立刻抬起头来,“能吃得饱就行了,那么多要求做什么。”   苏慕言听他说这话,不由得撇撇嘴,他生病那回可不是这样的,但还是道:“嗯,这样好养活。”   说着夹了一个苦瓜酿进他的碗里,宋时来看见苦瓜脸都皱了起来,“这个那么苦,我不爱吃……”   边说边把苦瓜酿要夹回苏慕言的碗里,苏慕言眼疾手快的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背,那块可怜的苦瓜酿就又回到了宋时来的碗里。   “吃!一定要吃!什么都要吃一点身体才会好,我收回刚才夸你的话,真是谁养你谁倒了八辈子霉!”苏慕言短短的几句话竟然说出了一股张牙舞爪的气势来,吓得宋时来脖子立刻一缩,老老实实的把那块苦瓜酿吃了下去。   顾聿铭在对面看着宋时来被苦得有点扭曲的脸觉得好笑,觉得苏慕言简直就是宋时来的克星,他自由了太久,缺的恰恰就是这样一个管得住他的人。   后来的事情也的确没有出他所料,每每一起吃饭,桌上总有那么一两道菜是宋时来不想吃的,但到了最后,总会被苏慕言用尽了威逼利诱哄得尽数落肚。   三个人边吃边聊,一顿简单的晚饭吃了几近两个小时,来时天才擦黑,走时已是明月高悬。   直到顾聿铭的车已经看不见,宋时来把车拐上了另一条路,才提起刚才的一件事来,“你问他蓝马甲的时候,我差点没被你吓死。”   苏慕言一怔,“怎、怎么了?”   “那件蓝马甲,是老顾女朋友买的,后来出了一些事他们分开了……”宋时来淡淡的解释,又嘱咐她,“但是,这个人是他心里最不能碰的,你下次千万别问这个了。”   “哦……”苏慕言点点头应允,却忍不住好奇,“那、他是喜欢她还是恨她?”   宋时来转头看看她,正色道:“他和我不一样,我是打定主意读完书回国发展的,他不是,他是为了那个人才回来的。”   苏慕言又是一愣,“那、他们现在不在一起么?”   宋时来摇摇头,“没有,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怎么也没办法体会到他们的感受的,慕言,你高三那一年,不是只有你受到了伤害的。”   这是第一次,宋时来直言那年的拒绝是对她的伤害,苏慕言却无法去责怪他,“都过去了……”   宋时来却道:“对你来说可能是过去了,但是对于他……你们遇到的事终究不同。”   苏慕言奇怪起来,“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前方车辆稀少,宋时来得以空出手来揉揉她的头,“以后你会知道的。”   苏慕言知道大概这件事不能多提,至少宋时来自己不愿多提,也就不再追问,只是乖巧的点点头,没有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顿饭之后,宋时来毫无征兆的忙了起来,有好几次苏慕言打电话给他想请教些问题,电话不是忙音就是不在服务区内。   给他留言,他也没有回拨过电话,只是把她要的资料发到了她的邮箱。   等到苏慕言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十二月都快要走完了。   “……我以为你被外星人掳走了呢……”苏慕言觉得他的声音陌生又熟悉,让她格外的怀念。   宋时来哑然失笑,“不过是工作很忙罢了。”   “你在忙什么?”苏慕言实在是好奇,干脆就倚在茶水间的冰箱旁边跟他聊起天来,“好像比总理还要日理万机啊……”   宋时来长叹一口气,“有什么办法,这个项目是政府的,只好加班加点完成要求了。”   然后又问她,“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苏慕言刚想答应,又立刻想起刚收到的通知来,“哎、不行,我晚上要跟着颜姐去G市出差……”   “为什么啊……”宋时来感到无比郁闷,一口气闷在心口不上不下的闷得慌,“一顿饭而已……”   苏慕言一阵头痛,“你又没说过你今天忙完了,再说了,去那边是去总公司做工作汇报的,我有什么办法……”   “那我怎么办啊?”宋时来一下就傻了,他早出晚归混迹在工地,忍受了好些日子的粗糙饭食,若不是意志力够强大,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已经被苏慕言养刁了的胃接纳它们。   “……”苏慕言被他问得一怔,好半天无语,“你就不能自己去吃饭啊,也可以在家自己做啊……”   “那多麻烦啊……”继续讨价还价。   苏慕言简直想要立刻跑到他面前去抓着他吼一顿,没好气极了,“你爱吃不吃吧,反正饿的又不是我!”   宋时来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一时间接受不了素日对自己嘘寒问暖惯了的人突然这样,忍不住也生气起来,“我忙了那么久,一顿正经的饭没吃过,一次觉都没睡好,你不关心就算了,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态度吗?!”   说罢他“啪”的挂了电话,苏慕言“喂”了一声,得到的回答只有“嘟嘟嘟”作响的忙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宋时来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一时间接受不了素日对自己嘘寒问暖惯了的人突然这样,忍不住也生气起来,“我忙了那么久,一顿正经的饭没吃过,一次觉都没睡好,你不关心就算了,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态度吗?!”   说罢他“啪”的挂了电话,苏慕言“喂”了一声,得到的回答只有“嘟嘟嘟”作响的忙音。   她皱皱眉头,觉得他误会了自己,正想打电话过去解释,颜容却急匆匆的找了过来,“原来你在这里啊,快,我们现在就走。”   “啊?可是颜姐,我的行李……”苏慕言被突然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是,“不是晚上才走的么?”   “来不及了,总部那边安排有变化,至于怎么变我也不大清楚,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颜容一边催着她走一边给她解释,“你的行李我会让司机绕道送你去取,一个小时内在机场汇合。”   既然这样,就意味着要搭乘下午三点的航班了。   宋时来负气挂了电话,过了一阵后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好像不应该随便就发脾气,可是当时他是真的没有忍住。   他极少在人前露出这副模样来,甚至在顾聿铭这些人面前都习惯了露出自己温和从容的一面,唯独面对着苏慕言,他会不由自主的靠近她,完全不在意在她面前的自己是不是露了本性。   苏慕言对他的照顾是他多年独自生活里少见的亮色,他想起前女友,她实际而独立,一副时下都市摩登女郎的形象,他想想好像也不曾见过她关心他什么。   一个人若长期缺少一样东西,突然间有人给了他,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会让他惦记,甚至会起贪念。所以他习惯了苏慕言的关心后,总想着苏慕言会一直这样对他,一旦苏慕言突然不理他,他就觉得特别难以接受。   宋时来想着想着又觉得好笑,毕竟没有谁必须要照顾谁的情绪。   苏慕言急匆匆的赶到机场换登机牌,登机前还记得给宋时来发一条短信,“已登机,勿念,抱歉。”   这条只有八个字的短信,宋时来看了好几遍,一字一字的在心里默念,甚至可以触摸到她临行前的匆忙和焦灼。   他忽然就觉得踏实了,连自己都对这种情绪的波动觉得奇怪不已。   由于总公司工作安排的突然变动,连带着颜容用来汇报用的幻灯片也要改动,没办法,只好和苏慕言两个人加班加点的整理着要用的资料。   一直忙到凌晨,苏慕言一回到房间就倒在了床上,她觉得很疲惫,有一种精气耗竭的感觉,她几乎是一挨到枕头就立刻睡了过去。   但是长途飞行的疲惫和紧张的工作留下的后遗症却让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早上起来在镜子里自己就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她花了不短的时间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一出门就碰上了颜容,两人一照面,看见对方那张脸,都不由得苦笑。   颜容伸手拍拍脸,问苏慕言:“怎么样,还好?”   “不怎么好。”苏慕言苦笑着耸耸肩,又伸出食指指指自己的眼底,“我觉得我的眼里写满了我要睡觉这几个字……”   颜容被她逗笑了,“今天你别想了,有的忙着呢!”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酒店外走,走到门口时苏慕言的手机像拉警报似的忽然就响起来,苏慕言没防备被吓了一跳,拎在手里的电脑差点就被她手一松甩了出去。   等她看见来电显示时,才想起来昨天下了飞机后没有给任何一个人报过平安,于是此时接到宋时来的电话就显得尤其心虚,“……你、那么早就起了?”   “还早?”宋时来抬头看了一下天,尽管是冬天,八点多的天也早就大亮了,“你昨天到了怎么没给报平安,短信也没有回,贺知非找你找不到都差点要去报警了……”   苏慕言被他唬了一跳,“不是吧?!没必要……”   “现在飞机也不见得多安全……”宋时来打断她的话继续道,“你出门不报个平安,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的?”   “……好吧,对不起,我错了……”苏慕言不想再听他唠叨下去,赶紧承认错误。   大概她的态度让宋时来很满意,他不再继续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很爽快的就以在开车的理由结束了这通一大早就打过来的电话。   颜容和苏慕言走在一起,全程听见他们的对话,等苏慕言收好手机,不由得笑着用眼角扫她一眼,道:“你们俩……发展的很不错嘛!”   苏慕言一囧,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跟那次联谊没关系的啊……”   “嗯、你们很早就认识……”颜容点点头,又不由好奇的问她,“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好多年前的事了……”苏慕言想起以前的事,总觉得熟悉又亲切,笑容又轻快了几分,“那个时候他还在国内读大学,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其实远不止七八年,苏慕言十五岁时认识他,若要论起这个,到如今她二十六岁,已经是第十一个年头了,可是他们真正熟悉,却只是这几个月的时间的事情。   可是CM和设计院的合作时间已经不短,却从没听说过苏慕言与设计院的谁相熟,于是颜容又问她:“怎么以前从来都没听你说过?”   苏慕言一愣,半天才道:“后来他出国了,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毕竟,他们之间所谓的联系,依靠的不过是采访,有的也不过是她单方面的努力。   那个时候的宋时来,连她是谁,都不一定记得住。   颜容没有再继续问她为什么没有联系了,长到这个年岁,谁都有那么一些不想与人言的往事,而与一个人失去联络,不是主动疏远就是被迫失去,但不管哪个,都是会有各自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又不一定就愿意告诉他人。   在总部待了三天,苏慕言的耳朵和神经就被各种总结会议轰炸了三天,就是这短短的三天,她觉得已经把她过去一年没开的会一次性补回来了。   这三天,苏慕言除了第一天接到宋时来的电话后给贺知非他们这些询问她行踪的人们汇报过行程外,基本没有再次和他们联系。   贺知非忙着背题库应付期末考,许小云好像身体不大舒服又在忙着年终总结。   而宋时来,据说又猫在工地吃灰尘了,只不过不是上次那个,据贺知非透露,宋老师换了个地方继续玩泥沙去了。   苏慕言在傍晚的时候一个人离开总公司的大门,天微微暗了下来,公司所在的新城国际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景象。   新城国际的地段很好,大厦前面是个购物广场,还可以看见不远的江景。   G市的冬季不算冷,至少在苏慕言看来是这样的。   她在广场上闲逛,看那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人拎着购物袋,有人牵着孩子,有人搂着爱人,她听见一个和她擦肩而过的男人对着手机大呼小叫:“什么,你说什么?你居然刷爆卡了?姑奶奶哎,我下次再不跟你吵架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苏慕言低下头抿着嘴笑,又抬起头看向天空,这里是找不到星星的,只有彩色的霓虹灯光射向天幕,也投射在广场中央的喷泉里,闪闪烁烁的说不出好看。   她走近了那个喷泉,看见有个女生往里丢了个硬币,然后闭着眼睛许愿,不由得就笑了起来,偷偷的打量人家。   这时正巧喷泉响了起来,苏慕言看看手表,刚好是晚上八点整,这才惊觉这个喷泉原来是可以报时的音乐喷泉,顿时觉得十分的神奇。   她再看旁边那个刚才丢硬币许愿的女生,人家身边已经站了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正满眼温柔宠溺的低下头在女生的耳边说些什么,惹来对方一顿花枝乱颤的笑。   苏慕言看着这对亲密的小情侣,心底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一丝羡慕来,一时间竟然有些舍不得挪开视线,所幸人家正在你侬我侬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她就这样逗留在广场,直到大妈们出来跳舞,耳熟能详谁都能哼几句的通俗歌曲直冲云霄时,她才慢吞吞的往酒店走去。   又过了两天,会总算是开完了,苏慕言收拾好东西一脸憔悴的和颜容一起回到S市。   一下飞机,苏慕言就觉得自己活了过来,熟悉的土地熟悉的语言,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心安,竟然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冒出头来,险些要让她热泪盈眶。   颜容的先生来接她,问苏慕言是否要一起走,她摇摇头谢过他们夫妻俩的好意,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又过了两天,会总算是开完了,苏慕言收拾好东西一脸憔悴的和颜容一起回到S市。   一下飞机,苏慕言就觉得自己活了过来,熟悉的土地熟悉的语言,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心安,竟然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冒出头来,险些要让她热泪盈眶。   颜容的先生来接她,问苏慕言是否要一起走,她摇摇头谢过他们夫妻俩的好意,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到处都是接机和送行的人群,有人大笑着拥抱,有人拉着手掉泪,苏慕言寡淡着一张脸在人群里穿梭而过,除了想赶快回家外没有任何的想法。   “喂!我说你走路都不看人的啊!”   熟悉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的从后方传来,苏慕言顿时就停住了脚步,疑惑的回头,就看见宋时来一脸不愉的瞪着她。   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动,苏慕言飞快的眨眨眼睛,抿抿嘴道:“我又不知道你会来接我……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的?”   宋时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昨天碰见你的同事,叫、叫什么、什么小云的那个,她告诉我的。”   说罢又侧脸去看苏慕言,有些得意的问她:“怎么样,惊不惊喜?”   苏慕言连连点头,冲他绽开大大的笑脸,这件事上她违心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苏慕言想问许小云怎么会那么巧合的遇上宋时来,奇怪的是她一整天都没有出现,连电话都打不通。   问其他的同事她怎么没来,都说不清楚原因,让苏慕言觉得有几分奇怪。   不知道是因为连日来工作累过了头还是因为想着许小云无端翘班的奇怪,苏慕言这天夜里睡得并不好。   她睡得浅,因此手机刚响她就被惊醒了,她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强自按捺着心头的狂跳去摸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慕言姐……”许小云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十分虚弱。   苏慕言心头一跳,忙不迭的问她:“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好疼……”许小云艰难的说出这样一句话,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你别着急,我现在过去你那里!”苏慕言顾不得太多,匆匆忙忙的挂了电话就往外跑,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只穿了单薄的毛衣连大衣都忘了带。   已经深夜了,车不好打,她站在路边着急的跺着脚,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停靠过来,一张写满了探寻的女人的脸从车窗里探出来,“大妹子,你要去哪儿啊?”   苏慕言此时简直是感激涕零,一边拉开车门钻进去一边报上地址,催促道:“大姐,麻烦您快点好吗?我朋友病了,得送去医院……”   司机大姐忙打转方向盘将车子掉了个头,一路急驶,苏慕言低着头看自己交握在膝盖上的双手,猜测着许小云是不是阑尾炎发作引发的腹痛。   到了许小云住的楼下时,司机大姐主动跟她说:“大妹子你快上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送你们去医院吧!”   “好好好!多谢多谢!”苏慕言忙不迭的道谢,如果真让她再等一回车,不知道她会不会着急到崩溃。   苏慕言用了最快的速度跑上楼去,等她看见开着门坐在地板上等她的许小云那张苍白的脸时,她赶忙弯下身去搀扶她起来,“你还能走吗,到底怎么了?”   许小云无力的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大姨妈来了,吃了药都还是疼,疼死我了!”   苏慕言一愣,心头的紧张顿时有些松动,觉得不那么紧张了,“不是阑尾炎就好,生理痛可大可小,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吧。”   “好。”大概是有了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在身边,许小云的神情不像刚才那般彷徨,整个人有了些精神。   苏慕言帮她穿好大衣,又拎了她的包,扶着她下楼,等着她们的司机大姐看见她们下来,迎上来帮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痛经吧。”苏慕言解释道,但是却不那么肯定,忽然心里一动,隐隐约约的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到了医院后,苏慕言扶着她跌跌撞撞的冲进急诊大厅,几乎一头撞在分诊台上。   闻讯赶来的值班医生很年轻,干净利落的短发,清秀的面容甚至还隐隐带了些稚气,看见苏慕言扶着许小云进来,她先是紧张的眨了眨眼,而后又赶紧问:“哪里不舒服了?”   苏慕言把许小云安置在椅子上,代她答道:“她痛经,吃了止痛片都没效。”   “以前只要吃一片就行了的,这次吃了两片都没有用。”许小云低着声音补充,小腹的抽搐让她的脸部表情有些扭曲。   先是些普通的检查,许小云躺在检查床上,随着医生的手的移动回答着痛或不痛,苏慕言在一边看着有些着急。   医生仔细的问着各种问题,“月经准时吗?”   许小云摇摇头,“不准,一直都是不准的。”   医生点点头,又问她:“近段时间有过性生活吗?”   纵然都是女的,许小云也还是脸红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丝血色,她咬着嘴唇尴尬的点点头,又立刻解释道:“但那次是在安全期里……”   “安全期也不一定安全啊,尤其你还是生理期不准的情况下,”医生顿了顿,还是继续给她解释,“没有一种方法是百分之百安全的。”   说着就给许小云开了张化验单,苏慕言不放心她就跟着过去了,她看见化验单上的化验项目写着“HCG”三个字母,先是一愣,随即又紧张起来。   医生怀疑许小云怀孕了。   而检验的结果出来之后,苏慕言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她不是看不懂化验单上那些检查项目,那里明白的写着许小云的HCG放免测定值超过了10,尽管没比10高多少,但也意味着她的的确确是怀孕了,可是苏慕言依然猜测她的怀孕也许并不正常。   随后医生给她做了常规的检查,然后要求她做了全套的检查,结果显示许小云的HCG呈阳性,B超检测孕囊无响应。   这样谨慎而反复的检查让苏慕言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她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宫外孕”三个字,然后不管她怎么样安慰自己都无法把它驱逐出去。   就在医生让许小云去做检查的时候,苏慕言想了想犹豫着问道:“医生,那个、是不是给她做个静脉通道比较保险点啊?”   医生顿时一愣,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寻,大约是没想到她会在还没确定具体情况的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像是已经预见了危险一样,但很快她就点了点头,“也好,这样的确是保险点。”   许小云并不清楚静脉通道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一径听从苏慕言的安排,配合着护士在手臂上留下了个象征着静脉通道的针孔。   后来她说想要上洗手间,苏慕言也没有留意,见她精神还可以就只是叮嘱道:“小心点。”   医生正在等许小云的检查报告,听见她们的对话,抬起头对苏慕言说:“你陪着一起去吧,看紧她,要是有突发情况一定要立刻告知医生和护士。”   苏慕言心里打了个突,暗暗埋怨自己放松了警惕,便跟紧了许小云,唯恐她突然有什么情况自己没注意到耽误了治疗。   只是她并没有跟着许小云进到洗手间里面去,等到过了将近十分钟左右,许小云还是没有出来,她这才着急了起来,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拍门喊许小云的名字,却一直没有回应,待到后来,她几乎是整个人往前撞过去,总算是把锁得并不牢固的门撞开了。   许小云已经晕倒在了地上,她一慌,就连要做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边去扶许小云一边高声的喊人,“护士!医生!医生!快来人啊!救命啊!”   立刻就有急诊护士和医生赶了过来,许小云立刻就被送进了手术室去,不久又有另一个医生匆忙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苏慕言心里打了个突,暗暗埋怨自己放松了警惕,便跟紧了许小云,唯恐她突然有什么情况自己没注意到耽误了治疗。   只是她并没有跟着许小云进到洗手间里面去,等到过了将近十分钟左右,许小云还是没有出来,她这才着急了起来,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拍门喊许小云的名字,却一直没有回应,待到后来,她几乎是整个人往前撞过去,总算是把锁得并不牢固的门撞开了。   许小云已经晕倒在了地上,她一慌,就连要做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边去扶许小云一边高声的喊人,“护士!医生!医生!快来人啊!救命啊!”   立刻就有急诊护士和医生赶了过来,许小云立刻就被送进了手术室去,不久又有另一个医生匆忙进去。   苏慕言知道,那是刚才那个医生的上级医生了,她几乎在一瞬间就确定了许小云发生了什么,宫外孕、输卵管破裂、休克……   不管哪一个词,都与死亡如此接近,尤其是她还在手术室里的时候,一个不好,她很可能就离不开这里了。   苏慕言这样想着,手脚都冰凉了起来,她站在手术室外面,白炽灯照在墙壁上一片惨白,恐惧在心里逐渐的积累,她连接下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护士长从手术室出来,交代她去补办手续,她甚至冒着险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她紧紧的咬着牙关,似乎这样就可以不那么害怕一样,可是签字的手还是不停的抖起来,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护士长安慰她:“不用太担心,有医生在,会尽一切可能保住她的,这样的病人我们也是常见的,比她更危急的都救回来了。”   但是这样的安慰却全然无法让她放下心来,她忐忑着心情去办手续,却发现卡包落在了家里,身上的只有不到四百块的现金。   顿时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手里死死地捏着手机,团团转了半天,第一个反应竟是打电话给宋时来,“宋时来……你、你、你能来一下吗?”   宋时来愣了一下,觉得她的语气里竟然是满满的手足无措,“你在哪里?”   “市第一医院……”   宋时来脑子里嗡的一下子有片刻的空白,“……你、你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苏慕言突然就哭了出来,“你快点来快点来,我连住院费都没带够……”   “好好好,你先别急,我马上过去。”宋时来一边应着她的话一边穿上外套往门外走。   苏慕言挂了电话后就忍不住腿软的蹲了下去,眼泪一发不可收拾的流了满脸。   宋时来看见她时,只是一眼,就觉得好像她的周围萦绕着一圈的浓重的悲伤,好像就要被重担压垮了一样。   他快步走到她的跟前,蹲下身去和她对视,“慕言你先别哭,我们先办好事情好不好?”   他的语调柔和而轻缓,苏慕言的焦躁被安抚了不少,好像终于找到了家长撑腰的小孩一样点点头,一边抽泣着一边填资料。   办手续的小护士笑眯眯的道:“早就该把男朋友叫过来的,不然你一个女孩子要跑上跑下到什么时候……”   苏慕言低着头不说话,宋时来一边向小护士道谢,一边拉着她的手安抚道:“好了,会没事的……我们现在去哪里?”   “手术室……”苏慕言声音闷闷的,“小云还没有出来……”   宋时来一愣,原来是许小云出事了,怪不得她会是这样一副表情,“她怎么了?”   “宫外孕……”苏慕言的声音又颤抖了起来,“应该是破裂了……”   宋时来问:“她、她男朋友呢,怎么,是你签的同意书?”   “不是,她中途醒过一次,自己签的……”苏慕言摇摇头,“我和她男朋友不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事发突然……”   宋时来点点头,拉她在椅子上坐下来,这时才发现被自己握着的她的手是冰凉的,不由得捏了捏,打量了她一圈,看清她身上的衣服时眉头皱了起来,“怎么穿的那么少,别她没好你也倒了……”   苏慕言早就觉得身上冷飕飕的,除了因为气温低,还因为她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出了一身的冷汗,但是刚才她太着急,所以即便冷也没觉得多么难受。   可是现在被宋时来一提醒,她立时就觉得一阵冷意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在身体里流窜,让身体不停的打着冷颤。   宋时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顺势把她拥进了怀里,他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只是一句话都不说。   苏慕言把头靠在他的怀里,这是第一次她离他这么近,但是却没有一丝旖旎或是暧昧,除了难过还是难过。   她还记得许小云几次三番的跟她说过她的男朋友,说他有多好,甚至还憧憬着两个人的一辈子,说以后会要两个孩子,会喊她妈妈喊他爸爸,不需要他很会赚钱只要够用就好……   连苏慕言这个局外人听了都会羡慕的笑,笑她不知羞,还没嫁就已经被吃得死死的,可是她却总是理直气壮的说还不是因为爱他。   对啊,还不是因为爱他,爱到他只是说了一句话,她就已经想好了他们的一辈子。   但是生活却往往并不是按照设想的那样往下走的,否则,为什么她难受了,是打电话给苏慕言而不是找那个男人。   她突然就又哭了起来,汹涌的泪水透过羊毛衫潮湿了宋时来的心口,他甚至觉得自己都被她哭的难受了起来。   “还没哭完啊你,再哭眼睛就肿了,你明天还要不要去上班了?”宋时来颇觉得无奈,但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只好轻拍着她的后背,生怕她哭岔了气。   过了几乎是两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灭了,门一打开,就看见护士们推着许小云出来,苏慕言几乎是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怎么样,医生……”   给许小云做检查的小医生疲惫的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了没事了,救回来了,幸亏那个时候咱们给她留了静脉通道。”   又拍着自己的胸口絮絮叨叨,“哎呀妈呀,可吓死我了,我头回遇见这么惊险的事情,哦对了,病人虽然切除了一侧输卵管但是还是有怀孕的机会的,你到时候好好的跟她说……”   苏慕言愣愣的听着,然后迟钝的点点头,她早就想到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一时之间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宋时来站在一旁替她向医生道谢,小医生的眼睛在宋时来的身上打了几转,欲言又止的离开了。   她走了几米远后又回过头去看,恰好看见苏慕言突然一下子扑向宋时来搂住他开始哭的场景。她看见男人低下头去在女人的耳边说着什么,虽然眉宇间有些无奈,但却不见一丝不耐烦。   恍然大悟的在心里嘀咕,原来这个看上去蛮好的男人不是那个女病人的男朋友啊,可是人家陪来看病的都有男朋友赶过来安慰,最该出现的人却不见影子,果然这个世界上好男人有人渣也是有的。   宋时来被苏慕言的眼泪搞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哪里知道苏慕言是为了什么哭成这个样子的。   只好低声的劝道:“她都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就别哭了,想想接下来该做什么吧……”   “你懂什么……”苏慕言带着哭腔嘟囔了一句,眼泪还是收不回去。   “好好好,我不懂……你哭吧哭吧,哭完了就好了……”宋时来此时不敢和她斗嘴,只好顺着她的话安抚她的情绪。   这样一来,苏慕言反而不好意思再继续哭下去了,她用手背擦擦眼睛,“算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她吧……”   宋时来一边走一边问她:“要通知她家人吗?”   苏慕言想了想,“还是让她自己通知吧,毕竟……”   毕竟什么,她没有明说,但宋时来想着无外乎是因为她是外人的关系。   苏慕言和宋时来一起去妇科病房守着许小云,她坐在病床边上看着许小云沉静苍白的脸,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说自己得了暴食症一直在长胖,却没想到会是今天这个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苏慕言和宋时来一起去妇科病房守着许小云,她坐在病床边上看着许小云沉静苍白的脸,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说自己得了暴食症一直在长胖,却没想到会是今天这个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天都快要亮了,宋时来从病房的窗口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回过头压低声音问她:“你一晚上没休息了,还要去上班吗?”   “……不去了,等会儿我跟颜姐说一声请个假,”苏慕言想想还是不放心许小云一个人在医院,“你呢,被我叫来也没休息好……”   宋时来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拍拍她的头,“我没事,今早还有课,你注意自己不要病了。”   苏慕言问他:“你现在就走吗?”   宋时来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天才蒙蒙亮,“等会儿吧,我去给你买早饭回来。”   然后他就出了病房,苏慕言隐约的听见他的脚步叩击地面的声音,渐渐的远走,最后消失在还安静沉睡的走廊里。   可是很快这种安静就被打破了,住院的病人和陪护的家属起来了,说话声从窃窃私语般大小到喧闹,有人在外面互相打招呼……   许小云还没有醒,宋时来也还没有回来。   又过了不知多久,苏慕言已经听到护士推的小推车的轱辘声了,宋时来才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去哪里买的早餐,去了那么久……”苏慕言一边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一边问他。   宋时来甩甩手臂,看一眼还没醒过来的许小云,压低声音道:“去别的地方买的,外面的小摊看起来不怎么干净。”   苏慕言看看手里的早餐袋子,看样子是在买早餐的店里买的,也许光是排队就花去了不少时间。   原本就感激他大半夜的赶过来陪她,这一份早餐让苏慕言的心里又多了几分勇气。   她把早餐放在病床旁边的矮柜上,看看许小云的脸色,叹了口气对宋时来道:“我送你下去吧,你也该要赶过去学校了……”   宋时来点点头,和她一起往外走。苏慕言一直沉默着,宋时来也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只好也沉默着走路。   一路无言到大门口。一楼已经有人在排队挂号候诊,一片的繁忙。   苏慕言和宋时来穿过了人群,站在门口的附近处,冷风扑面而来,宋时来转身面对着她,“你先上去吧,外面怪冷的,你穿的又少。”   苏慕言点点头,脚下却没有动作,她低着头看着地面,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宋时来见她不说话,便耐着性子等她,直到他看看手表,发现时间已经不多,“……那个、要是你……”   “宋时来,我想过了,我还是很喜欢你……”苏慕言忽然间就拉住了他的衣袖,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现在我们可不可以在一起?”   她问得很着急,似乎急于把组织已久的话一次性说完,语速相当的快。   宋时来听得一点准备都没有,下意识的就挣开了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不、不行……我……”   话还没说完就吞了回去,因为他看见苏慕言的眼睛刹那间就红了起来。难堪、失望、不解,这些情绪在她的脸上眼底渐次划过。   渐渐就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   宋时来感到一阵的心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样挽回局面,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转身离开。   苏慕言定定的在原地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觉得这简直是这辈子遇上的最讽刺的事情。   她那么用力去喜欢一个人,从少女时代起就喜欢他,后来又用了那么多的日子像灭火一样去强行摁灭这种喜欢。   可是一遇到他,所有强行埋藏的那点喜欢就又死灰复燃,几成燎原之势,可是如今他还是说不行,她苏慕言到底是有多不好,才会让他一次次狠得下心拒绝得那么难看。   明明已经觉得在靠近,可是就因为他的两个字就又回到了原点去。都说事不过三,那他们是不是真的只能止步于此了?   苏慕言觉得既难过又沮丧,还有被当面拒绝的恼怒和难堪一齐涌上心来。不由得在心里愤愤,真是白对他那么好了,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可是喜欢这种事情,又不可能因为谁对谁好就可以轻易分辨开来的。   感动与感激,永远不可能代替喜欢和爱的纯粹。   她被同一个人拒绝了两次,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冷风吹得她的心里一片冰凉,好像这个冬天会尤其的漫长。   苏慕言几乎是飘着走回许小云的病房的。许小云已经醒了过来,看见她一脸的黯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同她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傻丫头……”苏慕言想到医生跟她说过的话,顿时就哽咽起来,“要不要告诉他?”   没有明说他是谁,但她们都知道说的是谁。许小云怔仲的看了天花板许久,才干巴巴的道:“还是……算了吧……”   好像思虑了很久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苏慕言奇怪道:“你们……”   “我们分手了啊……”许小云说着,有眼泪从眼角溢出来,顺着鬓变没入头发里去,“我们参加联谊的那天我们就分手了啊……”   苏慕言从她断断续续的低语里拼凑出一个大概的故事来。   许小云和那个男人因为在机场拿错了同款的行李箱而认识,后来在一起,毋庸置疑,她爱他。后来男人觉得生活太平淡,于是瞒着许小云开始寻找激情,她和苏慕言跟着同事一起去联谊的那天,在会所偶然碰见了男人同一个性感女郎幽会,两人大吵一架,从此分手。再后来,就是刚刚过去的昨天晚上,许小云查出宫外孕,又不幸出了意外状况,切除了右侧输卵管。   她不仅承受了痛苦,以后做妈妈的机会减少了许多,而且再次发生宫外孕的可能性也增加了不少,连带着苏慕言也兵荒马乱急成一团。   只是短短的一个晚上,却像是经历了十几年那么漫长又艰难。   但就是这样,她还是不愿意告诉那个男人发生了什么。不知是真的想要断的一干二净,还是太失望甚至对他完全绝望。   苏慕言只是听着她说话,并没有去劝她,除了给她递纸巾,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还在心里想,哦,原来,失恋的不是我一个人啊。   许小云好不容易收住了眼泪,“慕言姐……你的圣诞节要和我在医院过了,真是对不住……”   苏慕言这才发现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四号,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不过这对她没什么影响,“我一向不过这些节的啊,哪里能重要得过你的身体,你好好休息就是真的,为了个男人搞成这样,不值得……”   大道理人人会说,可是做得到的有几个人。她苏慕言嘴里说着这样的话,还不是喜欢一个男人那么多年像固执的牛怎么都拉不回来,都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自虐倾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宋时来在苏慕言面前落荒而逃,几乎是在神游的状态中上完了早上的四节课,然后立刻就像后头有狼狗追一样飞快的离开了。   照例想去找他问问题的贺知非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有些纳闷,总觉得今天的宋老师很奇怪。   其实是宋时来从刚进门看见他起就不自在。看见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刚才的苏慕言来。   从忐忑到坚定,再到失望,最后归于沉寂。   这样突然爆发的情绪出现在苏慕言的身上,让他觉得无所适从,只想要逃离。   可是等他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再想起在早晨的寒风里衣衫单薄的微微仰着头红着脸对他说喜欢的苏慕言,就有一丝悸动从心底蔓延开来。   渐渐的,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让他无法忽略这种感觉的存在。他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还有些欣喜。   可是,这算怎么回事呢?   她好像已经不开心了呀,好像已经决定把喜欢收回去了呀,要怎么办才好呢?   宋时来花了好多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不断的在脑海里假设着解决的方法,然后在脑海里演练这种方法的可行性。   可是却越来越乱,越来越无措。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一直是他看着别人为情所困,终于轮到自己了,他觉得,这比工作什么的要麻烦困难得多了。   圣诞节的晚上,他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敢给苏慕言打一个电话,犹犹豫豫的,圣诞节都快过完了。   后来他就想,也许她会打电话过来的吧。毕竟她喜欢了自己那么多年,怎么看都不像要一下子就把自己打进冷宫的样子。   可是宋时来失望了,一直到过了零点,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六号了,他还是没有接到他期待的问候。   他只好怏怏的去洗澡,一直想着这样一个问题,苏慕言怎么就真的不管他了呢?   热水把他的皮肤都烫红了都没有察觉,直到睡觉,他都还在纠结。   最后,他出离愤怒的在心里哼了一句,我也不要理她了!   可是第二天,他却在午后去了顾氏,风风火火的直奔总裁办。那个阵势,加上他板着张脸,把秘书小姐吓得够呛,以为出了什么事,忙不迭的就跟在后面也进了办公室。   顾聿铭正在看文件,拿着支笔正要签字,被宋时来“砰”的一声推门声吓得一抖,斗大的墨点就留在了纸上。   “哎,你吃枪药啦今天?!”顾聿铭本想问他怎么回事,可是抬头一见他苦瓜似的脸,到嘴边的话就拐了个弯。   宋时来气哼哼的在椅子上坐下,也不看他,就是低着头在看办公桌上的纹路,好似能看出花来。   顾聿铭挥挥手示意秘书出去,盯着宋时来看了半晌,忽然就笑了起来,“说说看,你遇见什么让你这么气急败坏的事情了,我好像没见过你这个样子的啊……”   “……”宋时来抬起头看看他,原来的苦恼已经变成了迷茫,“老顾啊……我问你个事啊……”   “嗯?”顾聿铭放下手里的事情,正色的看着宋时来,他隐约觉得宋时来有些不对劲。   “是这样的……”宋时来有些扭捏,又有些忐忑,仔细的想着措辞,“要是有个女孩子跟你说喜欢你,然后你说了不行后又后悔了,要、要怎么办才好?”   “哦这样啊,嗯?你说什么?”顾聿铭一惊一乍的惊奇起来,“哪个姑娘那么勇敢又不知死活的喜欢上你了?!”   宋时来喉咙一哽,好半天没缓过气来。顾聿铭笑了一阵又问他:“真是有人跟你表白了你不同意,又后悔了?”   “……嗯。”宋时来几乎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回答。   顾聿铭都已经傻眼了,情不自禁的把身子向前倾去,“我说你没毛病吧?!你又没个心口的朱砂痣什么的,你怎么就能做出这么二的事情呢,你还来问我怎么办,你怎么不早早滚去说清楚说你说错了啊!”   宋时来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气势愈发弱了起来,“可是、可是她好像不想管我了啊,过节都没有给我打电话……”   顾聿铭看着他一脸委屈的样子登时无语,“……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他大大的喘了口气,按捺着揍一顿这个二货的冲动,缓声道:“圣诞节而已,万一人家不过呢,而且人家刚被你拒绝!人家是女孩子,不是变形金刚,不是刀枪不入不会伤心的!”   “哦……”宋时来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不禁就跟着他的思路走了,“所以我应该主动去找她?可是万一她不同意了怎么办?”   “……那你就死缠烂打啊,你怎么碰上这种事你就怂了呢?!”顾聿铭很多时候都对宋时来偶尔冒出来的傻气感到无力,完全被他打败了。   “……这样啊……”宋时来舔舔嘴唇,默默的在心里想要怎么跟苏慕言说才好。   这时顾聿铭问他:“快说说,哪个姑娘让你这样行为失常的,我说你怎么就拒绝了呢?”   “我、我、我不是一时嘴快嘛,谁会想到她那个时候要说的是这样的话啊……”宋时来想起在医院门口发生的那一幕也是十分懊恼。   顾聿铭看着他眼里脸上布满的纠结,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问他:“老宋,那个姑娘不会是咱们小苏记者吧?”   宋时来一听这话,立刻像被针扎似的跳了起来,脸上的温度一下子就升高了好几度,顿时不知要怎么回答顾聿铭的问题。   “还真是她啊?!”顾聿铭笑得肩膀耸动的厉害,“快,什么时候约出来吃个饭,我要感谢她那么勇敢的收了你……”   “你真是够了啊!”宋时来愈加的无措,简直到了恼羞成怒的地步,吼完这一句就又一次落荒而逃了。   顾聿铭的笑声在他吼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彻底的没忍住,笑声伴随着宋时来的背影消失在被他大力关上的红木门上。   他渐渐就停住了笑,有些羡慕的想起宋时来刚才的样子。纠结、烦恼,但那丝欣喜和自得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隐瞒。   “宋时来,我喜欢你。”   说这句话的苏慕言,是十几岁的年纪吧,真是难得啊,她竟然喜欢宋时来喜欢了那么久,竟然还能勇敢的再次表白。   《华严经》里有一句话被用烂了,“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大概,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呢。   可是宋时来终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把顾聿铭告诉他的话付诸于行动,他一离开顾氏,随即就被工作缠住了。   将近过年,上头要求要把工作做完才过年,这样一来,宋时来能想起这件事的时间就只有在深夜了。   可是那个时候,他又会想,她大概已经休息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除了找虐没有其他可能。   这样一拖,就拖了几天。直到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也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   他在傍晚的时候回到设计院,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拿着一顶半旧的黄色头盔,和江河风尘仆仆的进了办公室。   办公桌上躺着一张红色的请柬,江河凑近过来瞟了一眼,“宋哥,又要出血了嘿!”   宋时来笑笑,打开请柬,向佐飘逸的字体差点让宋时来看花了眼都没认出来,登时有点囧,这字体真是够艺术的。   他再看看时间,嗯,好日子,元旦,就在明天。大家都有空,都会去,都会随份子。   再一想,这是苏慕言的同学啊,新娘子还是她室友啊,她肯定会去的啊,而且气氛那么好的情况下也比较好说话的吧?   老实讲,宋时来其实不是很确定苏慕言对他到底有几分心软的。   可是,他又要想了,是不是要扮得可怜一点,这样才好诱得苏慕言心软得快一些多一些。因为据目测,每次他一露出委屈的模样时,苏慕言就会很快偃旗息鼓,然后也十分好说话。   但是,这次也可以这样吗?   宋时来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心里的斗争可想而知有多激烈,但他的脸色却十分平静。如果不是掩饰得好,恐怕已经满天下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他打定了主意婚宴那天就跟着苏慕言不放的,可是很快就发现,工作日程上明晃晃的写着他明天要去工地进行实地测绘。   宋时来不可思议状的回头去问江河:“为什么我们元旦不休息?!”   “本来就没有啊,”江河一脸你现在才知道啊的表情看着他,“大大前天就安排好了的啊,为什么你的反射弧这么长……”   宋时来抬眼望向天花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为什么会这样……”   江河打趣他:“这还不好,不用去婚宴,不用随份子,多好!”   宋时来不做声,只是默默的在心里吐槽,花几个钱又不是赚不回来了,这媳妇儿跑了哪里还追得回来!这是谁安排的什么鬼日程啊,真是缺心眼缺大发了吧……   要是苏慕言知道他此刻的腹诽,估计会眯着眼睛瞪他,呸!姑娘我表白多少天了,你早干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宋时来到底还是没有去参加向佐和尚菲的婚礼。   而苏慕言则是早早就到了举办婚礼的酒店,在化妆间里见到了尚菲和几个以前的同学。   从前的两个室友子墨和阿谈也分别从别的市赶过来,此时看见苏慕言进来,都围过来把她拉到尚菲身边去。   苏慕言笑着问候她们的近况,“子墨在学校做老师可还好?还有阿谈,在上海过得自在不?”   子墨冲大家扮个鬼脸,自嘲道:“我现在可算是体会到我老师当年有多辛苦了。我们一个教生物的老师前段时间碰上个事,他班上一个男生吧,上课搞小动作怎么说都不听,老师一说他几句,他就站起来指着老师的鼻子骂,老师要是再说他,他就嚷嚷着老师要是敢动他就去告老师说他虐待学生,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苏慕言听了简直是哭笑不得,“哎哎哎,现在的学生可真了不得,才中学呢……”   “只能说明,这哥们儿政治学的不错,活学活用。”阿谈一边帮尚菲带上耳坠子,一边跟她们搭了句腔。   尚菲跟着她们一起笑,不忘问正在她耳朵上动着手的阿谈,“别光说别人,说说你,在上海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吧……”她撅了撅嘴,“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一个月拿那几千块工资,饿不死,但也攒不下钱来……”   “你没找到饭票啊?”子墨嘴快的问了个问题。   阿谈睨她一眼,随后点了一圈众人,“一二三四,咱们寝室四个人,除了尚菲今天大婚,你有主了,可还有一个人你没问这问题的啊……”   子墨的目光转向苏慕言,苏慕言一呆,眨眨眼睛,“你瞅我做啥……”   尚菲“啪”的拍了一下手打断苏慕言的话,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道:“你们别看她,她可不用担心这个。”   包括苏慕言在内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直到尚菲问道:“慕言,宋师兄呢,向佐给他送了请柬,他没来?”   “……啊?”苏慕言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来,只是随便就扯了个理由,“哦,他大概去工地忙了吧……”   这样说着,她心里郁积了好几天的那口气又哽在了胸口,觉得一阵的不畅。   其他人却没察觉到她的异常,只是对这个“宋师兄”更好奇,“这个宋师兄是谁啊?”   “就是,我们几时认识过一个姓宋的师兄啊?”阿谈回忆了一下,继而更加疑惑了。   尚菲耸耸肩,满脸的无辜,“设计新房的时候慕言介绍的工程师,说是我们S大建筑系毕业的,至于他们怎么认识的,我不知道呀……”   “喂……”苏慕言就知道肯定是这样的,挑起话题的是尚菲,但是要解释一大通的一定是自己。   子墨凑近了苏慕言,“慕言呀……说说看,你的这位宋师兄是何方神圣啊?”   “……”苏慕言嘴角抽了抽,“就是很久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人而已……”   “看样子你们关系匪浅嘛!”子墨拍拍她的肩膀,脸上写着坦白从宽四个字。   苏慕言一阵郁闷,“有什么好说的啊……就是上大学以前认识的人,碰巧也是S大毕业的,我们入学的时候他都毕业离校了,你们当然不会认识了啊!”   “哎,那师兄姓宋,你说他离校那年我们刚入学?”阿谈忽然拉住苏慕言问道。   苏慕言见她神色严肃了些,不复刚才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点点头,“对啊……其实是提前毕业,他只在S大待了四年……”   “是不是叫宋时来?”得到肯定后的语气不见轻松,反而更显急切,甚至能听出隐隐的兴奋和期待。   苏慕言呼吸一窒,“你认识他?”   就连尚菲和子墨也很是奇怪,“对啊,你怎么会认识人家的啊?”   “我、我那个时候不是在广播台嘛,”阿谈兴奋起来,话又多了些,“有一次在文件柜里看到一份采访资料,就是采访的宋时来师兄,他真的很厉害啊,还有那个顾……顾什么?”   “顾聿铭,现在顾氏的总经理。”苏慕言淡淡的接了句。   “对对对,就是他,都是许林教授的学生啊……”阿谈显然是想起从前看到过的关于许教授师徒三人组的传奇故事来,“真是太厉害了,才大学就那么有想法了,可惜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毕业了。不过,他们不是去了法国吗,回来了?”   子墨是不知道她说的几个人是何方神圣,尚菲是除了见过宋时来外其他两个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所以到头来,只有苏慕言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迎着几道或是一头雾水或是好奇炙热的目光,苏慕言只能告诉她们:“宋时来和顾聿铭是一起去的法国,毕业后宋时来回国后进了省设计院,顾聿铭创办了顾氏建筑,现在,宋时来是省设计院的工程师兼顾氏建筑的顾问兼S大建筑学院客座教授,本学期教授建筑设计学这门课……汇报完毕……”   这段话里那么多个“宋时来”,苏慕言每说一次心情就黯淡一分,却尽力的平复着心情不愿意让别人看出端倪来。   阿谈很惊奇的看着她,“慕言你好神奇,你怎么都知道得那么清楚啊?”   苏慕言白她一眼,没好气道:“我表弟刚好是他学生行不行?!”   “可是你还是好厉害!竟然连他干了什么都知道……”她仍旧继续重复着这句话。   苏慕言:“……”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又不是知道了他喜欢吃鱼这种比较隐私的事……   呃……好吧,她的确是知道啦,可是知道这么多有什么用啊!苏慕言想想宋时来突然挣开她的手,然后转身急切的走掉的样子,心里的沮丧已经不能用一星半点来形容了。   婚礼现场布置得很浪漫,轻纱飘舞,红酒香槟,红色的花球吊在舞台上,VCR里播放着向佐做的他们俩的纪录片。   苏慕言认真的看着片子里的一帧帧照片,即便主角是尚菲和向佐,她还是从里面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景色和背影。   她看见一张她和尚菲的合照,笑得青涩腼腆,手里还拿着一束百合,她记得那还是尚菲去演讲然后她去献花的事了。   那时是大三,而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婚礼进行曲响起来,苏慕言看着新人交换戒指然后接吻,听见他们说着新婚感言,不由得有些泪凝于睫。   这样的幸福,这样的安稳,像冬天的夜里路边的烤红薯一样吸引着她。   可是她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那个人,还是没有来。   或者说是,来过了,她没抓住……   一种淡淡的惆怅蒙在心里,苏慕言轻轻的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心里擦去。   阿谈在旁边看着她,不解的问她:“你怎么了,不舒服?”   “啊?”苏慕言一愣,“没、没事……就是被感动到了……”   “想起以前的事了?”阿谈微微一笑,“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选了同一门选修课,晚上下课了回去的时候在路边买烤红薯,就买了一个,然后分着吃,觉得没有什么比一起吃烤红薯更好的了,真是小啊……”   苏慕言也想起这些事来,“对啊,不过那个时候那么年轻,谁想得到以后会碰见什么人什么事啊……”   “哎对了,你那个时候没有谈恋爱,会不会觉得遗憾?”   苏慕言沉吟了一下,“……那倒没有,虽然少了些经历和体会,但是,也没有觉得遗憾……”   因为即使一个人,却还有另一个人躲在心里,陪着她,走过了很多个很多个日子。见过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上让她最初动心的他。   可是阿谈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苏慕言的大学生活现在想想有够单调的,“那个时候,我们都出去玩了,你就一个人躲在宿舍看美剧英剧日剧……”   “谁让你们都重色轻友,都抛弃我的……”苏慕言歪着头看她,却不见真的埋怨。   新人要敬酒,尚菲来拉她们一起去,苏慕言嘟囔道:“喂喂喂,要是我喝醉了怎么办啊?!”   “做个样子而已啦……”尚菲拉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直到她停下来,苏慕言才看见刚才不知站在哪里的子墨也被拉了过来。   三个被拉来的壮丁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苦笑。再看见被向佐拉来的他的寝室其他三位,顿时笑容又欢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因为即使一个人,却还有另一个人躲在心里,陪着她,走过了很多个很多个日子。见过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上让她最初动心的他。   可是阿谈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苏慕言的大学生活现在想想有够单调的,“那个时候,我们都出去玩了,你就一个人躲在宿舍看美剧英剧日剧……”   “谁让你们都重色轻友,都抛弃我的……”苏慕言歪着头看她,却不见真的埋怨。   新人要敬酒,尚菲来拉她们一起去,苏慕言嘟囔道:“喂喂喂,要是我喝醉了怎么办啊?!”   “做个样子而已啦……”尚菲拉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直到她停下来,苏慕言才看见刚才不知站在哪里的子墨也被拉了过来。   三个被拉来的壮丁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苦笑。再看见被向佐拉来的他的寝室其他三位,顿时笑容又欢快起来。   子墨一边笑,一边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俩货够可以的了……”   一下子,凑成了两桌麻将,两个寝室完成了胜利会师之后挨桌儿的敬酒。   来的除了亲友,还有以前的老师和同学,看见他们这个阵仗都忍不住笑,直说够齐心协力的。这样吵吵闹闹,简直更像是一次同学聚会。   有几个以前和苏慕言说得来的同学今天也来了,看见她也凑过来聊几句近况。忽然有个男生也凑了过来,“苏慕言啊,好久不见了啊!”   苏慕言一时想不起是谁,让人提醒才想起这个不甚熟悉的男同学,忙抱歉的问好:“不好意思,记性不大好,好久不见了。”   哪知对方一脸受到重大打击的样子捂住心口,“哎呀,你竟然不记得我了,枉我当时还喜欢过你……”   “啊?”苏慕言这才是真的不知所措起来,完全想不出要怎么接下这句话。   幸亏有同学帮她解围,“你那都多早的事了,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小心你老婆就在后面!”   男同学顿时一脸紧张的往身后望望,发现没人,又拍拍心口舒一口气,“吁……吓死我了,这不是忆当年嘛!”   “那你做什么不回忆你当年骑自行车掉进沟里的事?”有人紧接着嘘他。   “……不带这样揭老底的啊……”   这个话题就这样被揭了过去。苏慕言放下心来继续跟着尚菲四处敬酒,看见毕业了几年的同学们现今都已经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不管这份光鲜是真还是假,总之看上去都混的不错。   婚宴结束时已经是下午。难得相见的同学都已经陆续离开,苏慕言又和尚菲她们说了会话,走得就有点晚了。   她走到酒店的门口时,一阵风刮过,她觉得有些冷,就停下来把围巾戴上。   一边整理着围巾,一边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眼角的余光扫过酒店外面那棵大树,顿时就愣住了。   那里停了一辆黑色的沃尔沃,熟悉的车牌号,让她心里不由得狂跳起来。   脚步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往那边走去,直到看见宋时来出车子里下来,才忽然的顿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向前走。   宋时来见她停住了,迈向她的脚步就更快了。他害怕,害怕再慢一些,这个人会突然就扭过身跑走,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   他走到苏慕言身边时,一句话都还没说,就先拽住了她的衣袖。紧紧的,很用力,若是仔细看,还会看到他泛白的指关节。   苏慕言愣住了,“……你、你怎么了?”   “……”宋时来却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她,定定的,好像要把她刻进脑子里一样。   “你怎么了?”苏慕言见他发怔,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事,语气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没有,就是……”宋时来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就是、就是……你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有找过我了……”   苏慕言看着他,觉得有些可笑,心里又着实有些悲凉,看着他想哭又不知道该哭些什么,只好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来,“又没有什么事,找你做什么?”   宋时来对她的话恍若未闻,“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啊?”   “……哎?”苏慕言听见他这句话,顿时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说喜欢我的么?”宋时来努努嘴,不满极了,“你喜欢我,却连节都不和我过……”   “……是你说过不行的。”苏慕言讷讷的反驳他。   宋时来的脸忽然就漫上一层薄薄的红晕,“那、那个……表白这种事,你都做过一次了,就不能留一次给我么?”   “……哎?”苏慕言脑筋再度转不过弯来了,觉得今天听到的很多话都不在她的预料范围内,顿时就觉得脑子不大够用。   “所以,苏慕言,我喜欢你,你可以继续喜欢我吗?”宋时来仍旧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袖,声音有些紧绷,却盛满了期待。   苏慕言抬头去看比她高了不少的男人,良久才笑了出来,“好啊……”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宋时来轻轻一抬手,就已经把她拥入怀里。这不是苏慕言第一次靠近这个怀抱,却是最安心最踏实与欣喜的一次。   她低声的道:“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好久……”   然后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彻底的崩溃,像要流尽她这些年来所有和暗恋相关的孤独和寂寞。   宋时来忙忙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让你等了……”   苏慕言拱在他的怀里点头,“就信你这一回……你要是敢骗我,我就让贺知非打上门去了……”   宋时来一囧,这算不算原形毕露,这算是女土匪的做派吧?!   他只好道:“好好好,要是我骗你,你就罚我好了……”   苏慕言笑了出来,可是眼泪仍旧停不住,人也赖在宋时来的怀里不肯出来。有路过的人看见他们,都会回头看上两眼,有疑惑也有羡慕。   宋时来不习惯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注视,却也不忍心拉开她,只好略略无奈的站在那里,等她情绪平静下来。   不远处的酒店门口,结伴而出的子墨她们几个老远看见这边的情况,几乎要惊掉下巴。   阿谈颤着声音问旁人:“这、这……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么,这是苏慕言?!”   “大概、可能也许是吧……”子墨口头上这样应着,心里却大感诧异,苏慕言何时也会有这样大胆的时候了?   尚菲探头看了看那边,先是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拍拍阿谈的肩膀,“那是宋师兄,你偶像!”   “……”阿谈抬眼看她,有几分幽怨,“你就不能委婉点吗,我还幻想着可不可以让慕言介绍给我认识,然后来一段异地恋咧……”   子墨:“……”   尚菲:“……从现在起你要是敢有动作我就先结果了你!”   尚菲远远的看见苏慕言窝在宋时来的怀里没有动静,宋时来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无奈的笑起来。后来苏慕言总算是从他的怀里探出了脑袋,伸手擦擦脸,微垂着头顺从的随着宋时来离开。   她想,苏慕言的大学四年,学了很多东西,参加过不少活动,却始终没有谈一场恋爱,大概就是为了遇见宋时来。   然后在遇见他时,用最好的自己去拥抱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苏慕言照例是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宋时来十分淡定的开着车,丝毫不见还有刚才那般的委屈或是微赧等情绪。   似乎他们早就在一起,今天不过是稀松平常的男朋友接送女朋友而已。   苏慕言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偷偷的打量他了,倒是光明正大的侧着脸看他。   看他也许是在工地上沾了灰尘的衣裤,看他认真握着方向盘露出了手腕上的手表的双手,看他显示着好心情的微微上扬的嘴角……   苏慕言甚至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对的,宋时来是她的啦!哎呀,就像是渴望了很久但是得不到的东西有一天突然长了脚走到她的面前,告诉她这个东西归她了一样神奇而不可思议。   宋时来抽空回过头迎上她的注视,“怎么了,我脸上有花了?”   “青春痘都没有一颗,还想花呢……”苏慕言撇撇嘴,“你今天又去工地了?”   宋时来点点头,“没办法,该去还是要去,今天我去工地,实地测绘忙完了还要核实造价,搞得我差点没趴下……”   苏慕言对这些事情只是一知半解,但这并不妨碍她听宋时来对工作的小小抱怨。   只是她突然兴起,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宋时来,如果让你专职回去教书,你去不去?”   “不去。”宋时来想也没想就断然否定,“我不可能也不愿意一直呆在学校里,那样离真正的建筑太远,不能第一时间感受到这个领域的变化,早晚有一天要闭门造车,然后什么都没有造出来。”   苏慕言点点头,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问起他这个问题,关于他对未来的选择,她记住了他的回答。   宋时来是属于那个他可以看到更多东西更加新鲜的世界的,他不允许自己停留在某个时候。所以在后来,即便遇到了再大的挫折,苏慕言都没有跟他说过哪怕一个字的放弃。   但是当下,宋时来更为关心的,是他的晚饭怎么办,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了,“那个、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苏慕言刚想说随你啊,但马上又想起这种事问他极不靠谱,只好道:“陶然居吧。”   宋时来不耐烦点菜,于是苏慕言只好自己抓主意。她有时候觉得宋时来太过甩手掌柜了,说不定要喂他他也是肯的。   但更多的时候,她觉得宋时来很省心,因为他不会像有些人那样,说了让你做主,却还要唧唧歪歪埋怨你。他属于那种你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最多挑剔下咸淡,实在不想吃就不碰的那种人。   两个人,一张桌上摆了白切鸡、清蒸鲈鱼和白云猪手三个据说是相当地道的粤菜,汤是玉竹老鸭煲,清甜浓郁,是典型的老火靓汤的味道。   但实际上,地不地道正不正宗,他们是不大吃得出来的,只是觉得的确是和吃惯了的本地菜式有些不同罢了。   苏慕言在婚宴上还没吃过东西就被尚菲拉了过去喝了酒,现在让室内的暖风一吹,顿时就有些酒意涌上头来。   宋时来倒像是真的累到了一种程度,整个人坐在椅子上连姿势和风度都不要了,歪歪扭扭的。   苏慕言瞪他,“坐好点,好好吃饭!”   “很累了啊……”宋时来吃了一口菜,说话间有些口齿不清,“你喝酒了?”   他看见苏慕言脸上的微醺,显见是刚喝过酒的模样。   苏慕言撇撇嘴,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还不是尚菲,非要拉着一起去敬酒,不过也没喝多少……”   宋时来吃饭的手一顿,咽下口里的食物问她:“今天很热闹?”   “对啊,很多同学和老师都来了,像同学聚会似的。”苏慕言侧着头想想,然后回答他的话,“尚菲还问你怎么没去呢。”   “你怎么应她的?”宋时来饶有兴致的看她。   苏慕言又撇撇嘴,道:“我又没问过你,她问我的时候我随便瞎说了说你去工地去了,哪里知道你还真的去工地了啊……”   宋时来笑眯眯的看她,“这说明我们还是蛮有默契的嘛!”   “什么鬼有默契啊!你除了工地和学校还会去哪里么?”苏慕言实在忍不住想要吐槽一下。   “有啊!”宋时来反应得相当快,“老顾那里,我还是偶尔会去露个脸,让大家不要忘了我的存在的。”   “……”   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因为前头喝过的酒起了作用,苏慕言撑着下巴坐在那里有些困。宋时来结过账后拍拍她的头,“我们回去了,你回去再睡,小心着凉。”   一面说一面帮她把外套和围巾穿戴好,又把她落到脸颊边上的头发用手指理了理。   以往他不是没想过做这样的动作,但那个时候他又没有资格去做,现在就很好,他做这样的事情不过是理所当然的。   苏慕言是真的困了,已经不大理会他做了什么了,只是顺从的被他牵着往外走。大堂里有风穿过,吹在她的脸上,有些凉,终于有些清醒了。   宋时来送她回家去,一路上她又变得昏昏欲睡。直到她真的躺在床上了,想起一天发生的事,才突然觉得不可思议。   她年少时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真的已经冠上了她的男朋友的称号。就像是只能遥望的星星突然间掉进了手里拎着的花灯里一样,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苏慕言想不出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她只觉得这一天,好像过了一年那么长,从最开始的难过到后来的欢喜,她差点就要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是又比梦真实太多太多。   即便是后来她终于可以沉沉睡去,她也还是记得,今日下午她看到宋时来忐忑紧张的模样。   宋时来倒不像她那样想那么多,只是打了个告诉了顾聿铭,然后就很平常一样洗澡睡觉去了。   变成苏慕言的男朋友,大概最大的好处就是,从此以后他的吃饭问题已经解决了,再不用担心不知道吃什么好了,反正她会包办的。   翌日一早,苏慕言去医院接许小云。许小云住了几天的院,身体状况恢复得七七八八,医院病人多病床少,医生一早就说可以出院了。   苏慕言帮她办好出院手续后回到病房,许小云还在收拾衣物,苏慕言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许小云抬头看她一眼,满是疑惑,“什么怎么办?”   “你不打算告诉你男朋友么?”那个男人始终没有出现过,不知是他来过苏慕言没碰见还是从始至终就根本没来看过她。   许小云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淡声道:“已经是前男友了,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苏慕言一愣,然后叹了口气,心里的话始终都说不出口,转眼间又忘了原来想说什么。   倒是许小云突然恨恨的道:“要是时光倒流,我一定不要遇见这样的人渣!”   “……可是那个时候,你怎么就能知道他是不好的呢?”苏慕言怔了一下,反问她,“那个时候,也是觉得他不错的吧?”   许小云一想,也是啊,那个时候光想着这个人的好了,哪里看得见对方的不堪。   可是她还是问苏慕言:“慕言姐,要是你喜欢一个人,不管后来怎么样,若是你回到当初,还会想遇见他么?”   苏慕言一下子就想起宋时来昨晚歪在椅子上的模样,忽然就笑了起来,“你看过多啦A梦的结局吗?”   “结局有好多个版本的吧,你说哪个啊?”许小云想不出来这和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有个是这样的。”苏慕言抿抿嘴,笑得眉眼弯弯,“在大雄老去重病卧床不起时对多啦A梦说:等我死后,你就回未来好好生活。说完闭上了眼睛,可是多啦A梦没有回到未来,而是通过时光机回到了大雄小时候,然后对他说:你好,我是多啦A梦,请多指教。”   她接着又道:“我想,我和多啦A梦是一样的答案吧,因为我很相信,我爱上的那个人,他值得我所有的付出。即使一切都结束了,如果可以重来,我依然会选择遇见他。”   “……真好啊……”许小云沉默了许久,才苦笑着说出这句话来。   苏慕言依旧还是笑,“可是在我等到他的回应之前,我一直一个人啊,一个人在远远的看着他,你享受了恋爱的甜蜜就要负担可能会有的伤害,我等了那么久,也寂寞了那么久啊……”   许小云皱皱鼻子,“说得好像你真的等了一个人很久的样子。”   这次苏慕言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着去帮她收拾余下的东西。故事太长,也在岁月里埋藏得太久,她早就已经失去了对别人倾诉的欲望。   她把许小云送回了住处后,又赶回去上班,等到下午下班宋时来来接她时,她又想起和许小云的对话来,“宋时来,我们去找一套多啦A梦来看吧!”   宋时来看看她,又伸手探探她的额头,“你受什么刺激了?”   苏慕言拍开他的手,嗔了他一眼,“我突然想看了,你就说好不好吧!”   “好好好……”宋时来叹一口气,“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我去哪里给你搞一套正版的机器猫啊……”   苏慕言点点头,其实她也没有真的要看这套漫画,只是情绪突然上来了说了就算了。   所以等到几天后宋时来把一个装着整套多啦A梦的盒子递给她的时候,她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你还真的找到了啊?!”   “不是你说想看的么?”宋时来顿时有种原来她只是说说而已的感觉,马上板起脸,“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就是随口说说的啊……”   苏慕言立刻摇头否认,“不是不是!我是真的想要看的!”   又立刻扑上去抱住他,“哎呀,我们家宋老师最好了!”   宋时来听到她的夸奖,眨了眨眼,忽然就觉得心情十分晴朗。原来,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一些事情,然后得到对方的认同,是一件那么有趣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元旦过后,S大各个专业的课程将近尾声,学生们大都已经复习准备期末考了。贺知非就已经从十二月中旬开始就没回过家了,宋时来更是不得闲,忙着赶课忙着出试题。   苏慕言某天晚上加班回家的路上跟宋时来打电话时问起贺知非的近况,才发现她见贺知非的次数还不如宋时来见他的次数多。   宋时来笑她:“这也有的好比较的?那你当初怎么不争取留校,好天天可以见到他。”   “你以为个个都是你,说回去就回去了。”苏慕言忍不住要呛他,“图书馆的门我都没进去几次……”   提起图书馆,宋时来忍不住笑出声音来,“你知不知道现在考试月图书馆门前每天要排多长的队?”   “不要提,我知道肯定排到很远的地方去了!”苏慕言跟着笑,想起以前念书的时候每到考试月就要熬夜写练习背题库的场景。   后来宋时来问她:“下个星期四有课程设计的汇报展示,你要不要来看看,顺便和贺知非一起吃饭?”   苏慕言踌躇着道:“又要请假,是不是不大好啊?”   “偶尔为之,你工作现在很多吗?”宋时来劝道。   “也不算,我这几天的工作其实还蛮轻松。”苏慕言被他劝得有些动摇,“不然……我看情况吧,若是去,我就到了再给你电话?”   “随你罢,不是一定要来的,”他又开玩笑,“不过你不要同贺知非讲,我怕他一紧张临场发挥就掉链子。”   苏慕言到底还是听了宋时来的话,没有告知贺知非的情况下偷偷的到了他们上课的教室。   她到的时候贺知非刚刚弯腰在电脑主机上插好移动硬盘,一直起身子就看见苏慕言端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望着他笑。贺知非立刻就有些紧张,连准备好的开场白都忘了词,急得在台下的搭档直跺脚。   宋时来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苏慕言来了,还被贺知非发现了。他站起来走到教室一边的走道去,借着扫视全班同学的机会,一眼就看见苏慕言捂着嘴偷笑,顿时一阵无奈,只好用眼神警告她收敛点。   苏慕言很识相,她一定不会承认她的确是故意让贺知非发现自己的,只是很努力的严肃了表情,让自己看上去和其他好学的同学没什么两样。   贺知非终于从紧张感中摆脱出来,按照准备好的内容阐述课程设计的思想、概念和创意,以及工程的细节。   他讲得不错,至少在苏慕言这个门外汉看来是相当的好,于是便在一片鼓掌声里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下课的时候苏慕言被贺知非叫住,被连连追问她怎么会来,苏慕言转身一看,已经不见宋时来的身影。   她当即就把宋时来卖了,“当然是你宋老师告诉我的啊……”   贺知非顿时一脸的无语,却还没等他说出话来,苏慕言就问他:“他办公室在哪里?”   “……办公楼五楼,自己去找,门上有牌子呢……”贺知非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无力的挥挥手打发她走。   苏慕言仅仅是“哦”了一声,就欢快的转身走掉了。贺知非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沉痛的叹了一口气,这个重色轻弟的姐姐哟……   即便S大这些年有所改变,都不过是细微之处的景观罢了,哪栋楼在哪里这种大方向上的东西终究不可能改变。   办公楼在图书馆的旁边,苏慕言轻车熟路的经过图书馆侧门的同心园,一出来就是办公楼的楼下了。   楼道里很安静,苏慕言不是第一次踏足这里,她知道有很多老师不在,或是已经下班或是有事外出。她到宋时来的办公室门口时,门是开着的,只有宋时来一个老师在,他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仔细一看,似乎有点愣愣的。   苏慕言看见有个女生背对着她,捏着衣角脊背挺得笔直的与宋时来对峙着。她一时有些进退两难,不知是不是宋老师抓到了哪个学生犯了错误拎过来教育的。   可是很快她就不这么认为了。一直安静的办公室被颤抖的女声搅起了涟漪,“宋老师,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我怕我再不说就要被自己逼疯了……”   说着说着女生就开始抽泣,“老师……你不喜欢我不要紧的……我就是、就是……”   宋时来慌了,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不能让苏慕言知道,继而才又想到这样的情况要怎么办才好啊?   他手忙脚乱的从纸盒里抽纸巾递给女生,站起身来,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下,手伸了一半又立刻缩了回去,一径在嘴上安慰些苍白的话,“你还年轻,还小……有很多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你值得更好的……”   谁知却劝不住,抽泣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宋时来无奈的抬手抚额,却看见苏慕言站在门口出噙着笑看他,立刻就讪讪的摊手示意这不关他的事。   苏慕言其实在那里站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只是里面两个人一个忙一个慌,倒真的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她点点头示意她知晓这与宋时来并没有关系,然后又走了进来。苏慕言今天穿了一双鞋底很软的坡跟鞋,走起路来声音不大,若不仔细听可能就忽略了,所以此时她放慢了脚步走进去,女生顾着哭,仍旧没注意到她。   宋时来挠挠头,看看还在哭的学生不知怎么劝才好,干脆绕过她去给苏慕言倒了杯热水,“喏,暖暖手。”   他突然的说话声倒是吸引了人家的注意,哭声戛然而止,女生转过身来看他们俩,顿时愣住了。   苏慕言也是一愣,她记性还不错,隐约记起不久之前贺知非的篮球赛上碰到的事。当时有个女生一直盯着她和宋时来看,让她极不舒服,还因此差点就惹恼了宋时来。   原来就是她啊,这样看来那个时候盯着他们看也是有原因的了。这样想着,苏慕言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时来,你学生?这是怎么了?”   她这句话从称呼到问题都显得十分刻意,别人大概听不懂,但是宋时来知道,她也就是白问一句,完全不需要他回答都可以,因为她极少会叫他“时来”,像是在宣示主权一般。苏式风格,一向都是连名带姓叫他“宋时来”,或是直接叫“宋老师”的嘛!   宋时来配合着给女生解围,“是,学生来问问题的,贺知非怎么没和你一起?”   苏慕言看他一眼,眼底顿时就铺满了戏谑的笑意,“他呀……不知道,吃饭的时候你可以问他。”   女生在一旁看他们你来我往,既插不上话,又觉得有些难堪,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被苏慕言打断了。   苏慕言低下头喝水,状似无意的讲:“我有一次去买衣服,那件衣服真好看,衣料做工都很好,却偏偏是土黄色的,我很犹豫要不要买下来。就在我打定主意要买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子捷足先登了,我看见她试穿了这件衣服,她皮肤很白又高挑穿起来很漂亮,我就知道,这件衣服真的不适合我。后来,我继续找,终于找到一件我很喜欢而且也很漂亮很适合的衣服,很快就忘了自己原来看中的那件。”   她顿了顿,侧脸去看宋时来,看见他一脸思索的表情,她轻声的道:“所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好的衣服,我并不需要执着于原来看上的那件,是不是?”   宋时来还没有回过神来,女生就已经直直的盯着苏慕言看了,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苏慕言就这样任她打量,微微笑着,似乎在看一个在迷茫期的晚辈,温和又宽容。   突然就没有信心了,她突然就觉得,她的宋老师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她了。不知道原因,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于是她就在两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夺门而出,一路狂奔离开,余下苏慕言和宋时来愣在那里,随后又笑起来。   此时的宋时来反应过来刚才苏慕言那番话背后的意思,顿时佯怒道:“你刚才,是把我比做衣服么,还不需要执着于原来那件,你是打算红杏出墙么,女朋友同志?!”   苏慕言眨了眨眼,刚才说的时候倒没想那么多,经他细数好像是不大妥当,遂讨好道:“哪里哪里,你怎么能和衣服相提并论啊,就算是,你也是最贵最宝贝的那件压箱底的嘛……”   宋时来不买她的帐,“好话赖话都是你说的,你在做自我辩论啊……”   “哎呀……不要计较这些嘛!”苏慕言干脆往他身上蹭了过去,反正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她胆子大的很。   宋时来倒是很吃这套,伸手轻轻捏着她脖子后头的软肉,像对猫儿似的,引来她一阵缩头缩脑汗毛几乎都要倒竖了。   “哎哟!早知道我就在食堂吃了饭再回来了!”一阵懊恼的声音传过来,惊动了安静着的互相倚靠着的苏宋二人。   大家都不好意思,不管是撞见别人亲热的,还是被撞破卿卿我我的,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幸亏人家不计较,还主动解围,“小宋吃饭了没有啊?”   “呃……没、没有,准备去了……”宋时来觉得不好意思,答起话来就有些结巴。   倒是苏慕言,看清了面前经过的这位五十出头的女老师后,即便还是很不好意思,也还是主动的打招呼,“傅教授好……”   “咦?你认得我,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傅教授大感诧异,又对着宋时来一脸的不赞同,“小宋啊,这是学生,师生恋影响不好,你要注意些,人家作为一个学生还是要学业为重……”   苏慕言听了之后大囧,宋时来急忙跟她解释清楚,“不不不,傅教授你误会了,她不是我的学生,她从前是我们学校的罢了,大约是以前见过你。”   “这样啊……”傅教授笑眯眯的,又问苏慕言,“你原来是我们学院的?”   “不是,就是以前有次你在学校开的讲座我去听过……”苏慕言有些赧然的回答道。   傅教授不再继续问下去,反而打趣起宋时来,“我还以为真的有学生胆大包天了来找宋老师表白的,现在师生恋可是明文规定不允许了的,你要是答应了就犯错误了啊……”   苏慕言笑了起来,刚才倒真的有这么一个胆大包天了的姑娘,不过宋时来没答应就是了   。   反而是宋时来有些迷茫,侧重点又和傅教授与苏慕言凑不到一起去,“怎么原来是允许师生恋的么?”   傅教授:“……”   苏慕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此后的生活仍旧继续,因为在一起,所以苏慕言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宋时来,可是知道得越多,她却越是叫苦不迭。   宋时来对她的照顾越来越心安理得的接受,有些方面甚至称得上依赖。感冒了苏慕言要追着在后头催他吃药,吃饭的时候连个汤都要她舀了才喝。   苏慕言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又放心不下,只好次次劳心劳力为他服务。有时候她会开玩笑对他讲:“我几时成你老妈子了,宋时来,我可以后悔吗?”   “不可以!货物出门概不退换!”宋时来立即丢下手里正在进行的事情靠过去抱住她,循循善诱的“哄骗”她,“你看,我也就这点让你操心一下对不对,没有你在的时候我也过的很好啊,说明我还是很靠谱的嘛,只是现在有你嘛,这样突显了你的重要性哇,你别不要我啊!”   苏慕言在他怀里挣一挣,没挣开,反倒笑了起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宋时来会这样无赖。   没过几天的一个早上,苏慕言窝在座位上绞尽脑汁的写着年终总结,电话突然就像催命一样急促的响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说了不知道你的钥匙在哪个角落!”苏慕言有些头疼。   缘起于早晨临出门时的一件事。   往日里宋时来并不会来接苏慕言上班,他曾经跃跃欲试于像其他人的男朋友那样接送自家女友上下班,但被苏慕言无情的拒绝了。因为苏家与宋时来所住的大城小筑毕竟是在S市的两头,路程远了些,苏慕言觉得有这个时间早起还不如多睡一会儿,地铁已经很便利了。   但是这天清早他却一反常态的打了电话过来,苏慕言十分奇怪,却听到他着急的问:“慕言我的钥匙在哪里?”   “……”苏慕言闻言呆了一下,忍不住吐槽回去,“我又不住你那里,你问我要钥匙要得出个鬼来啊!”   所以到她出了门,她也不知道宋时来最后找没找到他的钥匙。   现在他又打电话过来,苏慕言立刻就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这次换宋时来囧了,“……我找到了……”   “那你是来告诉我这个可喜可贺的消息的?”苏慕言实在是忍不住要继续嘲笑他。   “喂……”宋时来的抗议没什么震慑力,反而有些弱弱的,于是他干脆立刻跳过了这个话题,“我找你有事,今晚顾氏年宴,你和我一起去吧?好,下班了我去接你。”   苏慕言还没考虑就已经被他替自己做了选择,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要自问自答的话就干脆不要问我了!”   宋时来十分的正经,“那怎么行,你是当事人,有知道的权利。”   “……”于是就被剥你人为地剥夺了选择的权利吗?!   顾氏的年宴和CM的没有多大区别,只是苏慕言的出现到底还是引起了小范围的议论,尤其是在宋时来的熟人圈子里。   以顾聿铭为首的一小撮人,对苏慕言的看法是,“真的勇士,敢于直面宋时来这个有时候会让人搞不懂脑回路的二货……”   顾聿铭更是直言:“慕言真是中国好师妹,老宋终于有人要了!”   苏慕言眨眨眼,心想,他大概是想起了宋时来吃饭的时候的事迹,毕竟找不到吃饭的地方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混迹社会很多年的成功男士做得出来的事情。   但偏偏宋时来就做出来了,还做得如此理所当然,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但是扪心自问,苏慕言觉得,宋时来除了生活上有点迷糊外其他的都很好,好到他们曾经出现如下场景:   苏慕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就不能傻一点,好让我有点成就感啊?”   宋时来挠头,“哦……那个飞机是烧机油的吗?”   “怎么可能!”苏慕言鄙视他,“人家是烧航空煤油的!”   “这样啊,我家慕言真厉害!”宋时来急忙拍马屁。   可是苏慕言回头去看他,那么赞赏的语气,眼里的笑容却根本不是这样的!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问题实在是他在逗她玩的,顿时鼓起了腮帮子,“你逗我玩儿呢?!这个鬼问题你会不知道!?”   宋时来立刻黏上来抱着她摇晃,“那、那你教教我,怎么样才能傻一点呗……”   苏慕言:“……”算了,我觉得你现在就是在卖蠢,蠢萌蠢萌的……   年宴末尾的抽奖环节,宋时来被推上去颁奖。抽中大奖的女员工要和他拥抱一下,司仪起哄让他抱一下,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飞快的朝苏慕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很坚决的……拒绝了。   司仪一愣,“宋顾问怎么拒绝的那么快,真的不考虑一下给个福利吗?”   宋时来爽快的摇头,“福利的话顾总会发,但不是这个,这个不可以有,我女朋友会不高兴的。”   立刻就引来众人的“哇”的呼声,他说的再认真也阻挡不了台上台下笑成一片,一阵起哄的声音夹杂在其中,苏慕言笑着红了脸,腹诽他倒是不介意这个时候卖蠢了。   顾聿铭则是面上一片淡定心里满头黑线的吐槽他,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秀恩爱真的好吗?!不知道秀恩爱分得快吗?!   新年就这样渐渐临近,苏慕言和宋时来在一起的第一个春节并没有一起过,而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苏慕言和贺知非一家去了新加坡,宋时来则回了老家的小城。   苏慕言的哥哥苏慕枫是一个飞机维修工程师,嫂子则是当地一所高中的中文老师,夫妇俩收入都颇丰,一栋两层的小洋房带个小小的花园,养了一条胖得像球似的金毛犬,一对双胞胎孩子苏父苏母帮忙带着,像很多普通的家庭那样日子过得相当平顺。   苏慕言看见抱着小侄女站在小花园的篱笆边上等她的苏母,心情有些激动,都顾不上周遭还有其他人,一把抱住妈妈就不肯撒手。   被她挤下来的小侄女抱住她的大腿,嚷嚷着:“小姑姑,你怎么和我抢奶奶!”   苏母笑呵呵的拉开她,又上下打量一番,“好像瘦了……”   “哪里有,和以前一样啦……”苏慕言有些无奈,刚才差点哭出来的泪水一下就收了回去。   贺知非挤上来,“姑母姑母,是我瘦了好吗?!”   苏母拍拍他的头安慰道:“是不是你阿姐没有照顾好你,不打紧,这几天好好补补。”   苏慕言退到后头去抱起小侄女逗她说话,抬头看见父母兄嫂他们走在一起的背影,热闹又温暖,突然就很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苏慕言退到后头去抱起小侄女逗她说话,抬头看见父母兄嫂他们走在一起的背影,热闹又温暖,突然就很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住。   他们到新加坡的第二天就已经是大年三十。一早起来,苏慕言就帮着贴了春联打扫了卫生,小侄子和小侄女久未见她,现在都围着她转,连带着那只金毛也跟在后头转圈。   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围在一起包饺子,和面、擀皮、切菜、拌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面粉的味道。   苏慕言没有参与进去,只是在一旁的客厅守着两个孩子,金毛趴在沙发边上打瞌睡,苏慕言哄着小侄女画画,贺知非和小侄子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过了一会儿,贺知非突然跑了过来,把她的手机递过来,“阿姐,宋老师的电话。”   苏慕言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在贺知非的手上了,“我手机怎么在你那里?”   贺知非耸耸肩笑了笑就跑开了,留下苏慕言在那里一边摆弄小朋友的积木一边和宋时来讲电话。   贺知非跑到大人那边去凑热闹,帮忙把包好的饺子放进沸腾的水里。他刚才喊的一句“宋老师的电话”落入长辈们的耳里,大家都对这个第一次听见的称呼表示好奇。   苏慕枫问他:“知非,你阿姐又去念书了吗?”   贺知非伸手挥挥锅里蒸腾起来的热气,“没有啊,怎么可能她回去念书我不知道的。”   “那那个什么宋老师……是你阿姐的朋友?”苏慕枫接着问他。   “不是,是我老师,也是阿姐的男朋友哇……”贺知非浑不在意自己到底讲了什么。   这样一句话倒是让大家都面面相觑起来,除了贺知非,谁也不知道苏慕言和那个宋老师到底是怎么认识又走到一起去的。   长辈们明显更关心苏慕言的终身大事,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贺知非关于苏慕言的事情,搞得贺知非回答完问题后叫苦不迭,这消息出卖的还不带收费的。   反而是一直沉默着旁听的苏父,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奇怪的看向客厅里还在讲电话的女儿。见她笑得眉目舒展,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多。   恰好这时饺子端上了桌,苏慕言开心的跑了过来,可是刚一坐下,就发现全家人都看着她。   她一愣,“怎么了,都看着我做什么?”   久未做声的苏父突然问道:“阿言,你男朋友是不是以前你认识的那个人?”   “啊?”苏慕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心却已经提了起来。   “就是你高三那年那个!”苏父皱着眉头提醒她,他不过是想从女儿的嘴里证实自己的猜测罢了。   苏慕言却是脸色微变,原来握着的筷子也放了下来,正襟危坐低眉敛目,“是,是他,我们在一起有一阵子了。”   家里几位长辈都想起苏慕言那一次胆大包天的行为来,现在又都被她吓了一跳。舅母怔了怔,问:“阿言,你别不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她说的委婉,但各人又都是惊了一下,苏慕言眨眨眼睛,片刻后有些哭笑不得,“舅母!我能做什么!只是碰巧遇见了,彼此都还单身,觉得合适就在一起罢了……”   苏母隔着餐桌看她,笑得意味深长,“我是没料到你们还有这等缘分,这下子你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苏慕言低下头去,一副认真吃饺子的神态,听到苏父突然说了一句:“有空带回家来看看,我记得他应该也是年纪不小了。”   她又是一顿,然后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坐在贺知非旁边的小侄子吃一口饺子,小声地问:“小叔叔,爷爷说的是谁?”   “你小姑父。”贺知非看一眼低着头的苏慕言,应得极快。   小朋友大感惊奇,“咦?!我们有小姑父了的?”   “对啊!他可厉害了,会造房子的哟!”贺知非逗着睁大了眼睛的小朋友。   哪知小朋友撇一撇嘴,道:“我以后是要去学造导弹的,那我就会拆房子了哇!还要会造房子做什么?!”   贺知非:“……”   与苏家隔了不知几千里远的中国某个小镇,此时也同样是大红灯笼摇曳出一片的热闹祥和。   宋家不大的餐厅里,宋时来和宋母坐在餐桌的两头包着饺子。宋时来不大会做这种精细的事情,包了两个都破了,宋母看着他放了一大块饺子馅在皮上,有些哭笑不得,“你放这么多,等下煮了会破的,你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啊。”   “……”宋时来顿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好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一边看宋母手上飞快的动作。   宋母一边包饺子一边看他,见他头发上不小心沾了些白面,忍不住笑话他,“你平时要是想吃了就只能吃外面的了?”   宋时来一下子就骄傲起来,得意的道:“现在不用了啊,慕言会做的……”   “慕言?”宋母的手顿住了,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有着极浓厚的兴趣,“女朋友?”   她本来就是试探宋时来的,原也没指望他会回答,结果这一次宋时来倒是十分爽快的承认了,“嗯是,到时候带回来给你看看。”   宋母心一动,“那姑娘是你同事?”   “不是……”宋时来老实的摇头,“是学生的姐姐。”   宋母觉得奇怪,“你学生的姐姐怎么会认识你的?”   “……呃、是以前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啦,是校友……”宋时来说的有几分模糊,心里有些忐忑,但是仔细一想自己也没有说错,顿时又心安理得起来。   宋母倒是不在意这些细节问题,她关心的只是儿子终于有结婚的可能了。等宋时来把苏慕言的照片给她看过后,她就愈发高兴起来。   似乎是想要弥补给她一点快乐,又似乎是想让她多点了解自己的事情,宋时来很认真的跟她聊起苏慕言来,说得很是详细。   他说起苏慕言会做很多好吃的,对她的第一个印象就是一份酱鸡翅,真正认识她是因为自己的学生邀请自己上门去吃饭,后来熟悉了,发现这个姑娘还蛮好玩的,也很会照顾人……   宋母一边包着饺子一边笑,她知道儿子的意思,无外乎就是这个姑娘很好啊你要多喜欢她一点啊,她也很会照顾人啊你不用担心我在外没人管啊之类的。但是听着他说的那么开心,宋母倒也真的觉得这个姑娘挺好,于是笑着问他:“她那么好,你几时可以让她喊我妈妈呢?”   宋时来一愣,先是有些疑惑,很快又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半天才道:“……那个……要她也同意才行不是……我尽快、尽快……”   全然不似第一次同他提起结婚这件事时那样的无所谓有或无的表情,宋母心知,大概这一次是做得准的了。   宋时来看着她笑得眯成一条缝的双眼,不知怎么就有些心酸,他连得奖的时候都没有见过母亲这样欢喜。   他三十多岁了,其他人家的男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都已经成了家,孩子都满地跑了,也许不是特别出息,可是人家的父母早早就做了祖父母含饴弄孙。唯有他还是一个人,连妈妈也是一个人,她却从不敢催促他,生怕哪一句话说错了他就恼了。   而现在,只是他有了女朋友而已,她就已经恨不得和全世界分享她的欣喜。   他又想到苏慕言柔软的笑脸,觉得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这样的生活,好像就是他披荆斩棘一直往前走的动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5 章      春节假期也就是那么几天,几乎只眨了一眨眼就过去了,苏慕言回来了,生活又回到了上班下班的日复一日中去了。   作为一个很靠谱的广告文案,苏慕言常常会在没什么事的时候主动的加班。其实属于文案的工作并不多,尤其是对已经算是老手的苏慕言来讲,一个新的文案,从开始想创意到最终完成,最多只要二十四个小时。   她会加班,只是因为她很尊重同一个团队的美术的工作。   大部分广告公司的美术,是不爱看所谓的copy deck(把所有文案整理成一个文档),这就跟他们从来不登录公司邮箱一样,他们喜欢边做layout边往里面添加文案,他们认为和一个文案合作的最舒服的方式就是,在他们需要排文案的时候,叫一嗓子,该文案就会立刻出现在他们身边,然后他就指着电脑屏幕对你说“嘿,我这里需要一句话,你给我来一句吧”,其实如果他们认真看copy deck的话,他们会发现,他们需要的这句话就在里面躺着。   所以苏慕言加班的时候,最常做的事就是等待美术的召唤,在他们需要“一句话”的时候,及时把这句话从copy deck里面复制出来,再粘贴到MSN窗口里面献给他们。   刚入行的时候她也曾对这种不成文的约定俗成的加班表示过不解和不满,毕竟公司并没有明文规定文案要和美术一起加班。但是时间久了,她才渐渐认识到,这就是团队合作的意义所在。永远和工作伙伴在一起,他们常常感觉不到你的存在,又总是能感觉到你就在他们身边。   她渐渐心平气和的接受这种现实,也努力的配合其他人的工作。不能不说这是很有好处的,起码苏慕言在CM这些年过的如鱼得水,同事对她的评价也很是不错。   到了现在,尽管她有了男朋友,按理来说应该晚上一起吃饭轧马路看电影生活十分丰富才对的,可是她的对象是宋时来啊,一想到这个,苏慕言就有点感觉复杂。   上述事情很少能够做到,原因不过是宋时来实在很忙。刚刚开年他就忙得像个陀螺,有好几次被苏慕言发现他根本没有吃早餐和午饭,那顿晚饭还是因为和苏慕言一起吃才吃到嘴里去的。   至于轧马路和看电影什么的,宋老师表示,真的是木有时间……   对于这种男朋友是个大忙人没能陪伴自己的生活,苏慕言常常觉得像是被冷落了,但同时又觉得他是因为在工作并不是因为勾搭了其他的妞而忙碌。   这种想法真是既矫情又复杂,只能归结于恋爱中的女人无谓的想多了。   当苏慕言努力的把这些无谓的想法抛到脑后去之后,她把注意力放在了宋时来的饮食问题上。她连续好几天都提起这件事来,苦口婆心的规劝他不管多忙都要吃饭,结婚却不甚理想。   宋时来几乎是把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的听完就算了,第二天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开初的那几天,苏慕言说她,他还会涎着脸讨饶,“我不是晚了么,你就别骂我啦……”   到了后来,她再说,宋时来就会哭丧着脸嚷嚷:“慕言,你怎么像老妈子!”   往往他这样的回答会让苏慕言一哽,就是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她若是生气,宋时来就会装委屈跟在她的后头碎碎念,“你怎么可以这样,就为了这样的小事要生气么,生气会变老,变老就不好看了,不好看了我就……”   “你就怎么样?!”苏慕言闻言一下就怒了,顾不得是在大马路上就伸手去揪他的耳朵,疼得宋时来嗷嗷叫,“别别别,快放手……哎呀,你不好看了我就会难过嘛……”   “哼!”苏慕言气呼呼的甩开他的耳朵,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他的胸口,语气不善,“别说得那么违心,你连自己都不在意,还会在意我么?!”   “……”宋时来一哽,立即就意识到她真的生气了,眨眨眼睛识相的立马求饶,“我错了,以后再不这样,慕言,你监督我吧,你……你以后每天中午打个电话给我提醒我一下好不好……”   他是真的急了,又着急又不知怎么去哄她消气。苏慕言看着他,看他急得快要团团转的模样,忽然一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好啦……我记得了,以后会每天提醒你。”   见苏慕言语气软了下来,脸色也不再僵着了,宋时来心头大石一下落地,忙不迭的点头保证,“好的好的,以后一定都听你的。”   可是很快苏慕言就发现即便她按时打了电话去提醒他,宋时来也还是可能没吃上几口饭。概因每次她都能听见工地上轰隆隆的机器声,宋时来不是在和别人讨论问题就是在交代别人怎么做,等他有空了,午饭时间也早就过了。   几天之后,苏慕言已经默默的放弃了这种做法,转而努力的让他吃好晚饭。   宋时来觉得十分高兴,苏慕言不再纠缠于他吃不吃午饭的问题,并且把他的晚餐安排得相当妥当,既新鲜又有营养,于是每天苏慕言看见的宋时来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这让苏慕言多少有些安慰,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样的做法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养刁了宋时来的胃口。   某天中午宋时来打开已经凉了的盒饭,炸鱼块、番茄炒蛋和炒青菜,他只是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江河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问他:“宋哥,怎么不吃啊?”   他抬起手扶一下头上的安全帽,撇撇嘴道:“太难吃了,番茄炒蛋和青菜都炒老了,炸鱼块吃了会齁到的吧?”   江河顿时就无语了,“……有什么办法,外卖不就是这样的嘛,不要要求多多啦!”   “不行!我不能虐待我的胃!”宋时来勉强的吃了口青菜然后吞着米饭,“要不是为了下午有力气我才不吃,怎么还没到晚上啊?!”   “……到晚上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江河耸耸肩不置可否。   宋时来没搭理他,只是在心里默默的道,“当然不一样了,你们这些单身汉怎么可以和我相提并论!”   这样的事情苏慕言自然不会知道的,宋时来也不敢拿这样的事告诉她,免得她又要生气来揪他耳朵。   可是总不能天天下馆子,在和宋时来在一起之前,如非必要,苏慕言总是自己亲自下厨解决自己的晚饭,这样陪着宋时来天天下馆子,宋时来还没说什么,她就先觉得吃不消了。   终于有一天她实在不愿意再去饭店吃那些味道虽然不错但是味精也很多的食物,对宋时来提议道:“我们去超市买菜回去自己做吧,我实在不想在外面吃了。”   宋时来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眼底有流光迅速的划过,“好的啊!”   苏慕言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厨艺比饭店的大厨还要好,却也想不出宋时来如此雀跃的理由是什么,就权当是他觉得新鲜好了。   下午的超市里人不能算多却也不少,生鲜食品区满满当当都是家庭主妇或是下班的白领。苏慕言边走边看,宋时来推着小推车在一旁跃跃欲试,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雀跃。   苏慕言疑惑的扫他一眼,他立马就恢复到平日里那一副淡定从容的表情,只有眼底才残留着强自按捺住的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6 章      下午的超市里人不能算多却也不少,生鲜食品区满满当当都是家庭主妇或是下班的白领。苏慕言边走边看,宋时来推着小推车在一旁跃跃欲试,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雀跃。   苏慕言疑惑的扫他一眼,他立马就恢复到平日里那一副淡定从容的表情,只有眼底才残留着强自按捺住的兴奋。   他从没这样过,至少在苏慕言的面前从没露出这样的表情过。苏慕言实在觉得好奇又有些无法理解,遂问道:“你今天是打了鸡血还是嗑了兴奋剂?”   “……”宋时来勉强抹平了上翘着的嘴角,白了她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倒是有种愤愤的情绪四溢开来。   苏慕言其实知道他不过是装出来的,但今日心情还算晴朗,自然有大把的心情去哄他,“好吧好吧,你说今天是吃红烧鸡还是糖醋排骨啊……”   果然,宋时来眼睛顿时一亮,但又迅速转成了疑惑,进而有些期期艾艾,“不可以两个都要吗?”   “不可以,晚饭吃多了肉不好,吃菜吧!”苏慕言把一大棵娃娃菜放进小推车,冲着他呲牙笑了一下,说出的话却斩钉截铁。   宋时来立即就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看着她,苏慕言懒得去应付这个大孩子,转身认真的挑选食材。   最后还是买了半只鸡和一斤的排骨,就连她自己都没料到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两样东西放进手推车里去。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天已经暗了下来。苏慕言把娃娃菜递给宋时来,朝厨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吧,把青菜洗了,不要光吃不干活哈!”   宋时来乖乖的接过她递过去的菜走了,她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厨房。琢磨着时间只能做几个快手菜了,再看看刚买回来的东西,她踌躇了一下,回过头去看正在认真的跟娃娃菜作斗争的宋时来,默默的把那半只鸡放进了冰箱收好。   糖醋排骨、清蒸鱼、清炒娃娃菜和胡萝卜瘦肉汤,油烟和食物的香味一下子就充斥在鼻端。   宋时来自动的摆好了碗筷,坐在餐桌前等她上菜,视线一直跟随着她移动。听到她特地拖长了声尾喊了一声“宋老师……”就立刻过去帮忙端起那盆滚烫的冒着白烟的汤。   苏慕言和宋时来一起吃饭的时候从来都不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天发生的事情。   在和苏慕言的相处中,宋时来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只要他说起自己专业的东西时,苏慕言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冒着光似的,一种类似于崇拜的情绪瞬间就淹没了他,让他无数次的在心里暗爽不已。   吃完饭后,宋时来被苏慕言赶去洗碗,他拎着洗碗布对油腻的碗碟嫌弃不已,苏慕言在一旁笑话他,“啧啧啧,洗个碗你都那么多怨言,我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我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宋时来小声的抗议道。   苏慕言又朝他呲了一下牙,“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宋时来默了默,“我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洗碗!不然以后都没有饭吃了!”苏慕言忍着笑故作严肃的指挥他。   洗完了碗,两个人再聊聊天斗斗嘴,时间就溜过去了,等苏慕言意识到已经很晚了,墙上的挂钟已经停在了十点那里。   她看看宋时来,他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只好提醒他:“天晚了……”   宋时来也看看她,平静的吐出一句话来,“我不想回去……”   苏慕言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就愣住了,除了眨眨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才艰难的道:“……你留在这里,哪里有换洗的衣服,又要睡在哪里……”   “是个好问题……”宋时来也愣了,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要不……我住贺知非的房间?”   苏慕言忽然就对他的行为觉得十分好奇,“咱先不说这个,你说说你怎么就想不回去了呢?”   “你不知道,每次送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想,万一你请我上去坐坐喝口水呢?”宋时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解释道,“可是!你一次都没说过……”   他的表情很认真,但是话里的意思不那么严肃好吗!苏慕言真是无语到死,“所以这次其实是你得偿所愿心想事成了么?”   宋时来极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所以我要抓住机会,你看,我每天都很辛苦工作然后还尽职尽责的送你回家来连口水你都没请我喝,现下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忍心让我失望么?”   苏慕言看着他眨巴眼睛的样子,没经受住他的诱惑,轻易就让他带离了思路,“……呃、我没想到这个,要不……你还是留下来?”   “好,就这么说定了!”宋时来一见目的达成,立刻又恢复到原来干脆的样子,双手一拍大腿,得意的笑开了。   苏慕言被他一惊,先是吓了一跳,旋即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又不好再反悔,只得恼羞成怒的伸手推了一把宋时来,“滚!竟然骗我!起来去洗澡,一身的土,你把我的沙发坐脏了!”   “我哪里骗你了!”宋时来站起来躲开,“那么凶会变老的哟……”   走了几步,又回头去问苏慕言,“我的衣服你会准备的吧?”   说完就立刻走开,因为苏慕言的脸色已经开始变黑了。苏慕言独自在原地跺脚,又满是无奈的去隔壁房间翻她哥哥留在家里的衣服,给宋时来找了新的内衣裤和一套苏慕枫的睡衣给他送进去。   等宋时来再出现时,给苏慕言的第一个感觉就像是美人出浴似的慵懒,头发半干,脖子上搭着条毛巾,整个人似乎是放松到了极致。   她却没心情去欣赏,匆匆忙忙的去浴室要把宋时来换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去洗。一进浴室就感到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她一边摁下洗衣机的按钮一边嘀咕,“这是用了多烫的水洗澡啊,杀猪呢!”   忙完出来,看见宋时来翘着个二郎腿在换电视频道头发也不擦,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去扯掉他脖子上的毛巾盖在他的头上,“头发不擦干,感冒了又要吃药,就又要不舒坦,你何必呢!”   “嗯嗯。”宋时来一边享受着她的服务,一边笑眯眯的听她数落,忽然就冒出一句话来,“我一想到江河回到住处锅清灶冷我就觉得他好可怜啊……”   苏慕言听得满头黑线,这么得瑟是怎么回事,“……说得好像你以前回去了有热锅热灶一样……”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的生活水平已经直线上升了。”说罢又微微扭过头来朝她谄媚的笑了笑,“当然啦,都是因为慕言你的功劳……”   苏慕言:“……”   之后她赶宋时来去睡觉,等她自己也睡了下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了。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和漏进一线模糊的光亮的窗台,突然想起刚才宋时来说过的话来。   他也曾经笑着说过,“哪里有桌子和椅子,都是往大家那里一蹲,围成一个圈,就那样边说边吃饭呗。”   大概还是太辛苦了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样想着,一声无奈的叹息就散开在黑暗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之后她赶宋时来去睡觉,等她自己也睡了下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了。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和漏进一线模糊的光亮的窗台,突然想起刚才宋时来说过的话来。   他也曾经笑着说过,“哪里有桌子和椅子,都是往大家那里一蹲,围成一个圈,就那样边说边吃饭呗。”   大概还是太辛苦了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样想着,一声无奈的叹息就散开在黑暗里。   第二天,苏慕言起得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早早就在厨房乒乒乓乓的忙碌开来。等宋时来起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准备好,苏慕言回头见他站在客厅里,急忙把衣服递给他,“换衣服,洗漱,吃早饭,速度快着些。”   这是宋时来这段时间以来吃上的第一顿早饭,他啃着火腿三文治,努力的想自己上一次吃早餐都吃了些什么,却无论如何都好像想不起来。   苏慕言拎着一个保温饭盒跟在他后面下楼,走到半路又折了回去,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个海绵套子。   她指使着宋时来帮她拿着海绵套,自己把保温饭盒小心翼翼的装进去,宋时来问她:“这是什么?”   苏慕言头也不抬,“你的午饭,这样装好到时候大概还有一丝热气。”   宋时来没有觉得意外,依旧面上一派平静的开着车,心里却始终不平静,终于在把苏慕言送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忍不住倾身去抱住她,“等过了这段时间不那么忙了,我就能多陪陪你了。”   苏慕言心知他的工作大概永远都会忙碌,说的多陪陪她大概永远也比不上其他人的男朋友,可是还是觉得高兴,“好!今晚回来要小心,我给你做好吃的!”   宋时来笑着揉揉她的头,大概在她看来,对一个人好的方式之一就是给他做好吃的了吧,偏偏他又十分受用。   中午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快要一点了才可以吃饭,刚接过江河递过来的一次性饭盒,又想起些什么,把它又递了回去,然后大踏步往自己的车走去。   江河在身后大声的问他:“宋哥!你去哪儿啊?!”   宋时来根本就没回答他,只想着自己的那个保温饭盒。绿色的保温饭盒还能摸得到一丝暖暖的热气,看来保温效果相当好。   打开来,只见三层的饭盒里,第一层是一碗黄焖滑鸡饭,下一层是一道潮汕菜沙茶酱排骨,最下面一层整齐的码着绿油油的炒菜心。   江河一见,眼都绿了,“我说你怎么不要盒饭呢,原来有好吃的,我说咱们这生活水平也差太多了吧?!”   宋时来伸手摸摸鼻子,递给他一个玻璃瓶,“别说我没给你带,这个好东西给你下饭。”   一拧开盖子,一阵酱香飘出来,宋时来一下就闻出是苏慕言做的牛肉酱的味道,顿时后悔不已,“为什么是牛肉酱,早知道我就独吞了好了……”   江河一边给自己挖了一大勺然后把瓶子递给其他同事,一边吐槽他,“我们换吧,我把这个给你,你把你的饭给我,嫂子也太差别待遇了,你的连米饭都不是白色的……”   他是知道有苏慕言这号人物的存在的,一开口就直呼嫂子,宋时来咬着筷子答道:“要不是我,你连这个都吃不上,赶紧的,吃完好干活!”   所有人都起哄开来,有人道:“多谢宋哥卖身求来的肉酱呗!”   大家都笑,无比热闹,只余宋时来暗自嘀咕,“我倒是想卖身,也要她要才行啊……”   不管怎么说,这一天的午饭好像大家都吃得很好,没有人再埋怨盒饭多难吃,大概是已经习惯了,也可能是突然出现的牛肉酱带来的惊喜已经盖过了对快餐的不适。   只是从此以后,每次宋时来忙得必须在工地上对付一顿午饭的时候,苏慕言都会给他准备好午饭和一瓶子的肉酱,这几乎已经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事情。   宋时来按照苏慕言的指挥,收工后直接回了她那里,并没有再绕路去接她,可是等他坐在苏家的沙发上时,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了。   他觉得累极了,厨房里苏慕言在做饭,偶尔探出头来看一下他,见他整个人赖在沙发上怎么叫都叫不动,索性再也不管他。   宋时来就这样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听客厅里的电视声和厨房里锅铲相碰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交织,有一种温暖又安定的感觉从心底弥漫开来。   他突然期待着有一天,会有个像她的娇娇软软的小小的孩子会在这种时候跑过来抱着他的腿,然后糯糥的跟他讲话。那样的时光,好像只是想想就已经觉得很美好。   大概岁月静好什么的,就是这样的吧。   过了一阵,苏慕言跑出来踢踢他的小腿,“喂……吃饭啦……”   他站起来拉她的手,却被嫌弃的甩开,“哎呀,你手没洗!”   一下子就把他刚才酝酿在心里的感性打散了,只好撇撇嘴自己去洗手。吃过饭后苏慕言去洗碗,他又要凑过来跟着,突然就在她的身后搂住了她。   “你怎么了?”苏慕言突然发现他的情绪好像有些低落,不由得关切起来。   宋时来摇摇头,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处,突然问她:“慕言,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要我么?”   苏慕言惊讶了一下,又静默了半晌,水龙头的水声哗啦啦的响着,她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也不知道是他的什么出了怎样的问题,顾不得满手都是水,伸手去拍拍他的头,安慰道:“怎么会呢,你不还有我吗?怎么就能到了一无所有的地步了……”   “说得也是啊……”宋时来忽然就笑了,揽着她的腰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只是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等苏慕言发现宋时来天天都在她家报道的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可是此时宋时来已经动作迅速的在自家驻扎下来了,两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同居的关系。   对于这个事实,苏慕言曾经想要和宋时来谈谈,结果却是,谈是谈了,现状也没有解决。   宋时来拒绝的理由说得振振有词,“你看,你给我准备的东西那么齐全,不是默认我住下来的意思么,而且,这样我吃顿饭就不用跑来跑去了,多方便。”   苏慕言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到处都有他的痕迹,新给他买的拖鞋和水杯,衣帽架上挂着的外套,阳台上晾着的衬衫,浴室里的剃须刀……   这个空间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就开始有了男性的味道,就连贺知非前天回来,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阿姐,宋老师住过来了?”   甚至今天早上出门时,她在楼下等他去开车过来,隔壁的大妈晨练回来看见她还笑眯眯的问她,“怎么没看见你家那口子?”   他有心,大家就都能知道,只有她,似乎还懵懂的没发现这些不同。   一下就泄了气,只好自暴自弃的想,算了,随便吧,爱怎样怎样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苏慕言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到处都有他的痕迹,新给他买的拖鞋和水杯,衣帽架上挂着的外套,阳台上晾着的衬衫,浴室里的剃须刀……   这个空间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就开始有了男性的味道,就连贺知非前天回来,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阿姐,宋老师住过来了?”   甚至今天早上出门时,她在楼下等他去开车过来,隔壁的大妈晨练回来看见她还笑眯眯的问她,“怎么没看见你家那口子?”   他有心,大家就都能知道,只有她,似乎还懵懂的没发现这些不同。   一下就泄了气,只好自暴自弃的想,算了,随便吧,爱怎样怎样好了。   宋时来看出她的沮丧,想了想,还是靠近过来安慰她,“不要不高兴嘛,你想啊,我在也有好处不是?不用自己换灯泡,有人帮忙洗碗,我也不是光吃饭不干活的啊……”   苏慕言:“……”   于是就这样,在宋时来的人为努力之下,他成功的在这方天地住了下来。之后他做了一件在苏慕言看来简直是丧心病狂的事情,就是给自己那套房子重新装修。   苏慕言得知这件事情的第一时间就是惊呼,“宋时来你有病吧?!你那里好好的又装修?”   之所以是“又”,是因为他曾经告诉过苏慕言,那套位于大城小筑的房子,在拿到钥匙的时候就已经是精装修带家具,他不满意然后亲自出马去设计了图纸和装修队交涉,花了当时积蓄的大半去改造,距今也就堪堪不到三年的时间。   苏慕言骂他:“你有钱多烧的啊,你也不怕甲醛超标住了会得白血病!”   “我会选用甲醛不超标的装修材料,”宋时来十分认真的同她解释,“再说,我现在住这边,那边就空着了,正好装修好了可以晾晾通通风啊……”   “你……”苏慕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想想都觉得是自己自作孽,“你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做事情不和我商量的破毛病了?!”   “哎?”宋时来眨眨眼睛,似乎没反应过来,“……我是想等装修好了再带你去看的,我们以后要住在那里的。”   “以后你个毛线!”苏慕言根本没想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只是顺嘴就吼了一句,吼完后摆摆手,没好气的补一句,“你做主就好,只一条,你别告诉我总共花了多少钱,我心疼银子!”   她现在需要静一静,她觉得宋时来不花钱还则罢了,一花起钱来,分分钟都是一笔大支出,太可怕了……   宋时来安静的看着她暴走的样子,等她甩手回了卧室后,终于忍不住仰头望望天花板翻了下白眼,叹口气也回了客房,继续去画他那些好像永远都画不完的图纸。   三月份一到,天气就渐渐回暖了起来,宋时来的工作好像终于不像之前那样忙碌了,苏慕言总算不用再费尽心机去操心他的午饭问题了。   轻松只余,她简直恨不得宋时来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但这根本就不可能,苏慕言就是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宋时来绝不可能甘于现状。   他们终于在一起过了一个彼此都没有加班的周末。苏慕言懒得动弹,在床上赖了一个早上,连早餐都是宋时来做好送进卧室的。   她一想起宋时来说的那句“明明是周末休息日,我怎么老觉得我是在加班啊”就想笑,想来想去还是建议道:“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宋时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甚至还有几分兴高采烈的意思在里面。   街上的行人熙攘,女孩子们都换下了厚厚的大衣穿上了色彩缤纷的春装,苏慕言看得眼花缭乱的,不住的跟宋时来讨论哪个哪个穿的哪件衣服好看。   她看见一个女孩子穿了一件飘逸的水墨印花长裙,忍不住拍了一下宋时来的胳膊,“快看快看,那件水墨印花的裙子好漂亮呢!”   宋时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回头去看她,脸上写满了认真,“我要是你,就先看看人家姑娘是个瘦高个儿,你矮吧就穿不了这种裙子,你何必自取其辱呢?!”   “……”苏慕言被他噎得胸闷,看着他眼底无论怎么都遮掩不了的戏谑气鼓鼓的转过头去不理他。   宋时来却指着时装店的玻璃橱窗里挂着的一件连衣裙,揉揉她的头道:“买一件那种,上班可以穿,春天到了,你也该添置衣服了吧?”   苏慕言顾不得继续生他的气,立刻调转目光看过去。见到一件设计简单的连衣裙挂在那里,除了腰部的有一根腰带,什么都没有,连朵花她都没看见。   她还没来得及说这也太烂大街了吧,人就已经被宋时来拉进了店里。   直到宋时来把那件衣服递到她的面前,她才发现这条裙子的不同之处。裙子的下半部分绣了一朵睡莲,用的是极精致的暗纹,只有在光亮出走动才会有种柔和的光亮流泄而出,配套的腰带用的是青花瓷的带扣,显得十分的典雅。   苏慕言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她翻了翻,没看见商标,宋时来打发她:“去试试看合不合适,商标在外拉链那里有。”   她这才发现拉链处有个小小的商标,却看不懂。衣服很合身,她赤着脚走出试衣间,宋时来正坐在沙发上翻杂志,看她没穿鞋,先是皱皱眉,“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地板凉不知道啊?!”   “看看,好不好看?”苏慕言忽略掉他的话,在他的面前转了两圈,眼里闪着希冀的神色问他。   不料宋时来眉头动都没动,“那还用说,我都已经注意了好久了,要不是觉得适合你,又怎么会让你去试。”   苏慕言愣了愣,继而欢喜的道:“那、那我可以买它下来吗?”   又生怕他不答应,连忙保证,“我保证,今天就买这一件!”   “买!试都试了,当然买!”宋时来肯定的道,又顿了一下,“你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今天是这一件,其他的可以明天来买是吧,你还是一次性买了吧,折腾几次你也不嫌累……”   苏慕言眨眨眼没说话,抿着嘴笑着跑回了试衣间。   结账的时候,宋时来刷了卡要签字,却被苏慕言挡了下来,“我来签好不好?”   她难得像今天这样玩心大发,宋时来乐得成全她,转手把笔递给她,“你别签错了啊……”   “怎么可能……”苏慕言一边说一边下笔,结果却是个“苏”字冒出来,顿时傻了眼。   立刻引来宋时来的嘲笑,“说话说太满打脸了吧?!”   苏慕言:“……”   接下来他们又逛了几家店,除了帮宋时来购置了一条领带外什么都没买到,苏慕言原来想帮他再挑一套西服,结果却被告知他的西服是去店里定做的,一年一两套就已经足够了。   “……好奢侈的感觉……”苏慕言想了半天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宋时来奇怪的看她一眼,“这样性价比不是更高些吗,质量好一套可以穿很久,我的第一套定做西服现在还在穿,也十分的合适。”   苏慕言侧头想了想,“……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   宋时来还记着她刚才说过的话,不住的劝她,“你要是看中哪件,不拘价格,我们都买下来,不要忍着,你不替我花钱,我哪里有动力去挣钱……”   他说的认真,苏慕言听了心里一热,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欢喜和感动,“虽然你说随便我花钱我很开心啦,不过……真的没有看中的,都没有买下的那件好啊……”   她再三向宋时来保证自己真的没有想买的东西了,才让他打消了继续逛时装店给她买衣服的念头。   他们站的位置是在一家店的门口,离开的时候,苏慕言恍惚听见有人在小声的说:“要是我有个男朋友也可以跟我说不拘价格喜欢就买该多好啊!”   苏慕言知道人家是在说自己,忍不住有些脸红,但是一股甜蜜的感觉却不断的从心底涌出来,不由得低下头偷偷的笑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她再三向宋时来保证自己真的没有想买的东西了,才让他打消了继续逛时装店给她买衣服的念头。   他们站的位置是在一家店的门口,离开的时候,苏慕言恍惚听见有人在小声的说:“要是我有个男朋友也可以跟我说不拘价格喜欢就买该多好啊!”   苏慕言知道人家是在说自己,忍不住有些脸红,但是一股甜蜜的感觉却不断的从心底涌出来,不由得低下头偷偷的笑开来。   他们在商场一层的甜品店里休息,看落地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看到有像他们一样一对对的情侣或夫妻,男人几乎都是手里拎了大袋小袋的东西跟在女人身后累得背都驼了,宋时来不无庆幸的道:“幸亏你没买那么多东西,不然我就要那样子了。”   苏慕言无语的看看他,“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幸灾乐祸啊……”   “有吗?没有啊!”宋时来睁大眼睛说瞎话,立即否认她的话。   坐了一会儿之后,苏慕言问他:“还有哪里想去看看,还是咱们直接回家去?”   宋时来想了想,“我记得顶层是卖家具的,上去看看吧,看看有什么合适的。”   苏慕言一听,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她在心里暗骂自己,让你乱问问题,让你装客气,现在好了吧?!苍天啊!宋老师又要去当散财童子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苏慕言再不乐意,也还是被宋时来带上了商场的顶层。   家具城里很安静,远没有时装卖场这些地方的热闹,大概是人流不多的关系。倒是摆了很多很好看的家具,各种款式各种材质的都有,让苏慕言某些目不暇接。   宋时来一边四处看着,一边跟她说要些什么,“其实要买的东西不多,换一个大一点的鞋柜和换鞋凳,其他的,看看吧,有合适的再说罢。”   “你又是这样!这是家具,是大件,买错了不能像衣服那样扔在一边没关系的好吗!”苏慕言一听他说“看看吧”就害怕。   “不会,我会想清楚的!”反而是宋时来对自己的判断十分的有信心,想都不想就反驳她。   苏慕言干脆闭嘴,不再试图去劝说他,既然他那么肯定,她也不必要再去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去讨他嫌。   于是,一路看下来,都是宋时来偶尔在一件家具面前驻足,盯着它看在想些什么,而苏慕言则走到另一件她觉得好奇的家具或摆设前东看看西摸摸,偶尔应付一下热情的迎上来的导购,尽量不要让她们影响到宋时来。   宋时来订了几件摆设,却都是因为苏慕言说喜欢才订下来的。比如那幅美人雪地吹箫的十字绣,用精致的玻璃框装裱着,苏慕言一见到就喜欢上了,在它面前驻足了很久,甚至都不舍得移开目光。   “你喜欢这个?”宋时来拍拍她的头,低声的问她。   苏慕言用力的点点头,“很好看啊,你看绣的多好啊,好像画上去的一样,但是立体感又特别强,像活了似的。”   宋时来认真的看看那幅十字绣,又想了想,斟酌了一阵,才道:“那就买下来吧,到时候挂在墙上好像还挺好看的。”   这幅十字绣可不便宜,可宋时来却是轻描淡写的就决定把它买下来,把苏慕言惊了一跳,“我说……宋老师,你真的决定要买?这可不便宜……”   “为什么不,看着很漂亮啊。”宋时来奇怪的看了看她,“我那里一直都没有这些装饰的,墙上干净得很,你很不必担心买了会浪费,再说你不是很喜欢它的么?”   宋时来在导购员的带领下去填订单和交定金,苏慕言在她身后小声的嘀咕:“我喜欢它和你买它挂着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买了挂在我家的。”   宋时来听见了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苏慕言眨眨眼,果断的选择闭上嘴。   在另一家店里,宋时来对一个屏风和美人榻的组合很是喜欢,站在它面前停留了许久,苏慕言有些惊悚:“你不会是看上这个了吧?!”   大概是她的语气里有太多的不可置信,宋时来觉得奇怪,“怎么,我不能喜欢这个啊?”   苏慕言摇头,“不是,你要确定你那里适合才好啊,而且,这个好贵的,要一万多呢……”   听见她又提钱,宋时来快要有些崩溃,“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不停的提价格有多高,一分钱一分货,难道你要我买劣质产品啊,会得病的啊姑娘!”   “可是……”苏慕言鼓了鼓脸颊,“可是这个东西那么大你要放在哪里啊?”   “上一次装修的时候,我打掉了靠近阳台的部分承重墙,原来打算在那里养一缸热带鱼的,可是后来发现实在没空管它们就作罢了,屏风和美人榻放那里刚好。”宋时来笑着告诉她自己的打算。   他在心里又悄悄的补了一句,刚好可以让你躺在那里边看书边看外头的风景啊,虽然他其实并不晓得那片天会不会有好看的景色出现。   苏慕言点点头,“那……既然有地方可以放,买下来也还不错,哎,那片梅花雕得可真精致……”   宋时来见她又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忍不住调侃她:“刚才你不是还嫌弃它太贵了的?”   苏慕言抿嘴朝他笑,“可是你已经决定要买下来了啊!”   她说着伏下身去,把头贴在榻上,宋时来以为她是要试试躺上去舒不舒服,结果她吸吸鼻子后直起了腰,还顺带满意的夸了句,“真不错,一点异味都没有,看来质量还是过硬的嘛。”   宋时来:“……”   然后宋时来要去看寝具,苏慕言急忙跟上,走出店门的时候又回头去看那件屏风,才发现屏风上画着一个女子站在江边眺望,上头还有两句诗“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立刻就拉了拉宋时来的袖子。   “怎么了?”宋时来回过头问她。   苏慕言皱了皱眉,“那个榻一定要配那个屏风吗?”   “不是,可以换的。”宋时来如实的回答她,“怎么,你又不喜欢那个屏风了?”   “那倒不是。”苏慕言也摇摇头老实答道,“只是现在才看清楚屏风上的图案和那两句诗,觉得怪伤感的,能不能换个啊?”   “……”宋时来又无语了一下,“刚才离得近你没看清,现在离得远了你倒看清了,你远视啊你?!”   边说边折返,带着她一起去改订单,店员拿出很多款屏风的图片供她挑选。宋时来凑过来和她一起挑,“这个怎么样,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苏慕言立马打断他,“这个比刚才那个还要伤感!”   “可是这个画儿挺好看的啊,花也很好看嘛!”宋时来指着图案跟她说。   苏慕言摇头,“不行不行,哎呀!你想啊,在家里天天看到这么悲伤的句子,你不会郁闷啊?!”   宋时来说不过她,干脆就靠在柜台边上看她自己挑了,接待他们的店员过来和他闲聊,“宋先生这是装修新居?”   宋时来淡淡的笑,“不是,是第二次装修了。”   “哦。”店员又问,“那是太太做主的罢?”   “不是,她一直很反对我这样大搞特搞,担心我把钱都花没了。”宋时来没有去纠正店员对苏慕言的称呼,“但是家具摆设这种东西必须她来选才行,不然到时候她看见一次什么就跟我抱怨一次我买的什么不好,那才真是要命……”   “哎!我选好了!”苏慕言欣喜的抬头冲他说道。   宋时来打住话头,又凑了过去,见她选了同款的屏风,只是上面描画了大朵怒放的牡丹和赏花的古装丽人,旁边配了一句李白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他就接了句:“嗯,这句也蛮好,你喜欢就好了,就这个吧!”   总算是定下来了,苏慕言心满意足的跟着宋时来去逛寝具店。因为宋时来指明了要实木床,还是要大床,要结实的,目标一下子就明确起来,很快就挑好了一张款式大方典雅的实木床。   去开单的时候,宋时来还跟店员强调一定要质量好要足够结实才行,不然他是会来退货的,得到了明确的保证之后才郑重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苏慕言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强调要结实,直到上了车要回去了也没搞明白他的想法,于是忍不住去问他缘由。   结果宋时来极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会儿,一字一句的道:“大床,是要睡两个人的,不结实些怎么行呢?”   苏慕言眨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脸顿时就红了,低声吼了句:“……宋时来你这个不要脸的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总算是定下来了,苏慕言心满意足的跟着宋时来去逛寝具店。因为宋时来指明了要实木床,还是要大床,要结实的,目标一下子就明确起来,很快就挑好了一张款式大方典雅的实木床。   去开单的时候,宋时来还跟店员强调一定要质量好要足够结实才行,不然他是会来退货的,得到了明确的保证之后才郑重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苏慕言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强调要结实,直到上了车要回去了也没搞明白他的想法,于是忍不住去问他缘由。   结果宋时来极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会儿,一字一句的道:“大床,是要睡两个人的,不结实些怎么行呢?”   苏慕言眨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脸顿时就红了,低声吼了句:“……宋时来你这个不要脸的流氓!”   宋时来只是微笑,丝毫不见难为情和恼怒,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开着车。   回到家后,苏慕言坐在沙发上摆弄今天买到的衣服,没看几眼就放到了一边去,转而拿起从宋时来口袋里掏来的几张收据,一边算着总价一边呲牙咧嘴,“……宋老师!你快快来!”   听到她那么惨烈的叫唤,正在洗手间的宋时来忙不迭跑出来,“你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今天买东西会花了那么多钱?”苏慕言一手拿着几张纸,一手摊开做巴掌状,“都五位数了!”   “……”宋时来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顿时头大,“屏风那件就已经五位数了,你难道不是该庆幸还没有六位数吗?”   苏慕言继续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我那个时候要是阻止了你会不会比较好一些?”   宋时来顿了顿,正色道:“不可能,那只会助长了我想要得到的欲望罢了……”   说完见她仍旧是一脸的纠结,只好努力的劝慰道:“若是没有特殊情况,大概就这一次装修了,以后不过是正常的家具和电器的更新换代罢了,我说过,你很不必担心会浪费,我只是想要个高质量的房子,花点钱不为过吧?”   “你这叫点吗,你这是堆了好吗?!”苏慕言依旧难以释怀,对花出去的银子有种执着的心痛感,“宋老师,你做人不能因为有钱就任性好吗?!”   宋时来被她搞得快要抓狂,又不知怎么说才能让她消停,只好再三保证,“就这一次,装修房子我比你在行得多,以后我事事听你的行不行?你让我花我就花,你不让我花我就死死捏着……”   苏慕言似乎是对他的保证相当满意,终于不再纠缠几张已成定局的收据,“那就相信你这一回好了……”   宋老师很郁闷的看着她丢下这一句话后走开的背影,莫名有种很凄凉的感觉油然而生,尼玛怎么突然会有种自己挖了个坑还跳下去了的感觉……   苏慕言以为宋时来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了,却不承想,刚刚过了个周末而已,宋时来又再次启动了忙碌模式。   而且这一次的忙碌给他带来的除了劳累,似乎还有些麻烦。晚间吃饭的时候,苏慕言端详着他眉宇间若隐若现的郁色,有些担心,“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哦,那倒没有。”宋时来有些欲言又止,最终仍旧选择了一句话带过。   他们沉默了下来,只听见客厅里电视的声音,苏慕言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所有安慰的语言好像都显得贫乏又无力。   她夹了一块烧的软软的红烧肉放进他的碗里,“吃饭吧,再怎么样,吃饱了才能想出办法来。”   宋时来没说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沉默的把她夹过来的菜一点一点吃干净,却一直低着头,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苏慕言觉得,大概不是他们的感情进入了倦怠期,而是宋时来的工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她从没见过宋时来眉宇间出现过这种郁色。毕竟他给她的印象,也许会是劳累的,但却眉目疏朗不见愁绪。   若是问她怎么会那么肯定,她也只会告诉你,感觉而已。她就是这样相信宋时来,相信他承诺过的每一句话,就像他说会对她好,她也就信了。   于是连着好几天,苏慕言都很担心他的状态,甚至私底下偷偷和贺知非交流,“你宋老师上课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贺知非似乎是想了很久,“……没有啊,阿姐,你在担心些什么吗?”   “我见他这几天好像都很多心事的样子,问过一次他不肯讲,我怕是工作上的事又不敢多问,想着你会不会知道些什么。”苏慕言倒是不隐瞒她的想法,通通告诉了贺知非。   贺知非也不知晓具体什么事,无厘头的猜测道:“不会是大姨夫来了吧?”   苏慕言:“……”   这样的讨论完全得不到结果,苏慕言只好寄希望于宋时来能快点处理好那些事情,然后情绪能够好转过来。   结果没过几天,苏慕言正在忙碌的时候,贺知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的声音很急促,“阿姐,等下如果你看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一定要记得淡定冷静,不要立即就打电话或是去找宋老师问情况,知道吗?!”   “怎么了?”苏慕言心里慌了一下,忙不迭的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贺知非仓促的说了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不敢多说,总之阿姐,你一定要陪着他!”,电话“嘟嘟嘟”的忙音传来,苏慕言知道,通话结束了。   后来,苏慕言偶尔同宋时来回忆起这件事时,总会想起她所有的慌乱和害怕都是从这通被匆忙挂断的电话开始的。   因为电话挂断后,苏慕言面前电脑上的网页立刻刷出了一条即时插播的本地消息。红色标题写着“新建惠民廉租小区发生楼房开裂,墙砖掉落造成两人死亡”,新闻背景图是开裂的房屋墙壁,以及躺倒在血泊里的两具人体,内容直指设计师的设计不合理是造成事故的主要原因。   苏慕言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就炸开了,这个小区的所有建筑设计,都是宋时来牵头带着一个很年轻的团队一手做出来的,说设计师的原因,不就是在说是宋时来害得这件事发生的么?   脑子里不停的想起宋时来几个月前一次吃饭时说过的话,“这期廉租房工程不好做,还没给人搞栋写字楼来得顺手。”   她从没问过他,不顺手是因为什么,当时只是义正言辞的说这是造福社会的事情,那些商业建筑怎么可以与之相比较,却只换来他无奈又宽容的摇头一笑。   贺知非大约是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情,才会特地打电话来叮嘱她的吧,总算是没有让她立刻慌不择路的向宋时来求证。   办公室里很多人都看到了这篇报道,CM的很多员工都是知道宋时来和这个小区的关系的,顿时议论起来,许小云悄悄的过来问她:“慕言姐,宋工有没有和你提到过这件事?”   苏慕言摇头,“没有……”   除了说没有,她什么都说不了也说不出来什么,她想,说不定就连宋时来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慕言一直按捺着自己心里慌乱成一团麻的情绪,等下班时间到了,立刻匆匆忙忙的赶回家去。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门口还放着宋时来的拖鞋,他还没有回来。苏慕言站在玄关处,环顾室内,心里的担忧一点一点不断的累加,几乎要将她压垮。   屋里没有开电视,也没有开灯,苏慕言甚至没想到要像平时那样做好饭菜等他回来。室内十分安静,只有时钟嘀嗒嘀嗒的声音有规律的传来,明明和平时的安静没有什么不同,今天却传来了一阵的压抑。   时间渐渐过去了,天黑了下来,阳光终于退出了地平线,也退出了万家灯火的人间,室内的光亮渐渐的也褪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苏慕言一直按捺着自己心里慌乱成一团麻的情绪,等下班时间到了,立刻匆匆忙忙的赶回家去。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门口还放着宋时来的拖鞋,他还没有回来。苏慕言站在玄关处,环顾室内,心里的担忧一点一点不断的累加,几乎要将她压垮。   屋里没有开电视,也没有开灯,苏慕言甚至没想到要像平时那样做好饭菜等他回来。室内十分安静,只有时钟嘀嗒嘀嗒的声音有规律的传来,明明和平时的安静没有什么不同,今天却传来了一阵的压抑。   时间渐渐过去了,天黑了下来,阳光终于退出了地平线,也退出了万家灯火的人间,室内的光亮渐渐的也褪去了。   还没有真正变暖和的天气昼夜温差还是比较大的,呆坐着的苏慕言忽然觉得有些冷,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已经黑了。哦,原来自己已经坐了很久了,可是刚才都想了什么,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似乎只是发了一个很久很长的呆。   她叹了口气,站起来去开灯。刚刚一打开灯,就听见门外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咔咔”声,她只是呆了一瞬,然后立刻飞快的拧动门把手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宋时来拎着包,看见她似乎有些诧异,“刚才在楼下没看见亮灯,还以为你没回来呢,我……”   苏慕言没等他说完话就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脖子,不知不觉的就开始哭,眼泪钻进他的衣领里,烫得他心里狠狠一颤,“怎么……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修理他给你报仇!”   “……宋时来……他们怎么可以那样胡乱编排,明明就不是你的责任……”苏慕言边哭边嚷嚷着,几乎要岔了气。   宋时来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你……都知道了啊……”   他把手抚上她的脊背,安慰道:“没事的,会搞清楚的……不是我的错,总不可能让我吃个不明不白的闷亏啊……”   宋时来一边说,一边慢慢的挪动脚步把她往屋里带,伸手去关门,回过头看她松开自己的脖子站在那里满脸都是泪水,不由得心疼的抬手去帮她抹泪,“傻姑娘,我还没有倒呢,你倒是先哭起来了,你几时变得那么脆弱了,要是让贺知非知道非得说我对你不好才能让你哭了不可……”   苏慕言想朝他笑笑,咧开嘴做出的表情却又丑又僵硬,“不……不会的……”   “嗯,不会,我说过对你好的,若是连解决这些问题的能力都没有,也没办法对你好对不对?”宋时来轻轻拉过她,又揽进了怀里,“所以,你不要哭,我不会有事的。”   苏慕言点点头,却窝在他的怀里半天舍不得离开,直到后来听见他说:“不过,为什么今天没有饭吃啊领导……你不知道咱们家伙食问题全靠你吗?!”   苏慕言这才扁扁嘴,撇开他去了厨房。因为天晚了,做菜有些来不及,更何况她急着回来也没想到要买菜,哪里有菜可做,只好做了个扬州炒饭和紫菜蛋花汤就算对付了这顿晚饭了。   这一顿饭如果忽视它比平日简洁许多的菜色,就和平常的家常晚饭别无二致,宋时来平静得甚至算得上过分。   苏慕言平静下来后,有很多的问题慢慢的浮现在脑海里,却始终压抑着没有去问宋时来任何的问题。   直到诸如洗碗等琐碎小事忙妥了,她刚走出厨房门口,就看见宋时来端正的坐在沙发上朝她招手,“慕言,我们来聊聊罢。”   说这句话的时候,宋时来一直是笑着的,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苏慕言看着他就有些心疼,也不知道他是不在意还是不想让她担心。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宋时来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又或者说是他并不愿意在这种事关重大的事情上对她有哪怕些许的隐瞒,“我会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慕言,我不想你担心。”   苏慕言缓缓的点下头,小心的问:“嗯……是有疑问的,你之前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出现吗?”   “没有,完全没有。”宋时来摇头苦笑,“这个项目做了很久,况且以前也做过,都没有发生任何的问题,可是这次……”   苏慕言不大懂得那些什么承重啊之类的东西,只能问:“那……导致墙体开裂的原因会有哪些呢,它会有什么后果呢?”   宋时来有些吃惊的看看她,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个,“你……我以为你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我的问题……”   “对呀,我是想知道是不是你的问题,但是我需要知道前因后果自己判断啊。”苏慕言很干脆也很认真的看着他回答道。   听见她清脆的应一声“对呀”,宋时来忍不住就弯起了眉眼,“造成这样的原因无外乎就那几个,地基沉降、热胀冷缩、材料原因、施工质量不过关,还有就是你知道的这种因为基础设计不合理或钻探不到位,导致不均匀沉降,至于后果,轻的就是不美观罢了,严重的……”   他顿了顿,耸了下肩,嘴角抿得更紧了,连声音也低沉了下去,“严重的就是出了人命的事故……”   苏慕言伸过手去覆在他的手背上,问他:“那你能确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么?”   “我们当时都懵了,只来得及应付媒体,调查组要明天才能下现场去……”宋时来摇摇头,“不过,我可以肯定,并不是我们的设计的原因。”   “嗯?”苏慕言其实并不奇怪,只是下意识的发出了疑问,“怎么……”   “这些房屋的规划是很整齐统一的,不需要任何的花样和创意,只要勘测好地质条件,基本没有太大的问题。”他说着就有些无奈,“我们大多的时间,都花在和利益相关的各方扯皮罢了。”   哪个行业都有自己的无奈,你看他好像挣得多又无比潇洒,于是心生羡慕,不过是因为你没看见过他比你更灰头土脸疲于奔命的样子罢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苏慕言放轻了声音,这样问着他,可是自己也迷茫了起来。   “我没什么想法。”宋时来反过来揉揉她的手,“总能调查清楚,没有谁能够一直独善其身片叶不沾的,做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发生意外,并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只是担心,这次参与项目的很多都是刚工作的年轻人,我怕他们一时转不过弯来……”   苏慕言不大在意这些,毕竟那些人她并不认识,自然不会像宋时来那样忧心许多,她在意的不过是宋时来一个人的感受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宋时来和江河他们满怀信心会很快查清楚事情的始末,毕竟他们很自信问题并不出在自己身上,但是几天下来,事情的发展却逐渐击碎了他们的这份自信。   事情并没有在事故调查组介入的情况下得到很快的澄清,反而像是用棍子搅混了的水洼,更加的扑朔迷离开来。   没过几天,省台的一篇新闻报道把矛头指名道姓的对准了这次工程的主设计师宋时来,不仅把他的毕业学校和师承都扒了出来,甚至还质疑他担任S大客座教授一职是利用了非法手段获得的。   这样一来,彻底的把宋时来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有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骂他不配为人师表,记者也三番五次来单位门口试图堵截他。好像一夜之间,大家关心的不再是惠民安居工程出了漏子出了意外,而是宋时来这个人如何如何。   江河他们很是气愤,在办公室拍着桌子破口大骂,“谁他妈吃饱了撑着乱写这些鬼东西的,他们懂个P啊!”   同样受到风波波及的几个刚进入设计院的年轻人更加血气方刚,涨红了脸对宋时来说:“宋哥!你就让人家胡乱往你身上泼粪水啊!?”   宋时来皱皱眉头,“年轻人,说话不要那么粗俗……”   顿了顿,反问他:“我也不想这样被人家戳脊梁骨,可是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人家现在是一呼百应的架势,我只要出门去说一句话,指定就能被唾沫星子淹死,你让我怎么做又要做什么?”   对方顿时哑口无言,梗了一口气在胸口,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只好死命的忍着。几个年轻人里有个女孩子,见他们这几个大老爷们儿都没了主意,一时间有些崩溃,忍不住眼泪汪汪起来,“宋哥……那……那到底是不是我们的问题啊……”   “当然不是!”宋时来仍旧是掷地有声的回答,他似乎从来没有那么肯定过自己是对的,“我们的数据都是经过多次的求证验算的,我们的图纸也没有任何的差错!”   既然是这样的,那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说是他们错了呢?   一时间,大家都静了下来,不解、迷茫、甚至是无力,那么多种情绪一齐涌上他们的心头,让他们觉得好像这世间最难过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   老何一脸凝重的走进办公室,看见他们一个个都呆愣着,叹了口气,“你们……”   江河无精打采的冲他招呼了一句:“何主任……”   老何沉吟了一下,转身对宋时来道:“老宋,事情好像有些奇怪。”   “是有些奇怪,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宋时来点点头,转了转办公桌上放着的水杯的盖子,“总觉得有人故意在把视线转移到我们这边,有些欲盖弥彰。”   江河他们愣了愣,不解的看向两个像是在对暗号的上级,“宋哥,你们这……什么意思啊?”   “你们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老何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问江河。   江河认真的想了想,“得罪过毛线,应该问有没有人得罪过我们才对……”   老何夹着烟的手一抖,有烟灰掉在他的裤子上,他淡定的拂开,再也不看江河,“江河,你记着,下次要是谁得罪了你被你坑了,你千万别让我们知道……”   往日里他们的对话常能让众人发笑,可是如今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让大家连笑的冲动都没有了。   沉默了好久,老何手里的烟都燃到了尽头,他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对宋时来低声道:“你若是愿意,找人帮你探探上头,或者你家那一位就可以,她家似乎就和上头有些关系,趁早搞清楚状况……”   顿了顿,又道:“领导让我转告你,反正近来你手头上的工作不怎么要紧,索性交给江河他们出面去做,你也很久没休过假了,趁现在避避风头好好休息一段日子,陪陪家人也是好的。”   宋时来不知道上头下命令的人是不是真的这么说了,亦或是老何美化过了的委婉说辞,但是他也只能遵从,平静的开始做工作交接。   说是放他的假,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为丢饭碗做铺垫,所以他的工作交接做的极其认真细致,连具体找客户的哪个负责任比较好沟通这种事情也要叮嘱三四遍才放心,甚至连学校的工作也停了下来,托了其他老师代为上课,做足了避风头的架势。   只是江河他们有些接受不了,他们不能接受宋时来以一种这样的方式离开这里,哪怕只是暂时的。在江河的心里,宋时来应该是勇往直前永不言败的,而不是这样像是被人逼着退避三舍。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宋哥,交代的那么详细做什么,说不定等你回来了我们都还没有把图画好呢……”   “那你也太弱了,好歹跟了我那么久,怎么也算你半个师傅了,你别丢人行不行?”宋时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又自嘲道,“你们嫂子老说我忙没空理她,还说念书的时候有人告诉她以后就要找个搞建筑的,挣得多死得早。现在不是正好陪她么,欢迎你们来我们家做客。”   江河看着他平静得一丝波澜也无的眼里在提起苏慕言时泛起一丝笑意,不知他是在苦中作乐还是真的期待接下来所谓的“休假”,只好点头草草应下作罢。   宋时来倒是不在意他怎么想,他只想着回去后要怎么跟苏慕言解释这件事。   等到晚间苏慕言听说这件事,第一个反应就是问他:“这不是变相的解雇你吧?”   “慕言!你不要以为一个高级工程师和副教授那么不值钱那么容易就丢饭碗饿死街头好不好?!”宋时来面对着她,好似永远都没办法维持在他人面前的淡定与冷静。   “那就好……”苏慕言听了之后就把这件事丢开手去,于她而言,宋时来是休假也好,停职也罢,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件事情看起来并没有打击到他,他还晓得跟她说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认真的听他对日后的安排,“以前没空做的事情一次性都可以做了,比如睡懒觉啊,比如看喜欢的书和电影啊,噢对了,既然有时间,我打算给大城小筑那边的房子铺上地暖,冬天会舒服点,你说好不好?”   若是往日,苏慕言肯定要先问他这要花去多少银子,但是今天她立刻就赞同他的想法,“这个好,这样冬天就不会冷了,你盯紧点,免得被坑了。”   像是在为一次难得的长长的假期做安排,事情都是细碎的,但听起来又十分惬意,完全看不出是因为宋时来要“避风头”。苏慕言甚至还开玩笑的问他:“宋时来,你得闲干脆学做菜好不好?我要上班,你闲着也是闲着,做一回家庭煮夫好了……”   “然后每天给你做饭卖萌生猴子?”宋时来极快的接了一句不知是从同事还是学生那里听来的一句话。   苏慕言被他噎了一下,半晌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只可惜你没那配件,你拿什么来生?”   这下轮到宋时来说不出话来了,借着倒水的机会一下就跑开去,留下苏慕言一个人在客厅捂着嘴笑得满脸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苏慕言并没有很在意外头的人怎么说宋时来,她甚至还安慰过他:“这世间总有一些人一开口就让觉得他们没见识只会人云亦云,也是挺可怜的。”   但到了最后,宋时来都还没有说什么,她先恼了起来,好几次跟他说起省台的那篇报道时都是一脸的愤愤,“他们调查过了么,请来的是哪里的专家,结果到底是什么样的,全都不知道,怎么那么像诬陷人呢?!”   宋时来倒要反过来安慰她,“你管人家说什么呢,反正咱们又不会少一块肉……”   但到底让她还是在心底存了一桩心事,像梗了一根刺似的不舒服。   直到有一天宋时来出门去,被一个记者跟踪着回到家门口被苏慕言发现时,宋时来不在意的说了句:“要不是有记者骚扰得厉害,我也不至于真的要避风头。”   苏慕言终于骗不了自己宋时来只是在休假,原来他被跟踪不是第一次了,这场风波从开始到现在持续了将近半个多月,这种状况都还没有改善的迹象。   她看着宋时来沉默又愧疚的表情吓到了,又心疼又难过,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我……我以为不要紧的……”宋时来被她的眼泪弄得一如既往的手足无措,只能抚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   等她哭完了,宋时来才叹了口气把她揽进怀里,靠着她的额头低声的解释,“我以为找不到我他们就会放弃了的……不告诉你,只是不想你太担心,我是真的很高兴可以休息一段日子,我们在一起几个月,我都没有好好的陪过你……”   苏慕言听他这么一说,又开始想哭,但又实在不敢哭,怕他也跟着她一起难受,只好躲在他的怀里死死的咬着嘴唇,捏着他的衣角的手指都泛白了也没有发现。   第二天一早,苏慕言并没有去上班,她请假的时候只说有事,颜容听见她语气低落,思及她与宋时来的关系,大概是受了影响,担心的问她是什么事,却怎么也不肯说,颜容只好劝她,“他在这个社会混得比你久,就算没经历过,但肯定也没少见过这样的事,总会有处理的办法的,你不要担心得太过影响了自己的情绪。”   苏慕言很感激她的安慰,她现在感激任何一个在这次事件中没有对宋时来口出恶言的人,哪怕那个人是路边的一个乞讨者。   她挂了颜容的电话,一转身,是爸爸离职后的这些年来她第一次走进省台的大门。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她忽然就觉得很难过,以前她对这里充满了感情与喜欢,从没想到会有一天,她来这里只是为了讨一个公道。   苏慕言见了爸爸昔日的老下属现今的新闻部主任胡主任,一进门,对方显得极热情,“哎呀慕言回来啦?!好久不见你回来了,怎么想到要回来看看我们了,你爸爸还好么?”   苏慕言也微微笑着同他寒暄,“工作忙嘛,爸爸妈妈都好,胡叔叔你也还好?”   “还好还好,哈哈……”胡主任摸摸剃得差不多光了的头,笑呵呵的,“哎,你今天回来是来请叔叔去吃饭的?”   苏慕言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胡叔叔,今天我来,可不是来请你吃饭去的,是真的有事情想问问您……”   “有事啊……什么事,你说说看。”胡主任听她说有事,以为她遇上了什么困难,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就是……”苏慕言咬咬下唇,斟酌道,“那个惠民小区事故是因为设计师的责任的新闻通稿是哪位记者写的,为什么在近几天会演变成对宋时来的个人攻击的?”   “……”胡主任愣住了,他没想到苏慕言会问到这件事,这件事的发展并不在他们的预料之内,一时间他也没办法回答苏慕言的问题。   苏慕言接着问:“胡叔叔,我很想知道,你们是凭什么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怀疑是设计团队的问题而不是建造方的问题?”   问题如石牛入海没有一丝的回应,办公室内一片的静寂,苏慕言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不是不懂事的愣头青,她也猜测到这种奇怪的反常可能有背后的缘由,但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她“呼”的站起身来,硬声道:“胡叔叔,我知道你有难处,但我也有难处,看着他明明就不那么开心但还要笑的样子我很心疼,就当是你做叔叔的疼疼我这个侄女,再像以前那样多担待一回罢!”   说着她就转身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胡主任听了她最后一句话先是一愣,继而又一惊,多担待,担待什么呢?以往苏台长还在的时候,谁不晓得他家宝贝闺女是个固执到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孩子,要做什么事哪怕是撒泼打滚都要做到,现在看来,尽管她已经长到二十七岁了,性子却依旧没有改。   他叹了口气,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想要去追她,可是转念一想她该有分寸的,还是先跟相关人士通通气的好。   苏慕言搁下了那样的话,就往新闻部走去,尽管有好多记者已经出门去采访了,可是办公区里还是有不少的人在的。   她一进去,就问:“惠民小区发生事故疑因设计的通稿哪位记者朋友写的?”   大家有些愣,不知她是谁,想不理她,但又怕她是上头的人,沉默了好半天才有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男人站起来,“是我写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苏慕言点点头,绷着张脸,“有问题,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判断是设计的问题的?”   “只是怀疑,并没有说一定就是……”年轻男人解释道。   苏慕言仍旧点点头,问他:“那你是凭什么怀疑的呢,为什么不认为是建筑材料的问题呢,我读书少你别骗我说这个就绝对没问题了!”   那个记者被她问得有些哑口无言,没来得及回话,只能听着她声音越来越高,“你们调查过事实真相了吗,找过相关的专家了吗,为什么在后来事情会从事故本身变成了对某个人的穷追猛打,把人家的身家背景一五一十扒了出来,甚至还引来其他媒体对人家的跟踪尾随,已经彻底的影响了他人的生活……”   “这位小姐!”年轻记者据理力争道,“我们最开始不过是对宋先生做了一些简介似的报道,并没有对他进行攻击……”   他不接话还好,一接话,苏慕言心底里的那股火彻底的憋不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又亮得出奇,“没有攻击!谁耐烦跟你说这个!你们要关注的,不应该是死了人这件事吗!别人在哪所学校念书跟了哪个老师评了什么职称与你何干?!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们是要靠这种新闻来博人眼球愚弄群众吗?!你们在学校学的东西都丢到哪里去了,作为一个记者,你们这样乱写乱讲对得起‘无冕之王’这个称呼吗?!你们作为一个新闻人的素养和责任感都喂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   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把其他人都吸引了过来,看见她破口大骂的样子都议论纷纷,只有几个在场的资深员工认出她来,有些吃惊,“慕言?你是慕言吗?”   苏慕言顿了一下,回头去看问话的人,看见是认得的,遂收敛了一下脸色,点了下头,“叶阿姨好……”   对方要接着问她来是因为什么事,却被她打断了,“叶阿姨你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很恼火,我一恼火有些不理智你也是晓得的,这件事我会同爸爸交代的。”   等胡主任赶到门口,只听见她扔下一句,“我以前在这里的时候,看到学到最多的就是记者的敬业和事实求是,这里不是跑娱乐新闻的报道组,也不是花边小报的新闻部,我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你们也学会了不顾事实随心所欲去做一个标题党,一个读了四年传媒的人来指点一个出道十多年的设计师如何设计建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学过隔行如隔山、术业有专攻这种道理的……”   苏慕言发完了火后就走了,留下后头一堆的人在窃窃私语,那个与她对质的记者尴尬的看着人群之外的胡主任,“主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4 章      等胡主任赶到门口,只听见她扔下一句,“我以前在这里的时候,看到学到最多的就是记者的敬业和事实求是,这里不是跑娱乐新闻的报道组,也不是花边小报的新闻部,我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你们也学会了不顾事实随心所欲去做一个标题党,一个读了四年传媒的人来指点一个出道十多年的设计师如何设计建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学过隔行如隔山、术业有专攻这种道理的……”   苏慕言发完了火后就走了,留下后头一堆的人在窃窃私语,那个与她对质的记者尴尬的看着人群之外的胡主任,“主任……”   “年轻人有冲劲敢写敢想是好事,但是……还是浮躁了些,慕言刚才也没有说错,你后来的关注点错了,这种扒人皮的事情不该是社会新闻的记者做那么多的,更何况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家的学历和这件事并无什么关系……”胡主任拍拍他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教导。   那边厢有人问:“这姑娘谁啊,跑来这大喊大叫做什么妖呢?!”   方才同苏慕言讲话的那位女士白了一眼问话的人,没好气道:“没看见人家是来质问你们新闻人素养哪里去了么?!她是谁?她是旧时苏台长的千金,她在这里混的时候,你还不晓得在哪里玩泥沙呢!”   那人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有其他了解台里的历史的,就问:“叶姐,你说的是那位白手起家一路升迁到台长的苏台?可是他都离职那么久了,他的女儿哪里来的底气跑来这里大小声的?”   叶姐“嗤”了一声,似笑非笑道:“苏台是没什么背景,但耐不住人家有个好太太,有个得力的妻族啊!他家泰山大人,以前是厅级的领导,在S市也是顶顶有名的,他那位妻弟,十多年前就是本市的人大主任,现在在临省已经做到省委的一把手了,S市是省城,咱们是省台,这是他的老巢,看样子早晚会回到这边来的,你真以为他光棍一条什么依仗都没有可以混到这个地位?”   她顿了顿,继续道:“他家这位千金,早年就跟着台里的资深记者到处跑,若不是后来不肯念新闻专业,现在在台里已经发展的很好,真正论起来,你们很多人还要称她一声前辈的……”   话音刚落,就有人立刻问:“既然这样,我们不会得罪了什么人吧?”   “得罪是早得罪了的,但人家还不至于会打击报复,慕言这个姑娘还是蛮有原则的,只是来出个气就走了罢了。”叶姐安慰了几句,踌躇了一下,又接着道,“不过这件事还是就此打住吧,上头很快就会指示下来要求撤掉这条新闻了的。”   众人有些疑惑,倒是有些和叶姐一样的资深人士明白过来了,代为解疑答惑,“刚才胡主任是不是过来了?”   有人看见,说是过来了还和谁谁说话云云,有人没看见,只好摇头继续疑惑不已。   人家继续一脸的高深状,“这说明了苏慕言来的时候第一个见的是胡主任,胡主任可是苏台早年一手提拔上去的,这件事自然会知会苏台,这样一来,苏慕言的态度就代表了苏家的态度,苏台和太太在国外,但是苏慕言的舅舅还在国内,必定会介入进来问个清楚的,更何况,你们挖宋时来,可是挖出了他其他的人脉背景关系?”   “好像和顾氏的老总是同学?”有人试探着问道。   叶姐结果话头来,“就是了,那位可是实打实的上头有人,早晚要插一只脚进来干涉的,你们真觉得这些八卦能传多久?再说,人家之前不出声,不一定就是人家心虚,可能就是觉得犯不着为这么一件事搞得大家难看罢了,不过说来说去,这件事的始末你们到底掌握了多少?”   半晌没有人说话,叶姐冷笑一声,“我看人家骂的也没有错!就算这件事可能牵涉了其他,但是你们……呵……”   先不说他们在这边议论得多么热闹,单说苏慕言出了省台的门后就不知要去哪里才好,索性徒步走着去了市民广场,坐在石椅上茫茫然的看着前方来往的车辆人群,也不知道自己这样闹一场有什么意思和意义。   而另一个当事人宋时来,此时正在顾聿铭的办公室里,对面的顾聿铭放下手机笑着揶揄他,“看来不需要我操心了,你家那位小苏记者可是十分彪悍的闹了一场替你出了口气呢!”   宋时来一愣,继而苦笑,“我以为她今天去上班了……”   顾聿铭大笑,安慰道:“她大概是不想你担心,但又觉得这口气不出出去受不了,她被家里宠大的,自然不愿意忍这种气,这也好,免得人家觉得是咱们心虚。”   宋时来摇摇头,低下头去,看着面前那杯一口都没喝过的咖啡,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老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顾聿铭忽然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情不那么简单,老爷子交代我,让我一定劝住你不要冲动,牵涉的面有些大,苏慕言去闹这一场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苏家上下定是要把这件事压下去的,这里头的门门道道你也不是不懂,这段时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吧。”   “嗯……”宋时来忽然就对苏慕言偶尔就爆发一次的胆大包天十分头疼,又担心不已,“她……不会有事吧?”   顾聿铭似笑非笑的看看他,“你觉得她会有什么事,她那位舅舅可是把她当做亲闺女宠到大的,当年那件事不也悄没声息的就过去了?”   那大概是宋时来第一次意识到苏慕言是干部子弟的事实,他又如何会忘记。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担心苏慕言会觉得反正有人收拾残局而不管不顾的做一些事情然后受到伤害。   顾聿铭觉得他的想法太多余而又杞人忧天,安慰他不会有事的,后来干脆给他支招:“这样好的啦,你回去后同她说好以后做什么要先知会你不就好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她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没被她带进坑里就不错了……”宋时来撇撇嘴不以为然。   顾聿铭一怔,接着闷笑起来,“你是她男朋友,有些时候不需要那么君子的,一定是你太正经的缘故!”   宋时来一哽,接着就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在道,顾总,你教我不正经真的不怕我家领导知道然后打上门来吗?!   苏慕言踏着夕阳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喊一声:“宋老师,我回来啦!”   宋时来在阳台,听见她喊他,就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她如平常一样去倒一杯热水,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她做了什么,他也许敲破脑壳也想不到她会跑到省台去闹了一场。   他在沙发上坐下,又张开手臂迎向她,“慕言,你过来……”   苏慕言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不解其意,却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然后被他一把抱住安置在腿上,靠着她的头静静的不说话。   “你怎么了?”苏慕言努力的扭过头去,对上他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宋时来抬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苏慕言顿时愣住,看着他一副你自己心知肚明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心虚,眼神也开始游移闪烁,手指揪着他衬衣袖口的纽扣不停的抠着。   “……”宋时来见她这样一副心虚的模样,不由得又开始头疼起来,“你本事真够大的啊,不去上班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跑去跟人家对质,你就不怕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啊,那里我连安全出口在哪里都知道……”苏慕言嗫嚅了一下,说出来这么一句,刚说完就见宋时来瞪着她,又讷讷的不敢再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5 章      他在沙发上坐下,又张开手臂迎向她,“慕言,你过来……”   苏慕言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不解其意,却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然后被他一把抱住安置在腿上,靠着她的头静静的不说话。   “你怎么了?”苏慕言努力的扭过头去,对上他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宋时来抬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苏慕言顿时愣住,看着他一副你自己心知肚明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心虚,眼神也开始游移闪烁,手指揪着他衬衣袖口的纽扣不停的抠着。   “……”宋时来见她这样一副心虚的模样,不由得又开始头疼起来,“你本事真够大的啊,不去上班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跑去跟人家对质,你就不怕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啊,那里我连安全出口在哪里都知道……”苏慕言嗫嚅了一下,说出来这么一句,刚说完就见宋时来瞪着她,又讷讷的不敢再出声。   宋时来掐她的手更用力了些,“哎……你还有理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莽莽撞撞,我快要被你吓死了?!”   苏慕言狠狠的一愣,好像她当时真的没有想过宋时来会怎么想,只是光想着自己要怎么样了,顿时更加心虚起来,抿着嘴靠得离他更近,“对不起……宋时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下次一定不会再瞒着你了,我就是……就是心疼你嘛……不生气啦……”   她软软的央求他不要生气,宋时来心里立刻就软了下来,掐着她脸的手指松开,轻轻的揉了揉,“唉……你怎么……”   可是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来,骂是舍不得骂了,但是要夸她那又更不可能,宋时来生怕就助长了她这种行为,只好一直盯着她,看得她越来越心虚。   苏慕言把心一横,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眨眨眼睛问他:“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了,我都认错……”   未完的话音被宋时来吞进了肚子,她整个人随着越来越深的吻在他的怀里软了下去。她闭上眼,感觉到他柔软舌灵巧的撬开她的牙关闯了进去,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一下子就击中了她。   直到苏慕言快喘不过气来了的时候,宋时来忽的一下子就放开了她,看着她脸色酡红的喘着气,宋时来觉得身子有些燥热,他把头伏在苏慕言的颈窝处,低声的呢喃着,“阿言……我快要忍不住了……”   苏慕言一愣,等她明白过来之后,还没有完全褪去红色的脸霎时变得比刚才更加红了,仿佛可以滴出血来,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话,嗫嚅着问他:“那……那……那我们不要吃饭啦?”   宋时来也是一愣,继而笑着反问她:“那……今晚你给我当晚饭好不好?”   苏慕言的脸又热了几分,根本不敢抬眼去看他,只是看着他衬衣心口处的那些暗纹,有些结巴起来,“可……可是……家里没有那个,怀孕了怎么办?”   “……哎呀,我怎么忘了这件事……”宋时来经她一提醒,顿时有些懊恼,“要是你怀了孕,我的福利可怎么才好……还是下回吧。”   苏慕言眨眨眼睛,还是不敢跟他对视,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却听到头顶的人轻吸了口气,“慕言,你别动了,再动我可就真的忍不住了,到时候哪怕是要怀孕我也不管了……”   顿时再不敢动,呆呆的窝在他的怀里让他抱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慕言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饿了,于是就问他:“宋时来,我可以动了吗?”   宋时来自己先挪挪身子,然后摸摸她的头发,“动罢!腿僵了么?”   见他一面说一面伸手来要给她揉腿,苏慕言吓得立刻跳了起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我去做饭了!”   宋时来的手僵了一下,回过神来只看见她慌忙逃窜开来的背影,把手缩回来揉揉鼻子,又想想她嘴唇柔软的温暖,不由得笑了起来,哪里还有丝毫生气的影子。   苏慕言去出过气后似乎就忘了这件事,再也没有提起那天的事情来,也没有再跟宋时来说起过她当时的心情。   只是她时不时就会让宋时来去帮她做一些事情,比如帮她录入一些文档啊什么的,刚开始时宋时来很乐意去帮她做事,可是几次下来,他忽然意识到,苏慕言其实并不是需要那些东西,只是在给他找事情做。   他问苏慕言:“你是不是怕我受打击,然后会抑郁?”   既然他知道了,苏慕言也顺水推舟的承认下来,“对呀……”   宋时来定定的看着她,笑得有些苦涩,“慕言……你是要多不信任我才会这么担心?”   “……不是……”苏慕言有些错愕与他的认为,但还是解释给他听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担心你,你之前一直太过顺利了,宋时来,你不会不知道,爬得越高跌下来就越痛……”   宋时来承认她说的是对的,他也承认自己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实际上从第一天开始他的心里都像是在热水里翻滚,那种被质疑的难受淹没了他一直以来的骄傲。   他曾经骄傲于自己所取得一切,成绩、地位、名声,以及其他。他一直都很顺利,顺利到他都以为,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付出了就会有想得到的回报,哪怕要付出异于常人的忍耐和艰辛,他都可以接受。   可是现在,他不那么确定了。原来他花了几乎所有时间和精力,去取得那些东西,别人再羡慕他佩服他,也可以认为是他耍小聪明或是攀关系得来的。   苏慕言看着他沉默,然后眼里渐渐聚集起不解和迷茫,甚至有一瞬间出现了吓人的狰狞,心脏像被狠狠地揉捏过一样难受。   她从沙发上滑下身去,蹲在宋时来的膝盖旁,双手覆在他的腿上仰起头去看他,轻声道:“不管你会不会变成那样,我都还是担心你,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宋时来,不是你输不起,是我……我承受不起有一天你可能会郁郁不得志的后果……”   “宋时来……我这一辈子,最意外的事情,就是遇见你……”苏慕言说着说着突然又开始哭了,好像这段时间以来,她流尽了前二十几年没有流的泪,“宋时来……我害怕……害怕哪一天你再也不是现在的样子……”   宋时来看着她泪流了满脸,有些狼狈,又有些惊惶,可是看在他的眼里,却像是最真实最美好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把她拉起来,习惯性的抱住她,就像是抱住了最珍贵的宝贝。   他沉默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啊……我只是……我觉得不需要你为我操心那么多,我是个男人,可是……好像我一直都做得不好,从遇见的时候起就一直让你流眼泪……”   苏慕言伏在他的胸前,听见他说的话,急忙用力的摇摇头,“没有没有……宋时来,你别嫌弃我好不好?”   宋时来一愣,觉得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慕言,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嫌弃你,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不许胡说!”苏慕言扁着嘴用衣袖去擦眼泪,从他的怀里抬头看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那你说,我哪里做得好了,你之前不是嫌弃过我麻烦么?”宋时来看她一脸争强好胜的样子,忍不住想要逗她开心。   苏慕言愣了愣,似在努力的回忆,“……嗯……你会给我买哆啦A梦……”   “……看来,我还真的不是个及格的男朋友,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呢……”宋时来见她想了半天才说出一件事来,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一时间苦笑起来。   原来,他对于这场爱情,做过最好的一件事也无非是遂了她的心愿答应了和她在一起。而这件事,本来就不能说是他为她做的,这些日子以来,苏慕言几乎成了他的保姆,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6 章      “……看来,我还真的不是个及格的男朋友,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呢……”宋时来见她想了半天才说出一件事来,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一时间苦笑起来。   原来,他对于这场爱情,做过最好的一件事也无非是遂了她的心愿答应了和她在一起。而这件事,本来就不能说是他为她做的,这些日子以来,苏慕言几乎成了他的保姆,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   宋时来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去想他们在一起的这几个月,苏慕言都为他做了什么,一锅锅清甜的汤水,一道道美味的菜肴,甚至是他深夜回来时那一碗一直热在灶上的粥……   这些东西看起来不过是日常的一日三餐,可是有几个人可以日复一日的为你费尽心思准备这样的一日三餐,又凭什么要为你准备呢?   宋时来想,他依仗的,不过是苏慕言先爱了,而且她爱他爱到不愿意看见他哪怕只是一丝丝难受。   他一直不说话,苏慕言也沉默了,过了好久,苏慕言才眨巴着眼睛抱住他的脖子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宋时来,你学做饭吧,要是哪天我不在家你就不用饿肚子了呀……”   “好,只要你觉得好,我就一定会去做。”宋时来其实知道,她不过是换了一种方法让他转移注意力罢了。苏慕言是真的很固执,她要做的事很少会因为不够强大的理由改变,但是此时,宋时来已经不再拒绝她的好意。   既然这样可以让她安心一些,那么,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吧。   宋时来扳过她的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语气却及其认真,“慕言,我向你保证,日后再也不用你如此担心……”   “好……”苏慕言笑得甜蜜,却不忘告诫他,“那你不许故意有事不告诉我瞒着我。”   “好……”宋时来把她往怀里揉进去,一边应着她,一边低头去寻她的唇,浅浅的啄着,久久不愿放她离开。   苏慕言每次遇上这样的事都会很乖顺,顺从的跟着他的节奏起舞,渐渐就从被动承受转向了迎合,直到被宋时来放开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时来伸手遮住她因为哭过还有些湿漉漉的眼睛,“阿言……你再这样看着我,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怀里的人糯糥的抗议,“我知道你快要忍不下去了,可是我没有看你呀……”   苏慕言忍不住眨动眼睛,柔软的睫毛搔在他的手心里,一下子就扫在了他的心尖上,一股酥麻的感觉立刻就从头传到了脚底。   这以后的日子,宋时来就真的开始跟苏慕言学做菜,甚至称得上饶有兴致,虽然拍黄瓜差点把黄瓜拍碎了,西红柿炒鸡蛋只见鸡蛋不见西红柿,但是苏慕言仍旧是给面子的夸他做的真好。   第一次夸他的时候,宋时来高兴得不行,眨眨眼睛道:“原来我还有这样的天赋,我来尝尝……”   结果一筷子的炒土豆丝一入口,立即就呛住了,连忙吐出来到处去找水,回头来跟她不可思议的说:“我以为还真的是很好吃呢,又酸又咸,你怎么吞下去的?”   “不要紧,有心就能做好了。”苏慕言笑着安慰他,“我们还是换一道简单的菜来学好了。”   那就学炒鸡蛋吧,宋时来一听就得意洋洋的道:“我会煎鸡蛋的,炒鸡蛋还不是小菜一碟?!”   苏慕言笑着递给他两个鸡蛋,“你觉得炒鸡蛋简单?大话不要说太多才好噢……”   宋时来不相信她的话,结果就这么一道菜他就学了几天,不是炒胡了,就是炒焦了,有时又老又硬,有时还有一股蛋腥气。   他这才不得不承认,苏慕言在这件事上一个字都没有说错,炒鸡蛋真是不简单呐!   苏慕言看他苦着脸看着她,忍不住一直在笑,宋时来有些尴尬,“喂……再笑就要抽筋了喂!”   “好吧好吧……”苏慕言咳了一声,努力的咽下喉咙里的笑声,拉着他走到流理台前,“我来做一次,你看好了啊……”   她重新拿了两个蛋磕进碗里,加了点凉水,用打蛋器把蛋打匀后又加了小半勺的盐,等到锅热后往锅里倒了油,等油热了,把蛋液倒进去,一个圆圆的煎蛋就出现了,等差不多了就给它翻个面,然后用锅铲切了几下,翻炒了一下就装盘起锅。   苏慕言把那盘炒鸡蛋递给宋时来,侧着头问他:“你记住了没有?”   宋时来用手指捏着一块鸡蛋放进嘴里,香气四溢又十分嫩滑,不由得奇怪,“为什么要加水?”   “鸡蛋储存过程中,里面水分不断挥发。冬夏冷热不同,储存时间长短,挥发出的水分量不同,补加的水或酒的量也不同。如果不补加水分,很容易将鸡蛋炒老。”苏慕言比划着给他解释。   宋时来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又问:“我见你倒了油要等一会儿才放蛋液下去,为什么呀?”   苏慕言又给他解释道:“你要先将锅加热,然后再放油。一定要锅热后再放油,不能放油后再加热,否则容易将鸡蛋炒粘锅。油七成热后将鸡蛋下锅翻炒。注意油一定要七成热以上,否则油不热,鸡蛋的腥气不会由于高热分解挥发出去。”   “怪不得我炒的都不成功呢……”宋时来猛点头,一脸的原来如此的表情,“就是个看起来那么简单的炒鸡蛋,原来还会有这么大的学问。”   苏慕言递给他一个生鸡蛋,“所以呢,宋老师,大厨之所以是大厨,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你们不也一样么,教授和副教授职称会不一样,自然也各有不同呀!”   “还要来啊?!”宋时来见她又递过来鸡蛋,颇有些无奈,“不是有了菜吗,再做不就多了吃不完了么?!”   “才两个,哪里多了!”苏慕言硬是把鸡蛋塞进他的手里,“再说了,你那么确定你能成功了?”   “喂!你不要看不起我啊!”宋时来“啪”的把鸡蛋打进空碗里,觉得有些被藐视了。   这天是周末,所以苏慕言有大把的时间花在教宋时来做菜这件事上,说说笑笑的,也不觉得无聊和麻烦。   正在说话的时候,门铃响了,宋时来用手肘碰她一下,“有人来了,不会是贺知非回来了吧?”   “没有听说要回来啊……”苏慕言也和他一样觉得奇怪,只好走出去开门。   “舅舅?!”苏慕言一见门外站着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惊呼起来。   贺新宁笑呵呵的拍拍她的头,笑得十分慈爱,“阿言,大周末没有出去约会么?”   “宋时来在家学做菜呢……”苏慕言一面把舅舅让进门来,一面向厨房大声的喊人,“宋老师!你快出来,舅舅回来了!”   “宋老师?”贺新宁觉得这个称呼蛮有趣,“你平时都这么叫他的?”   苏慕言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吐吐舌头,笑得有些腼腆,“习惯了嘛……”   一回头就看见宋时来从厨房里出来,忙冲他招招手让他过来。   宋时来第一次见到苏慕言的长辈,神情有些拘束,又有几分忐忑不安。他不知道长辈们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他不够好,配不上苏慕言。   “贺叔叔好。”宋时来中规中矩的打了声招呼,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的尴尬。   约莫是看出他的不安,贺新宁率先跟他聊了起来,“你跟阿言一样叫我舅舅就好,我听她说你在学做菜,都学得怎么样了?”   苏慕言听了捂着嘴在一边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宋时来更加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梁,道:“学了炒鸡蛋……好多天了,好像好点儿了……”   贺新宁觉得挺奇怪,他觉得宋时来是个挺聪明的孩子,看起来也不像笨手笨脚的样子,怎么这么没厨艺的天分,“……不要紧……慢慢来,总会学会的……”   简直就是废话,这种话从他第一天学艺开始,苏慕言就说了无数次了,他渐渐就觉得这句话对他没什么用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宋时来第一次见到苏慕言的长辈,神情有些拘束,又有几分忐忑不安。他不知道长辈们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他不够好,配不上苏慕言。   “贺叔叔好。”宋时来中规中矩的打了声招呼,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的尴尬。   约莫是看出他的不安,贺新宁率先跟他聊了起来,“你跟阿言一样叫我舅舅就好,我听她说你在学做菜,都学得怎么样了?”   苏慕言听了捂着嘴在一边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宋时来更加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梁,道:“学了炒鸡蛋……好多天了,好像好点儿了……”   贺新宁觉得挺奇怪,他觉得宋时来是个挺聪明的孩子,看起来也不像笨手笨脚的样子,怎么这么没厨艺的天分,“……不要紧……慢慢来,总会学会的……”   简直就是废话,这种话从他第一天学艺开始,苏慕言就说了无数次了,他渐渐就觉得这句话对他没什么用处了。   苏慕言推推他,“刚才你不是说可以了么,今天中午你做个炒鸡蛋给舅舅尝尝吧?”   “你……确定?”宋时来听到他的提议,觉得十分坑爹,立即如临大敌的反问她。   等苏慕言推着他去了厨房再回到客厅,贺新宁让她坐下,一开口,气氛就完全不似方才的轻松,“阿言,你那天去了省台的事情,回家来后有没有同他讲?”   “我还没回来他就知道了。”苏慕言老实道,更何况那天俩人还差点就擦枪走火了呢……   “这就好,别在彼此的心里留下什么疙瘩……”贺新宁严肃了脸色,“阿言,这件事与你想的可能有些不同,你不要再想尽办法插一只脚进去了,到时候你们都被牵连进去的话,我们就很被动了。”   “舅舅,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苏慕言隐隐约约的觉查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来。   “这件事我查过了,同设计院没有关系,但是……”贺新宁顿了顿,“总之,时来算是被失火城门殃及的池鱼……”   苏慕言问贺新宁:“那……到时候能登报澄清吗?”   贺新宁想了想,缓缓的道:“到时候肯定要在报道上写清楚原因,并且声明和设计无关的,只是,若是你想要幕后的人出来道歉,恐怕不可能……”   “为什么?”苏慕言有些不甘心,“这货到底是谁啊那么讨厌?!”   贺新宁看了她一会儿,正色道:“我这么跟你说好不?上头现在要动一批人,你们这里啊,是省城!”   “这又是搞什么鬼?!”苏慕言听到“上头”两个字,已经觉得有些要不好了。   “哎呀,官场上的东西,派系繁杂,当权者要安插人进来,可是这个位置被人占了,怎么办?”贺新宁伸手把茶几上的果盘里的橘子拿起一个来,“寻出错误,让他身败名裂,把他拉下来!”   苏慕言被吓了一跳,“太可怕了吧?!”   “什么可怕?”宋时来忙完了出来,就只听见苏慕言这么一句话,不由得奇怪。   苏慕言回头看到他,伸手来拉他,“宋老师你同舅舅讲话吧,我去做饭!”   说着忙不迭的走了,贺新宁笑呵呵的看她离开,给宋时来递了半个橘子,把刚才同苏慕言讲的话对他重复一遍。宋时来基本算得上是个一点即透的人,也不像苏慕言那样问题多多,贺新宁与他说起话来很是省了不少力气。   末了贺新宁还劝宋时来道:“事实已经造成了,要当做没发生过不可能,你的名誉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没有污点,这件事大概会跟着你一辈子,所以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拿出证明自己的作品来堵住他们那些人的嘴,你站起来了,他们自然会忘了你曾经摔倒过。”   宋时来真诚的同他道谢,轻轻的道:“多谢舅舅的信任。”   贺新宁笑了起来,指指厨房的方向,“阿言即便是被我们惯着长大的,可能有些固执,性子也算不得很好,但是眼光还是蛮好的,她喜欢你,就说明你的确有过人之处,更何况,我们知道你,可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苏慕言在汇报会上当众表白,又恰巧被摄像机拍下来了,在场的又不只有省台一家媒体,这件事差点就被各个电视台当做花边新闻播了出来,要不是贺新宁和苏父扑火及时,恐怕不管是苏慕言还是宋时来都要多一桩被人议论的谈资,当真是搞得家里兵荒马乱的一片忙碌。   但不管怎么说,贺新宁和苏慕言的其他长辈,都没有觉得宋时来做错了。他们都身处官场职场,那是一个充满了斗争与黑暗面的地方,一个人,还会因为不喜欢就拒绝一个人而不是因为她家境不好或是长得不漂亮,已经说明他心底留存有一份善意和纯洁。   即便那时的宋时来还是个大学生,还没有见过那么多勾心斗角的惨烈。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们对宋时来,仍旧保留着欣赏的态度,这也是在听说苏慕言事隔经年后又和宋时来产生交集而没有阻止的原因。   吃饭的时候贺新宁把他刚才劝宋时来的话复述一遍给苏慕言听,苏慕言道:“这也太坑爹了吧,怎么感觉像大解完不冲水然后要换一个新马桶一样恶心呢?”   贺新宁无奈极了,“你知道恶心还打这种比喻!还要不要吃饭了?!”   宋时来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来些惊人之语,于是淡定的夹一块自己炒的鸡蛋,吃了一口试味道,嗯,味道还真是不错,总算是成功了!   贺新宁回过家一次后,宋时来和苏慕言就真的不再理会外面的风风雨雨,整日里除了上班就是腻在一起,似乎永远都不会厌烦,感情由此急剧升温。   宋时来折腾了好久,终于又学会了好几个菜,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有机会就在苏慕言面前得瑟,“我就说我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会炒菜?!”   苏慕言常常一头黑线的看着他,也不知前几天炒个鸡蛋都炒不好的人到底是谁。   日子一下子就在这样的场景里滑到了四月下旬,此时,离最开始发生惠民安居工程事故的三月份,已经过了足足有一个月。   这一个月,其实已经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听说哪个哪个领导被双规了,哪个哪个干部又被带走调查了,市委和省委的班子一下子就来了一次大换血,政坛的地震绵绵延延余波不断。   有关宋时来的所有新闻在贺新宁和顾聿铭的推动下很快就销声匿迹,新闻上取而代之的,天天都是大小的各种会议,各种反腐的消息铺天盖地的淹没了整个新闻版面。   可是他们都不在意,宋时来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不想说,苏慕言也是一样的想法,这些事情与他们的生活无关,又何必去在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8 章      这一个月,其实已经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听说哪个哪个领导被双规了,哪个哪个干部又被带走调查了,市委和省委的班子一下子就来了一次大换血,政坛的地震绵绵延延余波不断。   有关宋时来的所有新闻在贺新宁和顾聿铭的推动下很快就销声匿迹,新闻上取而代之的,天天都是大小的各种会议,各种反腐的消息铺天盖地的淹没了整个新闻版面。   可是他们都不在意,宋时来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不想说,苏慕言也是一样的想法,这些事情与他们的生活无关,又何必去在意呢?   宋时来在大城小筑的房子铺好了地暖,也重新粉刷了墙壁,早前订好的家具也都安置了进去,苏慕言提出要去看看。   四室两厅的房子大概一百二十坪,苏慕言站在玄关处屈指敲敲墙壁,问宋时来:“这么大一套房子,你一个人住,不会觉得冷清吗?”   “也还好吧……”宋时来含糊的应了一句,可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如果真的还好,他又何必一逮着机会就赖在苏慕言的身边怎么都不愿意离开?   一个人的时候,那么大的空间,就像是个空荡荡的城市,他说一句话不会有人回应,墙壁的隔音和吸音做得太好,就连回声都不会有,可是那种空旷的寂寥,会瞬间就把他整个人都淹没。   苏慕言认真的看看他,疑惑极了,“真的吗?要是我住在这里,一定觉得好孤独……”   “那……有一个人陪着会不会好一些?”宋时来试探的问她。   她却恍若未觉,仔细的想了想,“会的吧,有个人可以讲话,我又觉得可以接受了。”   “那就好……”宋时来轻轻的嘟囔了一句,心里像有块石头落地一样轻松了一些,他其实很害怕苏慕言觉得不能接受。   重新装修过的房子,基本格局仍旧是原先的样子,只是换了奶黄色的墙壁,原来在客厅一隅空置的位置摆上了之前订的屏风和美人塌,连带当时订下的十字绣挂画和其他家具摆设都一一摆设妥当,苏慕言觉得看起来还不错。   苏慕言赤着脚踩在开了地暖的木地板上,兴奋的到处乱转,“宋时来!你家装修得好漂亮呀!这个落地灯我很喜欢呢!”   她指着的是书房门口的那个银制落地灯,镂空的雕花灯罩,灯杆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宋时来看着她,道:“就是知道你喜欢,我才特地托人从云南带回来的。”   这种灯具其实并不需要特地从云南带回来,可是却偏偏是因为她喜欢才会出现在这里的。苏慕言转头看见他温暖的目光,又惊又喜的伸手去触碰那些花纹,有种难以说清楚的喜悦和感动涌上了眼眶。   她缩回手,嗔怒道:“宋时来!你又乱花钱!”   宋时来笑笑,走过来抱住她,半是撒娇半是辩解,“可是,你喜欢这些东西啊,既然喜欢,那么多花一点钱可以讨你欢喜也是好的……”   苏慕言忍不住脸红,发现不知是不是近来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宋时来摸透了她的性子还是怎样,他说的话常常会搞得她面红耳赤,又不好意思去反驳他。   苏慕言看向宋时来的背后,客厅里挂着她说喜欢的那幅美人雪地吹箫的十字绣,摆放着她挑出来的屏风和说过喜欢的美人塌,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好像都是为了她准备的。   她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于是明知故问的问宋时来:“宋老师,你的房子为什么放的东西都是我喜欢的?”   “谁说的?”宋时来低头看看她,故意皱了皱眉,“明明放的都是我喜欢的,以后还要把你也放进来,那就圆满了……”   苏慕言一哽,觉得他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不满的道:“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意思就是……”宋时来抿抿嘴,忽然有些忐忑,继续说话之前先眨了眨眼,“就是……以后你会是这里的女主人,这里面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我……”   苏慕言不说话,宋时来定定的看着她,生怕错过了她任何一丝的反应。苏慕言被他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支吾着道:“可是……可是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会不会……会不会太快了点?”   宋时来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一口咬定不行就可以了,他稳了稳心神,极力按捺住心头的欢喜和突如其来的焦躁,“慕言,可是婚姻本来就不是用交往时间来换取的啊,如果彼此合适,就是今天在一起明天就结婚又能如何?”   “是不能如何,可是你真的确定我们适合走进婚姻吗?”苏慕言有些许的不满,又有些许的迷茫。   宋时来沉吟半晌,问她:“如果有一天我们结婚了,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好,我们还是不是像现在这样要是忙就各自工作,要是不忙就一起出门走走或是在家里休息?”   “……是。”苏慕言想了想,回答道。   “你看,我们现在和一对朝夕相处的夫妻是没有差别的,要是有不同,那可能是我们换了个房子生活,我们会有更多的责任,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方,但是慕言,我们一直都很认真的对待彼此的关系,对不对?”宋时来抱着她轻轻的晃了晃,努力的寻求她的认同。   苏慕言偶尔有时候极其容易就被宋时来说服,这一次就是这样,可是尽管心里不再排斥宋时来的提议,她也还是觉得奇怪,“宋时来,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的?”   “我一直都认为,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他身边的那个人,到最后是会给她婚姻的,因为婚姻不仅仅是一纸证书,更是他对未来的承诺和责任。”宋时来抱着她,姿态温柔,神情却很严肃,“所以,我想,我这么个有责任心的人,必须要这么做。”   说完后不等苏慕言开口就又道:“慕言,你知不知道,我在设计院见到你那一次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是怎么想的?”苏慕言想起那一次重逢,有些好奇他的想法。   宋时来低声的笑起来,“刚开始我没想起是你,可是看不见你了我就想起来了,知道你是CM公司派来的员工,我就想,你是不是因为我才不再做记者了?那个女孩子以前很聪明的,我真的以为她会有大把的前途……可是……”   “慕言,后来我们熟悉了,我就想,以后要是有一天,你结婚了,我们不能再这样随性的相处,我是不是会难过到死?”宋时来讲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再后来,你说你喜欢我,你不知道吧,其实我当时心里很开心,可是我就是觉得,喜欢这种事应该男人来说比较好,显得女孩子珍贵些,看见你伤心我也很难过,所以后来,我就想,我是不是真的是你命里注定的劫难,我一次又一次让你哭,到后来事故发生了,你哭了好多次,我都在想,宋时来是不是苏慕言的劫难,等她渡了劫就要飞升离开我了……”   苏慕言眼睛悄悄的湿润了,她心想,大概宋时来说得没错,他还真的就是自己的劫难,要不然,她怎么会在后来看汤显祖那本《牡丹亭》时会在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上停留,又会在那天夜里哭湿了枕头醒来,决定从此不再喜欢他?   可是啊,时间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时移世易,兜兜转转来到的还是他的身边。   苏慕言笑着去摸他的下巴,“宋时来,本仙君渡劫是要用一辈子的,若是你半路落跑,就会世世倒霉,你可是想好了要给本仙君做这个劫?”   宋时来松了眉眼,笑着用嘴去含住她的手指轻轻咬了一下,笃定的道:“等了好久你这句话了,阿言,你给我做饭卖萌生猴子吧?!”   “喂!上次不是你说你要做饭卖萌生猴子的么?!”苏慕言不乐意的收回了手,鼓着嘴抗议他。   换来了宋时来的大笑,“可是你说我没零件的,那么只好有零件的你来完成这种大事了!”   “……”苏慕言顿时觉得好像真的是自己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宋时来的记性太好让她有点害怕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9 章      风波渐渐平息,随着调查的深入和政府管理层人员的变动,惠民安居工程事故的起因逐渐浮出水面,事情真相开始在媒体上披露。   事故是因为承建方使用的建筑材料不合格导致在房屋使用过程中房屋承重结构开裂出现墙体开裂甚至砖块脱落,掉落的砖块又不幸砸中了过路的行人。   这和当初宋时来他们的设计初衷是不一样的,所以并不能说是设计方的责任,但之所以会是宋时来以及整个团队做了替罪羔羊,不过是当日承包了这项工程的是某个领导的小舅子罢了,随着这位领导的下台,这桩事故也渐渐理清了责任归属。   苏慕言这天下班回来后就听见宋时来在讲电话,大概电话那头的是顾聿铭,他们讲到了这次事故的真实原因,让苏慕言愣了好久。   怪不得舅舅工作那么忙碌还要亲自回来一趟,叮嘱了她那么多的话,甚至还避着她很宋时来商量过对策。   等宋时来亲自把这个原因告诉她时,她问他:“是不是我之前做错了?”   宋时来晓得她说的是她去省台的那件事,遂拍着她的头安慰道:“不会,慕言,老顾托我转告他爷爷的话给你,你做得很好……”   “……哎,怎么回事?”苏慕言听了他的话眨眨眼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个意思。   “爷爷说,你能够要求查清真相是个很好的做法,而且,这样才是行使了公民权利的表现,他很喜欢你的勇气。”宋时来说着似乎有些不情不愿起来,“而且,因为你这么一闹,引起了上面的注意,他们顺藤摸瓜才把那条大鱼拉了出来。”   “但是!”他话音刚落就见苏慕言眉头渐渐往上扬,有要喜形于色的趋势,立刻就加了句话,“我很不赞同你没有同我商量就莽莽撞撞的做事的行为,若是有下次,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慕言不想知道他要怎么不客气法,就是觉得他竟然不夸她,她心里就不高兴了,“宋时来!我不喜欢你了,我要喜欢爷爷去!”   “……你没搞错吧?”宋时来被她突然吓了一跳,有些难以置信。   “顾爷爷都觉得我做的对,你还要说我做错了,所以我不喜欢你了!”苏慕言气哼哼的说完这句话甩手走了,在厨房里把锅碗瓢盆敲得震天响,让宋时来恨不得捂起耳朵。   他站在客厅里无奈的走来走去,觉得老顾这话,别是爷爷喝醉了酒太开心说漏了嘴的吧?!   没见过这样坑队友的好吗?!   这天的插曲像是宋时来悠闲生活即将结束的前兆。   苏慕言发现自从那天他和顾聿铭聊过电话后,宋时来又开始了以前那种画草图画到深更半夜都不休息的生活。   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从前,却又让她有种好久不见的感觉,不过是隔了一个月,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一样让她觉得漫长。   苏慕言偶尔在夜间起来,在卧室门口看宋时来住的客房,见到从门缝露出的灯光,心里都有种莫名的高兴。   其实她不愿意宋时来熬夜工作,是个人都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但是如今她会高兴,是因为这样的宋时来,才是她最最熟悉的宋时来。   会对着自己画出来的草图静静的研究好久,可是他一抬眼,她就看得到他眼里的狂热,那是对理想的执着与热爱。   于是,她会在深夜给他递上一杯牛奶,劝他不要熬夜了,说不定睡着睡着就梦见解决的办法了呢?而不是像以前曾经做过的那样威胁他,“宋时来!你要是再敢让我知道你在熬夜浪费我的电,我就赶你出去!”   过了十来天后宋时来开始复工,苏慕言又要每天早早起来给他准备早饭,她一边给他盛粥,一边打折哈欠抱怨,“麻烦死了,我就知道你一开始上班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宋时来扣着袖口的扣子,凑过来吻了她一下,“是是是,慕言最辛苦最是劳苦功高了,以后我不上班的话这些活就都是我包了吧……”   苏慕言嫌弃的用手背抹了一把被他亲过的地方,愤愤的道:“你快别给我开空头支票了啊,等你不上班?还不如等我呢!以后每天晚饭后你洗碗就好了!”   “那……那要是那天中午在家吃饭呢?”宋时来刚要点头应下,就立刻想到另一种情况,急忙向她提出疑问。   “中午的你不要管!”苏慕言爽快的挥一挥手,“中午洗什么碗,留着晚上洗!”   “……”就是从此以后洗碗的工作就归他了是吧?!宋老师一大早就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可是又不能反悔,只好把悲愤化作食欲,早餐的食量大到把苏慕言吓了一跳。   宋时来在时隔一个月后再次回到办公室,一进门就受到了来自大家的欢迎,江河简直是跳过来拥抱他的,“宋哥!我可想你了!你都不回来看看我们,真够绝情的……”   “避风头要有避风头的样子……”宋时来笑得淡定,完全忘了苏慕言可是给他搞过一阵风雨的,“江河啊,交代你的工作做完了吧?”   江河立即一副幸不辱命的兴奋样子,“过了过了,客户通过了,还跟我们说根本不相信报纸啊什么的说的你没真材实料的话……”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着过去一个月设计院有多不容易有好些客户都要解约,幸好事情结束的算快的,不然不知道这种情况会不会继续下去。   突然有个老同事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时来,道:“哎,老宋,你是不是胖了?”   大家都愣住了,宋时来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也上下打量一下自己,“……好像真的是……”   “……老宋你在家还真是休息了一个月啊,享受了一个月,感觉爽不爽?”同事掐灭手里的烟,半是好奇半是调侃的问他。   宋时来摸摸自己的下巴,点点头,可是又想起早上的那一幕,“爽是爽,就是今天早起上班不大适应,我家领导做早餐做得快暴走了,顺带坑了我一把,以后我们家的碗都归我洗了……”   众人顿时大笑,江河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停的拍大腿说这就是抛弃大家去休假的报应。他们好像完全都忘了当初宋时来有多无奈,而他们自己又有多愤慨。   随着宋时来的回归,笼罩在众人头上的阴霾彻底散去,噩梦一样的那一个月从此一去不复返,随之而来的,是顾氏建筑与设计院联手开发仿古建筑度假村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人说是因为顾聿铭作为好友对宋时来的力挺,才会决定投资这样一个项目,但当事人却都心照不宣的共同选择了沉默以对。   可是宋时来是架不住苏慕言的撒娇的,她往他身边一黏过去,宋时来就一五一十的全招了,“这不是舅舅说要有新的作品摆脱新闻不实报道带来的负面影响么,而且,这个项目不是老顾为了我投资的好吗,这只是顺带的。”   “可是外面都那么说!”苏慕言怀疑的看着他。   “……外面说的事有很多,哪能都是真的……”宋时来顿时被她气到了,怎么今天她又信外头的风言风语了?!   苏慕言也不满意了,怎么今天让他说个实话那么困难的,“那到底是为什么嘛?!”   宋时来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第一个肯定是要挣钱啊,其次就是尝试着拓展业务范围,所以我真的是顺带的!慕言你信我!”   “就这样啊?!”苏慕言的表情几经变幻,似乎是不大能接受这种事实真相,脸上不知是失望还是其他,“外面传得好像你和顾聿铭有JQ一样基情四射,真是脑洞开得也太大了吧?!”   宋时来顿时就囧了,“……别胡说八道,我们谁都不是弯的!”   “可是人家爱给你们俩编排故事啊!”苏慕言耸耸肩,笑得十分无辜,反正这种话又不是她说的,只是她恰好听到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项目是宋时来带着之前的团队做的,和顾聿铭碰了无数次头,进行了无数次的头脑风暴,从一开始大家热烈讨论发言到最后宋时来和顾聿铭你来我往的交流看法其他人全都沦为了听众,但却没有人有意见,反而都听得极其认真,完了还要觉得不够过瘾。   最后终于确定下最终方案,保留最开始计划的不同朝代特色建筑的风格,加入了新的构思,打算把一些店面用来招租,在度假村里打造出具有不同朝代风情的步行街来。   这不过是分担风险的一种方法罢了,却也可能给未来的度假村带来意想不到的活力和新鲜事物。   苏慕言听说这个方案的内容的时候,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连连说好,还跟宋时来央求:“宋老师,等它建好了,你带我去玩吧?!”   经不住她的软声软语,宋时来只好保证,“我保证你是第一个见到全景效果图和去到那里玩的非工作人员,这样可以了吧?”   苏慕言的要求得到了满足,心情十分明朗,高兴的亲了他一下,又立刻溜走了,不知是第几次留下宋时来一个人在原地无奈的抚额叹气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节操了。   这样一个庞大的工程,光是屋宇建筑就有几百间,还有大量的亭台水榭,要都画出来已经十分不容易,更何况宋时来的要求极高,一幅幅图必须画的像工笔画一样精致,人手一下子就十分的紧缺,找不到闲人帮忙只好自己加班加点,一时间全组人一起加班就成了设计院的一道风景。   等一期工程的图纸通过审查交付施工队后,正值端午假期,他们难得的有了两天的假期,江河原本是趴在桌子上的,一听有这等好事立刻就跳了起来,“苍天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啊!”   他仰天长啸的样子雷倒了众人,刚进组的小鲜肉容波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半晌回头去问正在发短信的宋时来,“宋哥,江哥他没事吧?”   宋时来回头看了一眼还维持在仰天长啸中的江河,淡淡的给后辈们解释,“不用管他,今天忘记给他吃药了,让他发泄一下就好了。”   众人听了他的话,先是面面相觑,继而都笑了起来,女孩子不好意思笑得太明目张胆就低下头去捂着嘴笑,一时间办公室里的气氛十分热闹。   宋时来却站起身来拎起外套搭在手上,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先回去了,我家领导请你们明天到家里来做客,错过了等下次的话……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倒是江河反应得快,一把拖住他,“宋哥!你的意思是明天请客?!”   “……一顿便饭。”宋时来边说边想甩开江河的手,“喂,先放开我可以吗?”   “哦哦哦……”江河放开了他的袖子,确认似的问他,“你确定是去吃饭不是去加班?”   宋时来看了他一眼,“你明天别来了,荣波,明天你带上大家一起过来,地址是……”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江河立刻挤过来,“宋哥,这么麻烦的事你别为难小师弟啊!”   “你……”宋时来还没说话,电话就响了起来,他忙不迭的接起来,苏慕言在那头问他:“宋时来,你到底还要不要回来,不回来我落锁了啊!”   “回回回,马上,你等等啊!”他懒得再理会江河刚才说了什么,转身大步的往外走,那种恨不得脚下踩了风火轮的样子让大家齐齐呆滞了片刻。   等反应过来后他们看看墙上的钟,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这一天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怪不得嫂子都要来电话催宋哥回去了,再互相看看身边的几个人,都是光棍,自然不会有人深夜来电关心,真是可怜,这样一来,又都齐齐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下午宋时来正在厨房缠着苏慕言就听见门铃响,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嘟囔了一句:“真是煞风景!”   苏慕言推推他,哭笑不得的道:“是你觉得他们忙了那么多天累了要犒劳一下才跟我讲要在家里招待他们的,现下人家应约来了,你倒是烦起来了?”   “可是我又没让他们现在来……”宋时来狡辩道,忍不住摸了一把苏慕言光滑的侧脸。   苏慕言“呸”了他一下,“是你的问题不要赖在别人身上,谁要你现在缠过来的?!还不快去开门!”   宋时来不情不愿的放开她去开门,嘟囔着:“哼,换个人我还不乐意了呢……”   江河带着一群人涌进屋来,苏慕言给他们送上饮料打过招呼后又缩回了厨房忙碌。江河问宋时来:“今天嫂子会做什么好吃的?”   这个问题一出,大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宋时来家那位做得一手好菜,这是整个设计院都知道的事情,不由得他们现在不期待苏慕言的手艺。   宋时来被他们的眼神唬了一跳,“……火锅。”   至于为什么是火锅,一来苏慕言不知道他们的口味,唯恐做了其他的菜他们不吃,二来煎炸蒸炒太过麻烦又会满是油烟,实在太麻烦。   想来想去,还是火锅既能满足不同的口味需求,又能让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得尽兴,于是一早起来苏慕言就拖着宋时来去菜市场买了许多的材料,只等着晚上人齐。   这次项目组里只有一个女孩子,一群男人说的话她也插不上,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去了厨房,见苏慕言正穿着围裙在忙碌,流理台上又堆满了食材。   她走过去,轻轻的问:“嫂子,我可以帮上忙吗?”   苏慕言没料到后面会有人过来,小小的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看着她抿着嘴笑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她眨了眨眼,“……好啊,多谢你。”   苏慕言洗了洗手,转身找了一件围裙给她穿上,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叶矜……”她有些腼腆的答道,“矜持的矜。”   她的声音很柔和,让人听了觉得很舒服,苏慕言脸上的笑容愈发柔和了,“名字很好听,你帮我做甜点吧?”   叶矜点点头,“好的,可是……我不怎么会……”   “不要紧,我教你,我们先做芒果糯米糍。”苏慕言把准备好的糯米粉团和芒果丁还有椰丝一字排开,“这个很简单的。”   她在手上沾了一点点水,然后取一块糯米粉团,压扁后摁入一块芒果丁,然后像做汤圆一样搓圆迅速放进椰丝里滚了滚让它沾满椰丝,取出来放进一旁的碟子里摆放好。   “你看,很简单吧,就是你滚椰丝的时候放快点就可以了。”苏慕言一边做下一个一边给叶矜做提示。   叶矜跟着她一起做,边做边笑着道:“嫂子,我一进设计院就听说你了,我可以叫你慕言姐吗?”   “可以呀……”苏慕言又顿了顿,“我在你们那里怎么会那么出名的……”   “大家都说宋哥家里有个很会做菜的嫂子,他也很得意,老是跟我们讲你是他的领导。”叶矜渐渐的打开了话匣子,什么都往外倒。   苏慕言忍不住笑出声音来,“可不就是么,我负责他的吃穿住用行,可不就是领导是政府么?”   叶矜被她逗的笑弯了眼睛,羡慕的道:“慕言姐,我真羡慕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1 章      叶矜跟着她一起做,边做边笑着道:“嫂子,我一进设计院就听说你了,我可以叫你慕言姐吗?”   “可以呀……”苏慕言又顿了顿,“我在你们那里怎么会那么出名的……”   “大家都说宋哥家里有个很会做菜的嫂子,他也很得意,老是跟我们讲你是他的领导。”叶矜渐渐的打开了话匣子,什么都往外倒。   苏慕言忍不住笑出声音来,“可不就是么,我负责他的吃穿住用行,可不就是领导是政府么?”   叶矜被她逗的笑弯了眼睛,羡慕的道:“慕言姐,我真羡慕你们……”   “嗯?”苏慕言有些愣,“……羡慕我们,我们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们看起来很好啊,这里很温暖,要是我住在这里都舍不得走,怪不得宋哥在家里和在单位不一样呢……”叶矜想到今天一进门看见的宋时来,眼底眉梢都写满了闲适放松的笑意,和工作中那个紧绷的自持的人完全不一样。   苏慕言不由得咋舌于她的细心和敏锐,但却笑得更开心了,“……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变相的夸我呢……其实我觉得吧,一个好的家,是可以让人放下所有防备的,我不懂建筑艺术所以不敢班门弄斧跟你讨论怎么样的屋子布置才是好的,可是我知道,一个人要是能在这里卸下在外头的铠甲,那就够了,不然怎么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呢……”   叶矜把手里搓好的团子丢进椰丝里滚了滚,赞同的点头,“对!我觉得,慕言姐说得十分有道理!”   “我看项目组里只有你一个女孩子,辛不辛苦?”苏慕言发现今天吃饭的除了她外就叶矜是女的,不由得有些好奇她是不是跟得上一群大男人的工作节奏。   叶矜摇摇头,“还好,大家都很照顾我。”   苏慕言接着问她:“男朋友不会觉得你太忙了没空陪他然后生气么?”   提到这个,叶矜的脸立刻就红了,“没……我……我还没男朋友呢……”   苏慕言诧异的看看女孩子羞红了的脸,“我以为你……不好意思啊……”   她说着吐了吐舌头,叶矜摇摇头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不要紧的……”   苏慕言点点头岔开了话题,“这个已经够了,我们来做下一个吧。”   “还有啊……”叶矜惊讶的看着她,“要做那么多吗?”   “还有一道榴莲酥啊,等下等火锅开的时候可以填填肚子啊。”苏慕言把一旁早就准备好了的油酥皮拿过来,教叶矜把榴莲放进油酥皮里包好。   叶矜一边做一边问她,“慕言姐,这油酥皮怎么做的?”   苏慕言手里不停的快速动着,“中筋面粉、黄油、糖、温水揉面团做油皮,低筋面粉、黄油混合揉成油酥皮,然后将油皮、油酥分别揉成长条,分成好多份,将油酥包入油皮中,压扁三折再压扁三折,擀成圆片,就成油酥皮啦。”   “听起来好麻烦哦!”叶矜惊叹的看着她把一个个做好了的榴莲酥放进热油锅里炸,“慕言姐,你要多早开始做准备啊……”   “午饭之后吧,本来没打算做的,可是宋时来说想吃这个,那就做这个吧。”苏慕言把刚炸好的几个榴莲酥捞出来控油,想起早晨起来宋时来特地等在她房门口牙都不刷脸也不洗就为了告诉她今天想要吃她做的榴莲酥,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叶矜见她面目柔和笑容满脸,想到大概她会不嫌麻烦的早早准备材料做这道榴莲酥也是因为宋时来罢。   苏慕言把做好的两道用作餐前点心的甜点摆好盘,招呼叶矜来看,“叶矜你来看,好不好看?”   芒果糯米糍上沾了椰丝显得十分甜蜜,刚出锅的榴莲酥金黄金黄的,看起来让人垂涎欲滴,叶矜眯起眼笑,“看起来好好吃哦!”   苏慕言调皮的眨眨眼,抽了双筷子夹了个榴莲酥放到她嘴边,“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嗯嗯,好吃!”叶矜觉得一口咬下去榴莲酥松软可口的口感顿时征服了她的舌头,“慕言姐,这个好好吃,我可不可以吃一个糯米糍?”   “好呀!”苏慕言很高兴别人能喜欢她做的食物,这种感觉的让她觉得自己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好不好吃?”   叶矜用力的点头,“好吃极了!”   “我偷偷的把五个糯米糍和五个榴莲酥放到乐扣餐盒里去了,到时候给你带回去吃,好不好?”苏慕言压低声音问她,一脸调皮的样子,“不要让他们知道……”   叶矜还来不及附和她,就听见宋时来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慕言,你背着我搞什么鬼呢……”   苏慕言吓了一跳,“宋老师!”   见他眯着眼睛看自己,苏慕言端着盘子凑过去给他看,“你看!榴莲酥做好了,你最喜欢的那种!”   宋时来拿了一个吃了一口,“好吃,好久没吃你做的这个了。”   “这东西是炸的,吃多了会……”苏慕言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宋时来塞了东西进来。,不得不吞下声音。   宋时来把咬了一口的榴莲酥塞进她的嘴里,“是啦是啦!”   他说完就出去了,她回过头看见叶矜冲她抿着嘴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找话说,“……那个,叶矜你帮我准备火锅料吧……”   叶矜还是笑着点头,眼底有几分羡慕,他们这样幸福温暖的相处让她这个外人看了都觉得要嫉妒又不忍打扰。   苏慕言让叶矜把买回来的火锅料诸如金针菇杏鲍菇青菜萝卜和芋头等素菜清洗干净切片切块备用,丸子也装盘准备好,还把虾和贝类也清理干净了。   她自己则用了二十多分钟打发了一大碗的芝麻酱,加了半勺的盐拌匀,做好了一碗吃火锅必备的麻酱。   接下来,她把羊肉和牛里脊切片,摆满了两个大盘子,最后,把鸡腿去骨切成一口的大小,用料酒,耗油,以及酱油,几片姜片适当的腌制,就又是一道苏慕言自己很喜欢的火锅菜。   接着,她把鸡腿骨和处理杏鲍菇切下来不用的部分丢进热水里去熬汤后捞出,又加入了一些西红柿用来解腻,最后把一部分的汤底留出来备用,把部分的火锅底料加了进去,总算把一个火锅汤底准备好了。   叶矜一看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了,她再看看餐桌上琳琅满目的食材,忍不住感叹道:“慕言姐,你真厉害啊!”   苏慕言甩了甩手臂,“你去喊大家来吃饭吧,我快累残了,先去趟洗手间。”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不大的餐桌前坐满了人,宋时来过来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她这才发现锅里的肉还没好先端上来的芒果糯米糍和榴莲酥却早就没有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看宋时来,宋时来耸耸肩,把自己的碗和她的碗换了个位子,“快吃,今天的糯米糍好吃,新学来的?”   苏慕言压低了声音告诉他,“颜容姐喜欢上这个东西,每次中午都要买,我看着好看就问她怎么做,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顿了顿又问,“你觉得好不好吃,喜欢吗?”   宋时来点点头,“喜欢,你做的我都很喜欢。”   接下来的时间,苏慕言基本没有说话,宋时来不停的往她的碗里放东西,她也来者不拒的都吃下去,直到吃饭最后才发现吃多了有点不舒服。   这时大家都已经吃好了,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一群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苏慕言的真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宋时来身边,都不约而同的在想,原来宋哥他媳妇儿是这个样子的啊……   只有宋时来才知道,苏慕言只是和他们不熟悉罢了,她和叶矜就相处的很好,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一直在窃窃私语。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2 章      送走江河他们那群人,苏慕言赖在沙发上不肯动,宋时来去拉她,“你先去洗澡啊,我先去把碗收拾了。”   苏慕言点点头,被他拉着推进了浴室,等宋时来收拾好残局又收拾干净自己后出来一看,只看见苏慕言歪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他叹口气,过去拍拍她,“慕言,回房间去睡好不好?”   苏慕言闭着眼睛摇摇头,“不想去,太饱了走不动,你抱我去吧……”   怕她在这里继续呆着会着凉,宋时来只好把她打横抱起,“哎哟!还真是重了不少,你到底吃了几吨的东西啊?!”   他把苏慕言放在床上就要起来,被苏慕言死死地抱住,“宋时来,是你给我吃了那么多东西的,你怎么敢嫌弃我?!”   “谁让你饱了不说还一直吃,我以为你没饱才……”宋时来弯着腰抵上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状似开玩笑,“哎,你再让我这样弯着腰我受不住了就只能睡你这儿不起来了啊……”   “哼!”苏慕言回了一声,却仍旧没有放开他。   宋时来见状只好佯装要解她的纽扣去吓唬她,手伸到一半却顿住了,改成了亲吻,一瞬间袭上她的唇瓣,闻到她口腔里浅浅的薄荷香气。   随着他们越来越亲密,宋时来时常会按捺不住体内沸腾的血液,可是又不敢轻易动她,常常只能借助冷水让自己平静下来。   往常他这样的时候,苏慕言会一动不动的等他放开自己让他平静下来,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苏慕言始终没等到这个时候。   她见宋时来的动作越来越投入,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于是挣扎起来,“宋……宋时来,你先放开……唔……”   宋时来发觉她的反抗,不仅没放开她,反而越加用力压制住她,“阿言……我着实忍不住了……你行行好……”   “可是……可是家里没有……”苏慕言试图躲避他的亲吻和四处游走的手掌,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宋时来顿了一下,复又吻住她的唇舌,含糊着道:“有的……我买回来了……”   苏慕言一下子就惊呆了,连挣扎都忘了,怪不得他今天胆子那么大敢四处点火呢,可是他是什么时候买的,又放在哪里藏得那么好呢……   等她想完这些问题,发觉自己的衣服已经不见了,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空气温度不高,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立刻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可是还没来得及发抖,就又被宋时来带入了热情的漩涡里。   她在宋时来的带领下起舞,头脑发胀,逐渐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包括时间的流逝,只听得到身上这个男人粗重又压抑的喘息,听见他用低醇的嗓音一声又一声的喊她:“阿言……阿言……”   差点就让她在这种时候眼眶酸软到落出泪来。   她在最要紧的关头死死的搂住他的背,指甲用力的陷了进去,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这种疼痛快点过去。   直到最后宋时来伏在她的身上浅浅的吻着她的眼睑的时候,她才真的意识到,就在刚才,她在那种细碎又钻入心底的疼痛中,被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一种夹杂着淡淡的甜蜜又忧伤的复杂心情,一下子就迅速的把她包围起来。   她睁开眼睛看向还抱着她的宋时来,细声细气的问他:“宋时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宋时来抵着她的额头,毫不敷衍,“我想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我可以带她去玩,可以陪着她长大,等她长到你当时的年纪了,看她会不会遇见她的宋时来,多美好……”   苏慕言咬着下唇笑红了脸,“宋时来,你这是不是拐着弯儿夸你自己呀,真不要脸……”   “要脸做什么,又不能给我暖被窝……”宋时来慵懒的声音里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得意,“我就是知道你今天你忙了那么久,肯定很累了,没力气反抗我……”   苏慕言听到这句话,如果不是被他折腾得实在没力气,她真的很想一脚就把他踹下床去。   苏慕言在清晨的时候醒来,一睁眼就撞上了一片光裸的胸膛,有一瞬间的怔仲和迷茫,直到宋时来的声音在她的头上响起,“醒啦?要不要起来?”   他的声音很清醒,看来是早就醒来了的,不似昨夜里动情的那种低醇,甚至都没有刚醒来时的慵懒,却偏偏让苏慕言一下子红了脸钻回到被窝里去。   宋时来先是愣了一下,继而闷笑,“……慕言,你……要不要起来啊……”   苏慕言立即把脸埋在被子里用脊背对着他摇头,宋时来还是闷笑着伸手去揽她的肩膀,原本只是想逗逗她,却没承想在手掌触上光滑的皮肤后就不愿意离去了。   她的肩膀上有一个他昨晚咬的浅浅的齿痕,淡粉的颜色烙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性感又暧昧,他的手就一直停留在那里,像是在抚摸一样珍贵的古玩似的爱不释手。   苏慕言在他的手抚上来的瞬间就抖了一下然后僵硬得一动都不敢动,她急忙闭上眼睛装睡,直到宋时来的手离开了才敢睁开眼慢慢的转过身来。   却在转身的时候和靠过来的宋时来迎面撞上,她的唇就这样碰上了宋时来的,顿时就睁大了眼睛一脸紧张的急忙撤退。   宋时来却不愿放过她,伸手过来扳过她的脸对着自己,在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吻了下去,两个人盖的又是同一条被子,宋时来越贴越近,苏慕言又半推半就的,被子底下的两具身体渐渐就缠到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房间内的气温越来越高,苏慕言在宋时来的怀里软成了一滩春水。她还不适应这种太过亲密太过深入的交流,只能被动的承受着宋时来给予她的一切,随着他在欲海里沉沉浮浮,不知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可是渐渐的,苏慕言开始觉得吃不消了,她哭着央求宋时来,“宋时来……宋时来!你停下来……停下来……好不好……”   宋时来充耳不闻她的哭喊,他正当壮年,身下压着的又是自己爱的人,哪里能够在这种时候停得下来。苏慕言娇弱的哭喊反而愈发激起他血液里那些征服的因子,心心念念都是得到和索求,他的眼都已经涨红了,像一头只懂得发泄的猛兽,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一阵酥麻的颤栗从尾椎骨升起直冲脑门,才渐渐的恢复理智。   苏慕言原来绕在宋时来腰上的双腿早就已经滑了下来,可是即便她已经那么疲累不堪,却还是没有昏睡过去,似乎是熬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才终于等到宋时来放过她。   在宋时来停下来的那个瞬间,苏慕言用尽了余下的力气大声的哭出声音来,“宋时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呜……我都让你停下来了……你还是不停……你这个人坏透了,就会欺负我……”   “对不起……阿言,对不起……”宋时来半撑起身子,满是愧疚的同她道歉,“阿言,我是实在忍不住,不是故意的……”   “你还说!”苏慕言抽泣着用手去拍他,“我都说了让你停下……是你不肯听的……”   宋时来不敢躲,只好强行的把她固定在怀里,一句一句的低声哄着,“是我不好……阿言你别恼了,嗯?”   他的手在苏慕言汗湿的脊背上摸索,“刚才有没有弄伤你哪里?”   苏慕言现在对他的任何一个动作都十分的敏感,立刻反手到背后去拍他的手,“不要了……宋时来我不要了!”   宋时来心疼得一缩,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让她难受了,可是你要是让他忍着他面对着苏慕言又委实忍不下来,只好低声的对她道:“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我轻轻的……”   苏慕言本就体力透支到了极限,又哭着和他说了那么久的话,早就已经眯起了眼,隐约听见他的保证,只来得及嘟囔了一句,“下次再也不许这样,不然……”   宋时来没有听到她说不然什么,只因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昏睡了过去。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激情后的娇艳和哭过的泪痕,脸颊旁的发丝被汗水打湿了沾在皮肤上,整个人陷在被窝里,有种雨打残荷般的娇怯。   宋时来帮她把沾在脸上的发丝拨到一旁,爱怜的在她的额头留下一个吻,静静的看了她片刻,拥着她又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苏慕言这一觉睡到了下午才醒,她这次可没忘记自己旁边有个人的,先是伸手去探了探旁边的位置,那里是凉的,宋时来已经起来了。   她睁开眼环顾了一下室内,厚重的窗帘隔断了外面的光线,看不清楚天色如何,她费力的抬手去抓床头柜上的闹钟,一看就大惊失色,原来已是傍晚时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3 章      苏慕言这一觉睡到了下午才醒,她这次可没忘记自己旁边有个人的,先是伸手去探了探旁边的位置,那里是凉的,宋时来已经起来了。   她睁开眼环顾了一下室内,厚重的窗帘隔断了外面的光线,看不清楚天色如何,她费力的抬手去抓床头柜上的闹钟,一看就大惊失色,原来已是傍晚时分了。   宋时来在外面听见卧室的响动,马上走了进来,见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拿着闹钟,好笑的问她:“你醒了?”   苏慕言的视线转到宋时来的脸上,立刻撅起了嘴,“都赖你!好好的一天就这样浪费在床上了!”   宋时来坐在床边伸手进被窝里帮她套上衣服,她躲闪了几次都没躲过,只好任由他摆弄,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沐浴过了,心里对宋时来的不满总算去了一些。   “是,都赖我,我不好……”宋时来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承认错误,笑意温暖中还带了几分纵容和宠溺。   他贴心的把苏慕言从床上抱起带到餐桌旁,那里放了一锅已经熬好的粥,苏慕言吸吸鼻子,笑着回头问他:“你煮了瑶柱瘦肉粥还放了虾仁吗?”   宋时来有些惊讶,把一碗粥放在她的面前又递过一支调羹,“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苏慕言得意的笑了笑不回答,她已经腹中空空急需补充能量,一下子就喝了好几碗粥,还是后来宋时来怕她吃多了胃难受硬是把她的碗拿走才停下来的。   她拿着调羹指宋时来,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我这是三餐当一餐吃,你竟然还这么对我?!”   宋时来摸摸鼻子,气势弱了几分,“我不是怕你吃多了会不舒服嘛……”   苏慕言扁了扁嘴,哀求他,“你下次千万不要这样了,我真的……真的……”   她有些着急,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把意思表达清楚,宋时来见她记得又快哭出来了,急忙向她保证道:“好好好……下次在不这样了,嗯?”   “嗯……”苏慕言应了一声,抱着吃饱后有些凸起的小肚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发现双腿的力气实在是不够,走两步就要休息一下,从餐桌边上走到客厅不过短短几米的距离,她不知走了多久。   一想到造成她这个鬼样子的罪魁祸首,她就忍不住满含怨念的回头去瞪他,却只看到他站在水槽边上的宽阔背影。   顾聿铭新投资的项目是旅游酒店,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风情小镇,苏慕言常常听宋时来说起要怎么怎么样,计划的十分完美,她着实有些好奇,“这是一个商业项目,他真的会按照你的设想来建造吗?”   宋时来从来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她,“老顾自己就是学建筑的,是不是好是不是可以建出来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但我觉得也差不多了,我和他很多都想到一起去了。”   “哦!这就是传说中的臭味相投!”苏慕言一脸的恍然大悟状,直把宋时来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拉过被子把她塞进去就算了。   苏慕言会这样问,实在是她常常遇到说了信任她们的水平但在实际中挑三拣四最后做出来的效果大家一起不忍直视但对方还一脸满意的客户,真是说多了都是泪。   宋时来作为乙方,常常也会遇到这样的甲方,在甲方寻找一个可以完全表达他的意思又让他满意的乙方的时候,作为乙方的建筑设计师们,也在寻找可以让他们自由发挥不会限制他们并且指手画脚的甲方。   总之都不容易,都在寻寻觅觅。   项目立项之初就起了个很有诗意的名字,叫“昔年”,至于为什么是这个名字,宋时来没有说,顾聿铭也没有说,于是所有人都当做不知道,其实除了他们俩也真就是谁都不知道。   昔年的一期工程在端午节后立刻开始了,宋时来又过上了白天办公室和工地两头跑夜里挑灯夜战画图的日子,苏慕言再也不劝他,只是默默的做好她的后勤就够了。   某天宋时来去顾氏交图,顾聿铭突然问起他,“你这么忙,苏慕言有没有抱怨你没有陪她?”   宋时来一愣,仔细想了想,“哎……好像真的没有……”   顾聿铭笑着问他:“这么难得一个和你合得来的姑娘,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再等等吧。”宋时来手里翻动图纸的手没有停下来的一直说着,“等昔年完工了,老顾,借来用用,慕言很喜欢那里。”   顾聿铭有点傻眼,“……你都跟她说了?说好的保密工作呢?!”   宋时来眨眨眼睛,脸有些发红,期期艾艾的道:“那……那什么……又不是外人,我不说她太好奇了,我受不住……”   至于受不住什么,大概不需要他讲,顾聿铭眼里那种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的神色已经告诉宋时来他都知道苏慕言怎么对付他了。   宋时来顿时更加不好意思了,顾聿铭看见他耳根都红了还要勉力维持面上的平静,叹气道:“你也真够没原则的,亏得不是国家机密,要不然你真就是那个卖国的!”   “不要紧,我可以学爱德华不要江山要美人……”宋时来笑眯眯的,不把他的话听在耳里,甚至不大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顾聿铭顿时觉得恨铁不成钢已经不能表达自己的情绪了,他都被气笑了,“……你给我滚滚滚,马不停蹄的滚!”   宋时来回到设计院已经是下午三点,见他回来,有同事问他:“老宋,怎么样,过没过?”   “那肯定过了,咱们宋哥什么人啊!”江河扬了扬眉毛,一派的与有荣焉。   “卧槽!”江河的话立刻引来旁人的羡慕嫉妒恨,“得意个毛线啊!苍天啊!我的甲方怎么就那么难搞啊?!”   “你想都不要想你那个不懂建筑的甲方一夜之间就能变成你的解语花!”宋时来喝了口水,毫不客气的嘲笑他,丝毫没有顾忌到他已经被客户退了两三次稿的痛楚。   “卧槽!说我设计的不够豪华,他怎么不干脆用黄金掏一间出来算了,还设计个什么鬼!”想起那个看他像看土包子的客户,同事立刻一脸的欲哭无泪。   其他众人却不同情他,笑得一个比一个大声,不过在设计院,这样的事情太多了,笑完之后,还不是要尽力的达到客户的要求,好早早脱离苦海,祈祷下一次可以遇上个靠谱的甲方罢!   宋时来把这样的事当做笑话告诉苏慕言,苏慕言笑完了之后嘀咕了一句,“这个世上果然奇葩还蛮多的……”   宋时来支着耳朵听见她这句话,笑笑没在意,又去忙他的工作了,苏慕言跟在他后头过去,忙忙的把一杯刚做出来晾温了的花生牛奶放在他面前,“快快喝,你喝了我好去睡觉!”   “……不能换一个吗?”宋时来不喜欢花生牛奶的那种味道,每次都要磨蹭好久才肯喝下去。   “不能!”苏慕言叉着腰瞪着他,“你好赶紧喝了,反正都要死,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干脆点行不行?”   “你这什么鬼比喻……”宋时来没办法了,只好屏着呼吸,一脸嫌弃难忍的大口喝下杯子里的液体。   等他喝完了,苏慕言习惯性的凑过去亲他一口,“其实这个还蛮好吃的啊,你怎么不喜欢呢?”   “……”宋时来被亲了也不高兴,愤愤的抽出一支绘图铅笔来,“总之就是不喜欢!”   苏慕言看了他一眼就走了,可是第二天花生牛奶就换成了核桃牛奶,宋时来终于没有再觉得每天晚上一杯奶是折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4 章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众人早就已经换上了夏装,苏慕言又要凉快又要漂亮,雪纺的裙子花样繁出的更换,宋时来每天清晨都要被她翻找衣柜的声音惊醒。   昔年的一期工程即将竣工,仍旧围着高高的屏障,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丝毫境况,苏慕言实在太好奇,整日磨着宋时来要去看,宋时来被逼的只好去找顾聿铭诉苦,结果被嘲笑不说,还被说是日后一定夫纲不振。   宋时来吐槽这句话道:“快别提这个,你跟她说夫纲,好啊,吃饭问题劳烦自己解决,我不行的!”   顾聿铭一脸黑线的看着他,再度的恨铁不成钢,“果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我欺……”   宋时来冷笑一声,慢悠悠的道:“我晓得你是在嫉妒我,说罢,给不给去,不给去我好想理由糊弄过去。”   “给!怎么不给!还是我亲自带你们去,行了吧?!”顾聿铭咬牙切齿的应道。   他却不知道,宋时来之所以这么坚持,根本就是赔给苏慕言的承诺。   缘起于上个休息日宋时来同苏慕言出门去看电影,结果在电影院的一楼大厅碰到了苏慕言之前谈了两个月的前男友。   只是出于客气说了几句话,结果宋时来是个小气的,知道对方的身份后当即就拉下了脸来,直到回到家都还是一副旁人勿近的死人表情。   苏慕言不知道他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就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好不容易出趟门,不过是见到了个熟人说了几句话,你犯得着这样给我摆脸色吗?!”   “什么叫我给你摆脸色!我不高兴了也不行吗?!”宋时来回头看着她大声的反驳。   宋时来从没有这样大声的对她说过话,一时间她立刻就红了眼眶,“宋时来!说得好像你没有前女友一样,我和他又没有关系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   宋时来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钥匙往茶几上一扔就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苏慕言在他身后抹了一把流出来的眼泪,觉得他真是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第二天苏慕言早早就出了门,宋时来并没有见到她,他的工作忙,到了深夜他回来的时候苏慕言早已睡下,他仍旧没见到她。   第三天,第四天,接下来好几天都是这样的情况,两个人明明在同一屋檐下,却偏偏好多天都没有打照面。   宋时来终于受不了了,这天早早就下班,回到家的时候看到苏慕言正坐在沙发上编一条红绳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站在她的面前,低声的道:“阿言,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的……我只是……”   苏慕言没有说话,只是手里不停的编着绳子,宋时来有些泄气,但还是一声声的喊她:“阿言……阿言……你行行好,原谅我吧……”   “阿言……”宋时来的话还没说完,苏慕言就把编好了的红绳子戴在了他的手腕上,绳子中间还编了一枚铜钱,他不由得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苏慕言帮他戴好手绳,轻轻的往他身边靠过去,头刚好抵在他的小腹处,又用手环住他的腰身,半晌才抬头笑着看他,“我刚刚是在编手绳,要许愿的,不可以说话的……”   宋时来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她,心知并不是编手绳不能说话,不过是她舍不得恼他恼得太久才找的借口罢了,于是便问她:“阿言许了什么愿?”   他只有在亲热时才会像长辈那样喊她阿言,但又不是长辈那样的慈爱,反而有种缱绻的纠缠意味,总让她想起那些深夜里他低声在她耳边喘息的样子。他一声声的叫阿言,她不由得听红了脸,却还是忍着羞怯仰着脸看他,“嗯……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宋时来听懂了是冯延巳的那首《长命女》里的句子,苏慕言红着脸给他念这首词的样子一下就刻进了他的心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让他忍不住弯下腰去吻上她的额头。   这件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但那天夜里苏慕言还是很认真的跟他说:“你冤枉了我一回,要记得给我做一件事当补偿才好!”   吃饱喝足美人在怀的宋老师想也没想就一口应承可以来,所以后来苏慕言跟他说要去昔年那边瞅瞅什么样子了的时候,宋时来心里有愧哪里敢不答应她。   于是这个周末的早晨,宋时来就又被苏慕言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了,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见她在纠结,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又把头埋进了被子里,“阿言!你就不能消停点么,我好不容易才休一天假……”   “今天要去玩呀,你怎么还睡?!”苏慕言丢下手里那件鹅黄色的半袖连衣裙,转身来拉他的被子,又立刻惊呼起来,“哎呀,你没穿衣服……”   宋时来一下就怒了,恨恨的从她手里抢过被子裹住自己,“那咱们别出门了,我提醒提醒你我为什么没穿衣服?”   苏慕言一听,立刻倒退了几步避开他,唯恐他真的伸手来拉自己,“不要了!你快点起来!”   被宋时来一搅和,苏慕言随意的就扯了那件鹅黄色的半袖连衣裙逃去了洗漱间。等到她洗漱好了换好了衣服连防晒霜等瓶瓶罐罐都摸了一遍了,宋时来才施施然起身,花了十分钟准备就绪,坐在餐桌前一边吃早餐一边第N次抱怨她事情实在太多了。   苏慕言振振有词的反驳他,“你们男人都喜欢看美女,美女难道不需要花费时间力气就天生丽质了吗,更何况,你愿意天天看见我不修边幅你早说啊,我也爱睡懒觉的。”   “可是咱们长的不好看就不必要花那么多时间了嘛!”宋时来完全已经昏头了,说起话来颇为不计后果。   苏慕言翻着白眼瞪他,“你有本事你再说把刚才的话一遍,这件衣服不是你陪我去买的吗,你当时还说我穿着好看的?!”   宋时来一惊,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鹅黄色的轻纱制成的,裙摆处绣了一圈的荷花纹,行动间摇摇曳曳起来特别好看,这是他和苏慕言一起出门的时候恰好看见才买下来的,他还真的夸过苏慕言穿起来特别好看。   得,撞铁板上了,宋时来却似乎已经学会了应付这样的情况,眼睛眨都不眨的改口,“哦,你穿那么好看去外面做什么,在家里给我看不就好了么?”   “……”苏慕言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吃早餐,就知道他会这样,他现在改口已经改得一点愧疚感都已经没有了。   出门的时候苏慕言去换鞋,换了一双很喜欢的米白色细高跟鞋,衬得她高挑许多,谁知宋时来在身后一把揽住她的腰,从鞋柜里拿出另一双有蝴蝶结的同色粗跟鞋递给她,“我们坐公交去,那边穿细跟的鞋子不好走路,你快换一双鞋。”   “Oh no!”苏慕言呻吟一声,瞪大了眼睛看他,“宋老师!你疯了吧!那边那么远……”   “那你到底要不要去?”宋时来一副你不去最好我最喜欢在家了的表情,眯着眼睛等她考虑。   苏慕言只是鼓了鼓嘴,马上道:“去!怎么不去!今天不去,下次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宋时来跟在她的后头低着头闷笑,心想这个傻丫头真是想得多了些,若是这次去不了,等昔年对外开放试营业的时候总要去的,哪里是不知道猴年马月,只是时间早晚罢了,况且现在去看也不过只能看到冰山一角罢了,远不如到时候看到全景来得震撼。   不要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宋时来就是有才,任性罢了……   他却没想过,他根本没有同苏慕言提起过这些话,若是说过了,她也不至于一直想要去看看,唯恐以后宋时来太忙她又不想一个人去那里玩。去玩嘛,总要有人搭个伴才好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5 章      周末的公车人挤人的多,不是那种上班日赶早高峰的拥挤,而是夹杂了很多小孩子的说话声的家庭出游的拥挤。   宋时来寻了个空位让苏慕言坐,自己却站在一边,苏慕言拉他坐,“你坐呀,站着不累么?”   “还好,你坐着吧……”宋时来说话的时候看着车门处,看见一个老爷爷上来,忙过去搀扶,“大爷,您坐这边吧。”   苏慕言忙忙站起身来把大爷让到里边的位子去,又仰头对宋时来说:“我坐一半你坐一半吧?”   宋时来看着她笑,摸摸她的头发,“不用,你穿的鞋站着会脚疼的,待会儿到了还要走一段路呢。”   坐在苏慕言斜对面的是一对年轻的父母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姑娘大概是看见宋时来摸她的头,转过脸去问她的妈妈:“妈妈,为什么大哥哥会摸姐姐的头,你不是说这是表示对小朋友的喜欢的么?”   小孩子不懂得控制音量,一句话说得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大人们都善意的笑了起来,年轻的妈妈歉意的朝苏慕言笑笑,低声给女儿解释道:“因为大哥哥也很疼爱姐姐啊,就像……嗯,就像爸爸很疼爱你一样咯。”   “这样啊……”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对着苏慕言和宋时来好奇的来回看着,宋时来朝她眨眨眼笑笑,她也冲宋时来眨眨眼笑笑,露出了糯米粒一样的牙齿。   一大一小就这样无声的互动了一路,等到苏慕言他们要下车是,经过小女孩的座位,宋时来被猝不及防的抱住了大腿,“大哥哥,我喜欢你,我以后可以嫁给你吗?”   苏慕言顿时就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今天这是要给她来个小不点情敌的节奏?   宋时来更是被突如其来的拥抱绊得脚下一踉跄,稳了半晌弯下腰才轻声道:“不可以呀,我的新娘子是刚才那个姐姐呢……”   “可是我觉得我比她漂亮呀!”小姑娘不依不饶的说着,全然不顾她的爸爸妈妈十分尴尬的试图打断她的话。   宋时来伸手握握她的手,“谢谢你喜欢我,可是我只喜欢她啊,不管她好不好看,我喜欢的只是这个人啊,就像你爸爸喜欢你妈妈一样,你不信的话问爸爸好了。”   不能怪他不厚道的把问题抛给她的家长,毕竟他不想妨碍交通,毕竟这也不是他们家娃娃。   他拉着苏慕言一直往前走,苏慕言笑得蹲在了地上,“哈哈哈……笑死我了……我走不了了,宋老师,你这下还想要个女娃娃么啊?!”   宋时来无奈的看着她笑得直不起腰来,“哎……还是要个儿子吧,要是我闺女也跟这小姑娘一样,我估计我要哭死……”   苏慕言本来已经站起来了,被他一说,又笑得蹲了回去,宋时来被她笑得就快要恼羞成怒了,“苏慕言!你还走不走,不走我留你在这里了啊!”   “走走走,你千万别扔下我,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苏慕言急忙站起来拉住他的衣袖不放,唯恐他真的说到做到把她丢在这个她认不得路的地方。   可是很快苏慕言就发现,宋时来说的一段路走得实在太久了,都走了快半个小时了还没到,苏慕言忍不住问他:“宋时来,你不是打算把我带去卖了的吧?”   “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带去喂狼!”宋时来翻了个白眼淡淡的道。   可是苏慕言却顾不上和他斗嘴了,因为她好像看见什么了,她大声的指着前头问宋时来,“那是不是你画的那个翘角飞檐?   宋时来认真的看了一下,对她的好记性大感诧异,“你怎么分得出来的,很多人都画了这个构造……”   “哎?”苏慕言眨眨眼,一片的迷茫,“我只在你那里看到过啊,我以为只要是这样的就都是你的……”   原来不是记性好,只是个美丽的误会,宋时来无奈的笑笑,对苏慕言他没办法要求太多,她并没有建筑的天分又没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凭借他偶尔的解释,能稳稳的分辨出翘角飞檐是什么样的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昔年的大门是个高大的牌坊,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昔年”两个大字,两边镇守着一对雕刻精细的石狮子,苏慕言欢快的跑过去摸摸它们,仰着脸对宋时来道:“它们长得可真帅气……”   “……”宋时来觉得此时的苏慕言有些丢人,急忙把她拉走,顺便用手把她脸上沾着的灰尘抹去。   穿过几间灰墙黛瓦的屋子,他们在一间八角凉亭里看见顾聿铭正悠闲的的在那里分茶。走近了之后,苏慕言一眼就看见顾聿铭和宋时来今天的装束竟然是一样的白衬衣水洗牛仔裤配板鞋,那双板鞋的牌子竟然都都是一样的。   苏慕言顿时心有戚戚焉,她和宋时来都还没有情侣装什么的,他和顾聿铭这样来一下,怎么搞得好像她是传说中的第三者插足啊,尼玛这俩货真是中国好基友啊,说他们没什么谁信啊,据说他们还有一个好基友还在法国,要是三人聚在一起,这是要3P的节奏吗?!   哎呀!不行不行,脑洞开得太大了,苏慕言连忙把这些不纯洁的内容从自己的脑子里驱逐出去,并没有引起宋时来的注意。   顾聿铭看见他们来,空出手来招呼他们过去,苏慕言在凉亭边上坐下,双手叠在栏杆上探头去看外面种着的那一丛石榴树开的花,红艳艳的一树,宋时来侧头去看她,却呆了一瞬,仿佛她的脸也被映红了,煞是好看。   顾聿铭递给她一杯茶,问她:“看什么看的那么入神?”   苏慕言拿过那杯茶闻了一闻,又放下了,“爸爸和外公都没教过我茶道,今天要浪费了你的好茶。”   宋时来低头笑,“慕言只学了书法,其他的难到不是你太顽皮不肯学下去的么?”   “哎!你听谁说的!”苏慕言立刻瞪起眼睛责怪他的不给面子。   顾聿铭忍着笑看他们斗嘴,等他们都停了才又问苏慕言,“你刚才在看什么?”   “石榴花啊!”苏慕言往身后一指,答的理所当然,“你晓得么,我看见它就想起《红楼梦》里的元春,榴花五月照宫闱呢……”   “可惜却是悲剧。”顾聿铭感叹了一句。   苏慕言却认真道:“可是和花又没有关系,只是衬得她在大好时节故去更加悲惨罢了,宋老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宋时来嘬一口茶,毫不犹豫的同意苏慕言的说法,却被顾聿铭在桌地下狠狠踢了一脚。   宋时来偷偷的瞪一眼顾聿铭,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慕言,有件事同你商量……”   苏慕言原是说完话就又趴回了栏杆上,听见宋时来说有事要同她商量,立刻又扭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你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在家里同我讲?”   “昨晚忘了……”宋时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即又拐了话题,“慕言,你念一首汉代的诗歌什么的来听听呗?”   苏慕言愈加疑惑,反倒是顾聿铭眼里划过流光,同宋时来一样满怀期待的看着她,把她吓了一大跳,“你们……你们做什么呀?!”   宋时来催她,“你快念,你念了我就告诉你……”   话还没说完,苏慕言就跑了出去,宋时来呆了一下,转头看看顾聿铭,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只好转身去找苏慕言的身影。   只看见她三步五步的跑到不远处的一片矮灌木丛里去了,那里还有一株高大的白玉兰,看样子并不是移栽来的,而是原本就在这里的。   苏慕言跑进去,东找西找,等她再出来时,宋时来和顾聿铭像傻了一样看着她手里抱着的白胖兔子默默无语。   她跑到宋时来身边,笑嘻嘻的道:“不是要背汉代的诗么,我给你们背个汉乐府的《古艳歌》吧。听好了!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6 章      苏慕言跑进去,东找西找,等她再出来时,宋时来和顾聿铭像傻了一样看着她手里抱着的白胖兔子默默无语。   她跑到宋时来身边,笑嘻嘻的道:“不是要背汉代的诗么,我给你们背个汉乐府的《古艳歌》吧。听好了!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宋时来听她念完,迫不及待的问她:“慕言,把你念的这几句题到这个园子入口那里的空墙好不好?”   “这是怎么回事?”苏慕言觉得疑惑极了,不由得就有些着急,“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好不好嘛!”   宋时来眨眨眼睛有些囧,忙拉住她解释道:“是这样的,这里呢,分为四个部分,分别仿制汉、唐、宋、元四个朝代的建筑,你现在坐的这里是第一部分,叫汉园,是昔年的一期工程,我们打算在每个园子的入口处留一面空墙写上相应朝代的诗句,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哇哦!你们还要搞得那么大啊?!”苏慕言听得头有点晕头转向,但不妨碍她明白这个项目有多大,她想了想刚才自己念的几句话,“可是《古艳歌》那几句没有‘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来得合适呀!”   宋时来和顾聿铭合计了一下,也觉得她说的对,“那……你把适合的写下来,让我们找人拓印上去?”   “可以是可以,可这哪里有笔墨啊?!”苏慕言摸了一把兔子柔软的毛,扫了宋时来一眼,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   “我去找!”顾聿铭二话不说就往外走,留下苏慕言看傻了眼,宋时来趁机就提过她怀里的那只兔子。   他用手掂量了一下这只兔子,“哎呦”了一声,“这只兔子不会是谁养的吧,怎么那么肥的?!”   苏慕言立即反应过来,伸手去抢回来,“现在它是我的了!”   宋时来一听她话里话外都是想要自己养着着这只兔子的意思,心里打了个突,连忙劝道:“我觉着你还是让它在留这里比较好些,我们都那么忙,哪里有空照顾它,别最后养死了你又要哭一场。”   苏慕言好半天才不情不愿的点头承认他说的对,可是又舍不得这只兔子,一直抱着它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脸上写满了哀求。   宋时来受不了她用这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自己,但是又真的不能顺着她的心意把这只兔子带回去,只好坐在她的身侧揽着她的肩膀,硬着心肠低声的哄着,“阿言乖,我们把它留下,这里工作的人多,可以帮你照顾它,有空我们可以来看它,好不好?”   “我们真的不可以带它回去吗?”苏慕言泫然欲泣的看着他。   宋时来坚定的摇摇头,然后等着她自己想明白她是真的没有空闲和精力再去照顾一个宠物。苏慕言想了好久,才勉强道:“那……那你可不可以给它搭个窝再回去?”   “好啊,我们一起?”宋时来笑着摸摸她的脸,提议道。   苏慕言抬头看看他带笑的眼睛,好像心里没那么难受了,欣然应允,拉着他一起跑到灌木丛中去寻了些枯枝木板和草撘了个小小的房子,然后小心的把兔子放进去,依依不舍的跟它道别:“小兔子,再见啦,到时候来看你……”   顾聿铭远远的看着宋时来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苏慕言走回来,还要时不时的停下来哄她,像是在看一幅画一样。   等他们回到凉亭,桌上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苏慕言伸手摸了一把,“哎,竟然是上好的宣纸啊……找东西的速度很快啊,上辈子是锦衣卫的吧……”   顾聿铭无语的递了支狼毫给她,“喏,我不懂这些的,请苏小姐赐字了。”   苏慕言从小练的是颜体,她是真的懒,远没有哥哥和贺知非那么勤奋,直到外公去世,她都没有学会茶艺,到后来就算是后悔了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拿着笔愣在那里,想起以前外公站在小苏慕言的背后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写字,还告诉她字如其人的道理。   苏慕言边想,边稳稳的落笔,二十个字,她写得及其认真,像是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而她的眼里也只有这二十个字。   宋时来和顾聿铭不知她在出什么神,但却始终没有出声打扰她,直到她写完了,提着笔歪着头去扯宋时来的衣袖,“宋时来,你来看我写的好不好呀?!”   宋时来凑过去看,他不懂得鉴赏书法,可是也看得出苏慕言的字有着匀称有力,布局疏密得宜,透着苏慕言式的灵气。   得了夸奖的苏慕言得意洋洋的放下笔,仰着头看他,“这可是外公亲手教我写的字!”   “既是如此,慕言可不可以把另外三个也写来?”顾聿铭笑着请求她。   苏慕言有些愕然,往四处张望了一下,“你们这里建好的了?”   顾聿铭摸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还没有,不过可以提前准备嘛,给你看一下图纸罢,等明天,二三四期工程会同时开工,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是另一个样子了。”   他说话的时候,宋时来已经打开笔记本电脑把立体图调出来给苏慕言看了,一点一点的跟她解释她看不懂的地方。   唐代建筑的悬鱼、斗拱、直棂窗,宋代建筑的池廊楼阁,明代建筑的风雨桥、路亭、戏台,无一不是精致到足以让苏慕言惊叹的精品。   苏慕言问宋时来:“那么短的时间,你们怎么画的出来那么多的?”   宋时来屈起手指敲敲自己的脑袋,“都在这里了啊!”   苏慕言张大了嘴,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与有荣焉,一时间让宋时来十分的骄傲。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全然不顾一旁当观众的顾聿铭的感受,他已经在心里对着宋时来竖了好几次中指了,太无耻了,在一个光棍面前秀恩爱当真是世上最可恶的事没有之一了!   苏慕言依旧提着笔写字,分别写下了杜甫的那首“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林升的“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和唐寅的“小巷十家三酒店,豪门五日一尝新。市河到处堪摇撸,街巷通宵不绝人。”给他们看。   顾聿铭心满意足的等着墨迹干了后把写着字的纸小心的收起来,苏慕言看见他这个模样,忍不住揶揄他,“顾总,你好记得今天得了我的字,到时候多多给我家宋老师派奖金才好啊!”   顾聿铭连连点头应允,又转头去吐槽宋时来,“老宋你厉害了,你家苏慕言处处都不忘想着你。”   “那是!我知道你是嫉妒我,我不和你计较。”宋时来忍不住得瑟道,若是有尾巴估计都恨不得翘上天去了。   顾聿铭:“……”尼玛你得意个毛线啊?!   苏慕言:“……”宋老师你就不能低调点么?!   下午的时候苏慕言和宋时来婉拒了顾聿铭送他们出去的提议,按照来时路慢慢的往回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7 章      下午的时候苏慕言和宋时来婉拒了顾聿铭送他们出去的提议,按照来时路慢慢的往回走。   苏慕言又想起早上过来时遇上的那个逗趣的小姑娘,忍不住歪着头去问宋时来:“宋老师,你在大学的时候有没有女孩子去向你表白的?”   “你啊!”宋时来接话接得极快,说完了才笑眯眯的低头看她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好似还没反应过来,顿时看得他有些意动起来,若不是这是在外面,恐怕他真的忍不住会把这个傻姑娘抓过来揉搓一番。   苏慕言没有察觉宋时来的心猿意马,想了想,又穷追不舍的问他:“那你在法国的时候呢,有没有?”   这下可真把宋时来问住了,他支吾了一番,才咬着后牙槽道:“我说可以,可是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好的,我不生气。”苏慕言的眼里瞬间闪烁出一种八卦的光芒,答应起他的条件来那叫一个爽快。   宋时来想了想,给她讲了一件事。那时宋时来刚到巴黎建筑学院学习不久,有个法国当地的女孩子看上了他,天天在路上偶遇他,几次后,对方一副“哇好巧,我们真有缘分”这样的表情和宋时来搭讪,宋时来那个时候愣愣的,还真的就以为人家和他是偶遇,后来想想真是够傻的。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宋时来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鬼样子,人家姑娘忍不住了,放学的时候当着N多的同学的面拦住了他,很大声的对他讲喜欢他云云,宋时来当时愣了好久,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喜欢的是中国女孩子”来,后来顾聿铭告诉他,所有人都看出来那个女孩喜欢他,只有他不知道。   即便宋时来拒绝的如此坚定,那个法国女孩还是没有放弃,依旧每日跟着他想尽办法跟他搭讪,宋时来不知该怎么办,他身边的顾聿铭和覃念在那个时候都是个感情上的失败者,自然给不了他什么好的建议,他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知难而退。这一天很快就到了,宋时来到法国的第二年,那个女孩认识了其他学校一个来自美国的留学生,两人迅速坠入了爱河,到了宋时来离开法国之前他们正好打算结婚,也给他送了请柬。   宋时来去了那个婚礼,看到身穿婚纱笑容幸福的那个女孩子,即便他喜欢的是中国女孩子,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天的女孩特别的美丽。   苏慕言听完这个故事,心里头有一些惆怅的感觉,生气肯定不是,可是也不像是吃醋,就是心里头不怎么舒服,她有些期期艾艾的问宋时来:“那……那你后悔过么?”   大概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不愉,宋时来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些,“不后悔呀,若不是这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遇到你?”   “真的?”苏慕言翘了翘嘴角,佯装不信的问他。   宋时来立即用力的点头,“真的!比珍珠还要真!”   苏慕言的笑容再也收不住了,一下子就在脸上漾开来,她不知道,此时她的笑容看在宋时来眼里犹如一泓春水,比蝴蝶还要美丽,灿若流光,好似夜里那半月返照映衬下的青山遥遥。   他忍不住俯身吻了下去,在这样人烟稀少的郊外,宋时来并不担忧会有人突然冒出来扫兴,但是还是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早知道就自己开车出门好了。   他们在常去的饭店吃了晚饭后又是步行回家去,穿过了步行街和广场,往城市的那一头去,路上看见有年轻的男生女生牵着手轧马路,宋时来忽然兴起问苏慕言:“刚才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那你呢,慕言有没有在大学的时候和哪个男生轧过马路呢?”   “我才没有呢……”苏慕言撇撇嘴,淡定的道,“都没有人喜欢我,我也没有喜欢哪一个人,做什么要出来轧马路……”   她顿了顿,都不等宋时来说话,就又说了开来,“我倒是一个人轧过马路呀,冬天的时候下大雪了,我一个人走在路上,雪花落了满身满头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好像一下子就走到了白头呢,她们都说最后在一起的一定不会是十七岁时喜欢的那个人,那个时候我觉得她们说得对极了,可是现在……”   苏慕言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宋时来也跟着她停了下来。她往他的怀里扑过去,在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宋时来听见她轻柔又欢喜的道:“可是现在,和我在一起的就是我十七岁喜欢的那个人啊,所以,我觉得很幸运也很欢喜……”   那样轻的声音清晰的传进宋时来的耳里,他的眼睛忽然就湿润了,好像时光倒流,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深秋,少女苏慕言倔强又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他,明明只是几米远,却像隔了一辈子的不可能。那个时候他们谁都没想到是今天这样的结局,前所未有过的心疼忽的升腾起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自从和苏慕言在一起后,他已经极少想起从前的事情,今天只是因为她这样的几句话,就又在他的心里翻腾起来,原来,有些事就算再怎么刻意遗忘,只要一碰到开关就又循环播放起来。   他努力的压下心里的难受,顾不得来往路人的注视,低下头清晰又坚定的表达着自己的心意,“以后,你十七岁时喜欢的那个人,会陪着你一辈子,走到真正的白头。”   苏慕言不是第一次听他说类似的承诺,可是每次听,都会很开心很欣喜,大概是因为人天生都喜欢听好话的罢!   从昔年那里回来,苏慕言和宋时来又回归到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生活中去了。   苏慕言的工资涨了一点点,宋时来交付了所有的设计图再不用熬夜,时间都花在蹲守工地和给学生上课上了。   这中间还闹过一个小插曲。学生们知道宋时来参与设计了整个昔年,想要看看昔年到底是不是坊间传说的那样好看,可是顾氏却从未公布过任何官方消息,着实让他们心痒难耐。   于是只好推贺知非去出头,贺知非为难道:“这样不好吧?宋老师不说,肯定有原因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哎呀!贺知非,大家就是好奇嘛!”团支书推了他一把,“再说,你姐姐和宋老师不是……你懂的……”   其他同学也搭腔劝他,“就是就是,贺知非,拜托帮个忙啦?!”   讨价还价许久,贺知非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们,但到底不敢一个人去找宋时来,只好去搬救兵。   苏慕言听说他的要求之后,只回了一句,“肯定不行,宋老师好有原则的,他不会给你的,你也不要指望我能帮你拿到。”   “为什么?!”贺知非顿时心里一阵打鼓,不可置信的大声问了出来,“阿姐!宋老师不是很听你的话的吗?!”   “这个啊……因为我已经去过那边了啊!”苏慕言答的理直气壮,“话说,那边还蛮好看的,不过现在去不了了,那里现在都是灰尘,要等都建好了才能看了。”   贺知非顿时有些傻眼,他的阿姐已经捷足先登的去过了昔年,可是他却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带我一起去啊……”   苏慕言皱皱眉,“啧,谁约会还带一个大号的灯泡啊,再说了,你们宋老师精到不行,带我去根本就是出卖劳动力去的!”   “哎?”贺知非愣了一下,“怎……怎么回事……里面什么样子的,阿姐你给我说说呗?”   “你不知道吗?”苏慕言觉得奇怪,“昔年不是分了四个部分,每个部分是一个朝代风情吗,汉唐宋明,每个园子进口有块空墙还会刻字上去,是我写的呢!刚好,我们去的时候看的是汉园,第二天另外三个园子有施工队进驻了呀,你们不知道呀?”   “……”贺知非已经有点石化了,“阿……阿姐,宋老师批准你把这些告诉别人的了?”   “他没说不准啊,可是也没人来问我呀!除了你……”苏慕言从桌子上拿了个苹果来啃,说话的声音顿时有些模糊。   贺知非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这些细节顾氏从来没有对外披露过,怕她恼起来又会骂他明知不能说还来问她。   不过问都已经问了,贺知非干脆继续问下去,“阿姐,你有拍照吗,给我看看啊……”   苏慕言不疑有他,“好的呀,你等等哦!”   贺知非按捺住自己的兴奋,招呼了大家一起等着,可是等到苏慕言传了照片过来,却让他们有些囧。   照片里最多的是兔子,就是那只苏慕言想抱回来宋时来死活不肯让她带走的兔子。贺知非有些吐血,“阿姐!我要看人看景,不要看兔子!”   “可是这些没多少呀!”苏慕言打开电脑相册看了看,“哎呀,你等等,我去找找宋老师的相机,我记得我有用它拍过的……”   她说完就放下手机跑开了,这头除了贺知非一脸的呆滞外,其他人都捂着嘴笑得不行。不行哟,宋老师家这位师母,实在是太好玩了,估计是太相信贺知非了,什么都一问一个准的往外说,有人问贺知非:“要是宋老师知道了,你姐不会有事吧?”   贺知非眯了一下眼,思考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道:“不要紧,实在不行我姐还会哭,宋老师最怕她哭了,她一哭,宋老师都快要去炸碉堡哄她开心了……”   众人顿时吃了一颗定心丸,坐等苏慕言爆照了,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一次事发后苏慕言根本就没想过要给他们求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8 章      贺知非按捺住自己的兴奋,招呼了大家一起等着,可是等到苏慕言传了照片过来,却让他们有些囧。   照片里最多的是兔子,就是那只苏慕言想抱回来宋时来死活不肯让她带走的兔子。贺知非有些吐血,“阿姐!我要看人看景,不要看兔子!”   “可是这些没多少呀!”苏慕言打开电脑相册看了看,“哎呀,你等等,我去找找宋老师的相机,我记得我有用它拍过的……”   她说完就放下手机跑开了,这头除了贺知非一脸的呆滞外,其他人都捂着嘴笑得不行。不行哟,宋老师家这位师母,实在是太好玩了,估计是太相信贺知非了,什么都一问一个准的往外说,有人问贺知非:“要是宋老师知道了,你姐不会有事吧?”   贺知非眯了一下眼,思考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道:“不要紧,实在不行我姐还会哭,宋老师最怕她哭了,她一哭,宋老师都快要去炸碉堡哄她开心了……”   众人顿时吃了一颗定心丸,坐等苏慕言爆照了,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一次事发后苏慕言根本就没想过要给他们求情。   苏慕言接着传来的照片比刚才的兔子照片清晰了不知几个档次,估计是从宋时来的单反里拿来的照片,屋顶两坡相交之缝,均用脊覆盖,脊多平直,但亦有两端翘起者。脊端以瓦当相叠为饰,或翘起,或伸出,全然是教科书里提到的汉代建筑的风格。   一时间众人不由得兴奋了起来,纷纷讨论起来,可是渐渐的就从建筑说到了照片里的人。   其中有一张大概是顾聿铭抓拍的,画面里苏慕言正侧身趴在凉亭栏杆上看外面的榴花,腿上枕着一只白胖的兔子,宋时来斜倚在旁边的柱子边上,拿了一杯茶,浅笑着看她,目光缱绻温柔。   好多人把这张照片来回看了好几次,心下都更加笃定,即便是宋老师知道了,有师母在前头挡着肯定不会有事了的。   有人甚至兴奋过头,一下就把这张照片传上了S大的贴吧,等贺知非发现后去联系管理员删帖已经来不及了,这张照片已经在S大传的沸沸扬扬了,彼时S大正在搞一个“我心目中的好老师”的评选,宋时来莫名其妙的就进了前十,他一听说这个结果就觉得肯定有鬼。   等他看到其他老师翻给他看的照片时,第一个想到的是苏慕言,可是转念一想苏慕言那么忙哪里有空上学校的贴吧,那就只能是贺知非了。他立刻找来了贺知非,把手机屏幕往他面前一放,面无表情的问他:“从你阿姐那里要来的?”   贺知非低着头点点头,“是……不过……”   “看了就看了,为什么还要把它放到网上去,我是没关系,可是你想过会影响到你姐的正常生活么?”宋时来屈起手指敲敲椅子扶手,少见的有些烦躁。   贺知非想要解释,却被宋时来抬手打断,“不用说了,你回去告诉大家,既然想知道这些,那我就给你们仔细的讲讲,但不会有照片,只有设计图纸,还有,这学期你们的平时分减少一半,到时候期末考考的及格最好,考不及格也不要怨我了,是你们自己搞出来的。”   贺知非不敢再触他逆鳞,只好恹恹的回到教室,当期待的众人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都哀嚎起来,不过却也很快就被宋时来要亲自讲这个项目的喜悦掩盖过去了。   结果到了上课的时候,原本只容纳四十五个人的小教室一下就挤满了人,很多其他班的学生都在自己老师的默许下翘课跑了过来,宋时来第一次意识到顾聿铭的做法在业内积累了多大的怨气,顿时有种想要回去打他一顿的冲动。   这天下午的三节课,宋时来没有下过课,也没有喝过几口水,一直在讲,他看着满屋子静静的听着的年轻人,像看到了当年坐在下面仰望着讲台的自己。   下课的时候,宋时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几天的事情想必大家也知道了,首先很感谢大家给我投的票,其次是我对你们把那张照片流传出去表示不满,因为那样可能会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所以对你们稍加惩罚,请见谅。之所以会这样做,并不是我不让你们和你们的师母来往交流从她那里得到第一手的资料,而是希望你们下次不要再那么激动把照片流了出去,保密工作很重要……”   宋时来笑了笑,合上自己的书本,“之前的一些事让我们的生活受到了外界很大的困扰,现在我希望她能够有个平静的生活,所以请你们体谅我的心情,谢谢……”   他走出讲台向台下的学生们浅浅的鞠了个躬结束了这节课离开,教室里安静了许久,贺知非忽然小声地道:“对不起啦各位,我已经跟我阿姐说过这件事了,嗯,我被骂了一顿后她说不管我们了,抱歉啦……”   “哎呀!大家兄弟,有什么对不起的!”有人不等他说完就吼了一嗓子。   立刻就有其他的人七嘴八舌的接了上来安慰他,“就是就是,又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太莽撞了。”   “对啊,再说,又不是不让我们及格,期末复习的好点就可以过啦!”   “哎!贺知非!帮我们跟你阿姐道谢,好歹我们还看到了照片呢,宋老师刚才根本没实物图啊!”   “对对对,帮我们跟师母道谢,记得啊!”   贺知非看他们一个个都走了,立刻掏出手机,“阿姐!你让我回家吧……”   苏慕言回答的十分坚定,“不给,谁让你套我话的!”   “阿姐!我求你了,我知道错了,行不行啊?!”贺知非急得团团转,这次连家都不能回了,真是够悲催的。   苏慕言不做声了,贺知非继续认错装可怜,“阿姐,你看我在学校怎么也比不上在家里啊,阿姐你当日行一善接济一顿饭好不好?!”   最终的结果就是贺知非回了家,被苏慕言和宋时来轮流骂了一顿才放过他。   相较于贺知非的凄惨,苏慕言这边要温暖得多,她只要说自己不知道贺知非为什么会要照片然后一直委屈的看着宋时来,就一切都容易过去了。   可是尽管如此,宋时来心里依旧有一股闷气发泄不出来,不知从何来也不知发泄到哪里,只好用了死力气去折腾苏慕言。苏慕言被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哭着求了不知多少次饶都没有用,到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才在宋时来的怀里抽泣着睡去,醒来后越发的恼起贺知非来。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时间一下子就滑到了暑假,宋时来提出要带她回家去看看妈妈,苏慕言有些踌躇,“这……真的好吗……阿姨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宋时来扶着她的肩膀坐下,柔声的安慰道:“怎么会,妈妈很喜欢你的。”   苏慕言撇了他一眼,“我们又没有见过面……”   “可是我告诉过她啊。”宋时来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她很想见见你,和你说说话,慕言,我好久没看见她那么开心了……”   苏慕言讷讷的,半晌才细声细气的应道:“那……我们回去了,你会带着我的吧,我怕不认得路走丢了……”   宋时来笑了,拍拍她的头,忍不住凑上前去吻了一下,“我的傻姑娘啊……我不带着你,要是你丢了我找谁哭去?”   苏慕言腼腆的笑,笑得脸都红了,像此时他们身后阳台那里可以看见的天边的晚霞,宋时来看着看着就看呆了。   他从心底里觉得,若是时间就从这一刻停下来也是好的,他不知什么时候看过一句话,说是辛劳的付出不算什么,长久的等待亦不算什么,只要当惊澜落定,一切可以如愿来临,可是生活原是一出悲喜剧,付出与得到并不对应。   宋时来觉得,这半年多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在验证这句话的,可是如今他再想起那些日子,却只记得和苏慕言一起逛街买东西,他看她穿着他挑的裙子在他面前转圈,他记得和她一起窝在厨房里学做菜,明明做的不好,她却还要夸他真厉害的笑脸,他还记得她哭着说心疼他的样子……   好多好多的片段,都是关于她的,温情脉脉的流淌了每一个角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9 章      宋时来的家在江南的一座小镇,民风纯朴,生活悠闲,这些年搞起了旅游业的营生,好多的民居改造成了客栈供游客住宿,苏慕言坐在车里趴着车窗往外看,清新的小桥流水,随处可见的红灯笼,她看的兴奋异常。   宋时来专注的打着方向盘,还要分出一些注意力给她,“慕言!你小心点,可别把头伸出去啊!”   “知道啦……”苏慕言拉长了声尾回应他不知第几次的叮嘱。   等他们看见站在小院外的宋母时,已经是临近傍晚了,他们早上九点出门光是开车就花了八九个小时。   苏慕言的活泼在见到长辈的时候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虽不至于畏缩,却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宋时来的身边一步都不敢离开,就连说话都要去看宋时来,生怕行差踏错。   宋母觉得她太紧张了,于是安慰她:“慕言别怕,就是回家来了,家里也没有别人,就我一个,你别怕啊……”   苏慕言在早前就听宋时来说起过家里的情况,他的母亲自他父亲意外离世后就独自一人扶养他长大,外祖父母和祖父母早就故去,父母两人原也没什么兄弟姐妹,现在早就多年没有来往了,家里除了有邻居来串门,倒是清净到快冷清了。   所以现在苏慕言听到宋母说家里就她一个人,顿时有些心疼,“宋妈妈,你怎么不去和宋老师一起住?”   宋母拍拍她的手,“哎哟,你们那里大城市我住不习惯,还是小地方好,我一出门就从这里走到那里啦,哪里像你们,去哪里都要开车坐车,好麻烦哟!”   苏慕言抿着嘴笑,“可是你放心宋老师一个人呀?”   “怎么,你也觉得他可烦了是吧?”宋母一听立即就凑了过来小声的问她。   “嗯?”苏慕言顿时一脸的茫然,“没有呀,宋老师可好了……”   宋母一脸的不信,“好?好他怎么现在才带你回来?”   苏慕言不说话了,立刻回头去找宋时来,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等他代为解答。   宋时来扶了一把宋母,无奈道:“妈!不是我忙就是慕言忙,哪里有空回来啊!”   “那你现在不忙了?”   “学生都放暑假去了,慕言可是特地请假来看你的。”宋时来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拿杯子喝了口水,叮嘱道,“妈!给你带了东西记得吃,那什么你放好有用的时候能用!”   宋母从厨房端了盘点心出来,苏慕言不说话,就是默默的吃着那盘糯米糍,听宋母问宋时来:“那什么是什么,你说话怎么都不利索,昨晚做贼去了?”   苏慕言忍着笑偷眼去看宋时来,见他一脸的无语,眼睛顿时更弯了,宋时来瞟她一眼,“那东西是慕言买的,我怎么记得住名字……”   苏慕言连忙咽下口里的东西,“是安宫牛黄丸,宋妈妈记得收好,若是有不舒服或是有急用的时候用得上。”   “原来是这个啊,好好好……”宋母见她吃得嘴角一圈的白米粉,有些好笑,抽了张纸递给她,“慢点吃,吃多了等下吃不了饭了,又要不消化。”   苏慕言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不用动手只管吃的生活了,顿时更加高兴起来,她一高兴,就竹筒倒豆子似的跟宋母道:“宋妈妈,宋老师会做菜了的,可厉害了!”   宋母一听,用一种简直见了鬼似的表情看着宋时来,二话不说就把他拖进了厨房,“你真的学会做菜了?”   宋时来摸摸鼻子,“会几个简单的,她晚上要是加班回不来,我不至于要吃剩饭剩菜。”   “那就够了。”宋母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不敢指望你成大厨,不过你……和慕言是成了?”   面对着宋母的试探,宋时来回答得十分有底气,“嗯,成了,妈你要有儿媳妇了。”   “真的啊,太好了!”老人家想到儿媳妇,看到的并不只是儿媳妇一个人,而是,“那你们啥时候给我生个乖孙啊,哦孙女儿也可以的……”   宋时来顿时就囧了,“妈!你不是该先问什么时候办婚礼的么?”   “那个?”宋母看了他一眼,又笑了,“你心里有主意是不是,不用我担心的对不对?”   宋时来:“……”   然后他就果断的离开了厨房,苏慕言见他出来还奇怪,“你怎么不帮忙跑出来啦?”   宋时来顿了顿脚步,“没事……走了,带你出去走走?”   “不要!好累了……”苏慕言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宋老师,你带我在屋子里遛遛吧?”   一路上她不过是坐车的,哪里就累了,宋时来心里猜测她就是吃多了不愿意动弹,可是这样的话现在不可以讲,会让她觉得没面子,就道:“行吧,你来,我们去我的房间看看。”   “哎,这个好!”苏慕言三步蹦做两步的跟上他,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她在宋时来房间的书架上看到他以前的课本,高中的物理课本里夹了好几张几近满分的试卷,她看得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问他:“宋老师,你以前是个学霸啊?!”   “嗯?”宋时来在她的身边坐下,从她的身后靠着她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比我厉害的人有很多。”   “你太谦虚了……”苏慕言翻着试卷,然后一脸沮丧的抬起头,“没有一个看得懂的……”   “慕言以前是读文科的对不对?”宋时来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所以不懂理科也是正常的……”   “可是你明明是读理科的但就懂文科的政史地啊!”苏慕言一想又更加沮丧了,她离宋时来的水平可不是一般的远。   宋时来轻叹了口气,“……那不是工作需要么?”   她还要再说,宋时来已经抢先一步吻住她的嘴唇,半晌才含糊的道:“我再厉害,我不过是懂得一些专业知识,你更厉害呀,你可以掌控我呢……”   苏慕言艰难的摇头,“才没有……”   “嘶……还说没有……”宋时来说话时似乎是在极力的忍耐,“你别动了!”   苏慕言眨巴着眼睛秒懂,顿时不敢再动,才刚刚回来,又是快要吃饭了,若是闹出什么动静来她还怎么出门去见宋妈妈……   宋时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在心里不停的苦笑,他发觉现在对苏慕言的抵抗力越来越低了,她总是能够轻易的就撩拨起他的欲望,这样下去早晚要搞出人命来。   因为这样的插曲,苏慕言再见到宋母就有些扭捏,宋母来回打量了一下他们俩,渐渐的从奇怪中回过味来,“是不是我喊你们吃饭喊得不是时候?”   苏慕言原本就有些别扭,这下更是不好意思了,脸红的快滴出血来了,手底下狠狠一拉宋时来的衣摆,宋时来连忙解围道:“妈,我们吃饭去吧,好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0 章      因为这样的插曲,苏慕言再见到宋母就有些扭捏,宋母来回打量了一下他们俩,渐渐的从奇怪中回过味来,“是不是我喊你们吃饭喊得不是时候?”   苏慕言原本就有些别扭,这下更是不好意思了,脸红的快滴出血来了,手底下狠狠一拉宋时来的衣摆,宋时来连忙解围道:“妈,我们吃饭去吧,好饿了……”   这才好不容易把这件事岔了开去,只是吃饭的时候苏慕言又遇到了问题。她吃了几个糯米糍,肚子其实并不饿,可是吃晚饭却吃不下那么多了,偏偏宋母又热情的一径往她的碗里夹菜,宋时来不敢明着帮她怕妈妈觉得她娇气,只好在桌底下拍拍她的手无声的安慰。   苏慕言没办法了,只好慢慢的吃下这些很好吃但她吞咽的有些困难的饭菜。   一顿饭吃得艰难,结果到了夜里果然就出问题了。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宋时来被她吵醒了,探手一摸,满头满脸的都是冷汗,顿时把他吓了一大跳,立即就摁亮了床头灯爬起身来,“慕言,慕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肚子疼……”苏慕言听见他关切的询问,强忍着的眼泪立刻就决堤而出,瞬间就打湿了衣襟。   宋时来慌了,苏慕言极少生病,往常最多就是感冒,连肚子疼都少见,疼成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所幸他还记得苏慕言晚饭吃了太多东西大概是撑着了,赤着脚就往外跑去找宋母,“妈妈!妈妈!”   宋母早就听见他的响动,急忙就拉着他问:“怎么了,慕言怎么了么?”   “大概晚上吃太多了。”宋时来稳了一下情绪,“妈,家里的保和丸还有吗?”   “还有,我给你拿。”宋母给他拿了保和丸,又和他一起去看苏慕言,见她蜷缩着身子趴在床上,也不哭出声音来,就是红着眼睛小声的抽泣,双手紧紧的捏着被子,不由得又心疼又好笑,“你这个孩子哟,吃不下了还要逞强,剩下又不会怎么样,这样疼对自己多不好啊……”   宋时来讪讪的喂她吃药,觉得大概是自己的态度才让她不敢推辞的把所有东西都吃了下去,搂着她愈发的心疼起来。   宋母看过她就回去睡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宋时来哄着她睡,给她讲自己以前的事情,他的声音轻柔,在夜里却如同繁花落地,苏慕言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的早餐是小米粥,宋母特地叮嘱苏慕言道:“你吃粥就好了,不要吃油条啊,不然我怕你又要不舒服,中午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她把苏慕言当孩子哄,苏慕言不好意思的点头,低头去喝那碗煮了不知道多久软糯的小米粥,从头暖到了脚。   她偷眼去看正在准备出门去买菜的宋母,看见她的侧脸氤氲在爬进厅堂里的朝阳里,发觉宋时来其实是肖母多些的,尤其是低头认真做事的时候的模样,简直是如出一辙。   不由得在心里偷笑开来,宋时来问她笑什么,她想都不想就说,“我发觉你像妈妈多些……”   宋时来听见她喊“妈妈”,不由得眉角又柔和了几分,“对呀,不是儿子都像妈妈多些的么?”   苏慕言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让他顿时像高兴了不少的样子,只是想了想又摇头,“我们家的孩子都像妈妈,我也像妈妈,爸爸老是说生我竟然不像他,十分的不公平。”   宋时来笑得更开心了些,心想,若是那样,以后得要个儿子才好,那样才会有个小小的苏慕言可以看他一点一点的长大。   但是他想的再好,苏慕言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吃完了早饭兴冲冲的要他带自己出去玩。   小镇是江南水乡式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个都不少,苏慕言走上石桥,靠着栏杆看下面的潺潺流水,刚想跟宋时来说话,就听见有人喊,“宋时来,真的是你啊?!”   她转过身来循声望去,看见宋时来轻轻的朝对方点头,“嗯,回来看看我妈。”   那人看见站在宋时来身后的苏慕言,问道:“带女朋友回来见家长的?”   宋时来笑着点点头,“对呀,刚好趁机休息几天。”   “摆喜酒的时候记得说一声啊!”那人似乎还有事,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苏慕言问他:“这是你以前的同学么?”   宋时来似乎有些惊讶她的猜测之准确,“嗯……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要是好哥们儿,你一定一早就告诉他你回来了,就像你离开S市之前跟顾聿铭打电话通气那样。”苏慕言抿抿嘴,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又问他,“我说的对不对?”   “哎呀,我家阿言可真是聪明得不得了。”宋时来赞了她一句,忽然伸过手来在她面前张开,“既然阿言那么聪明,那这个你说是你自己戴上还是我帮你戴上呢?”   苏慕言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东西,有些发懵,说话就有些不利索了,“有……有没有其他的选择?”   “当然没有了……”宋时来定定的看着她,注意着她的每一个反应。   苏慕言立刻就有些手足无措,垂在身侧的手紧张的握了起来,抿着嘴唇不说话,可是也没有抬头看他。   宋时来叹了一口气缩回手,引得苏慕言猛地看了她一眼,眼底明显的一缩,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蔓延。   可是她的手却在下一秒就被宋时来拉了过去,他把那个指环套进她的中指,吁了口气嘟囔着,“我就知道不能让你选,还是我来好了,万一掉了,这可是几万块啊,还不得被你骂死啊……”   苏慕言的视线落在左手的中指上,干净的钻石在阳光下闪烁出彩光,晃得她有些想流泪。宋时来却从身后把她抱紧了,看着脚下的河水道:“慕言,我想了很久,没有戒指实在不能算是求婚,就算你答应了我也不敢答应,所以我现在给你补一个。”   他又道:“这枚戒指是一个多月以前定做的,它有个名字叫感谢,我想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给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可是苏慕言,今生今世,无论是腥风血雨还是繁花似锦,都要你来陪我走了……”   他不问她好不好同不同意,他知道她一定会同意,就像她知道只要她一撒娇他就什么都答应她一样。   苏慕言低下头去看手上的戒指,中间是四爪托举的切割完美的五十分主钻,戒臂两侧各有三颗无边镶嵌的小钻组合成的心形,温婉又华美,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   苏慕言愣愣的,半晌才问他:“宋老师,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   宋时来拍了一记她的头,“怎么会,人家只会羡慕你,再说,你不主动伸手去给人看,哪会大家都盯着你的手看。”   “那只有一个女戒,你的呢?”苏慕言微微抬起头试图去看他的眼睛。   似乎是为了迁就她,宋时来立刻低下头来看她,“傻姑娘,这是订婚戒指,我的在婚戒里呢!”   “和这个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那个样式简单点。”宋时来觉得好笑,“你这个那么漂亮,我怎么驾驭得了这样款式的啊?!”   苏慕言一想,神色微赧,又低着头不去看他了,视线却一直落在搭在她手臂上的那只手掌上,不停的设想那里要是戴上了戒指,会是什么样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1 章(大结局)      接下来的几天,宋时来不停的接到聚会的邀请,他去了一两次就再也不愿意去了,每次都要拿苏慕言做挡箭牌。人人都以为宋时来被自家母老虎管的紧,苏慕言都还没在意,宋母先抗议了,“我说你,不想去就说不想去,偏要拿慕言做挡箭牌,你好意思的不啦?”   宋时来当时不说话,下次碰上了照旧还是这样做,宋母每次都要嘲笑他一番,搞得他十分崩溃,恨不得马上回A市去。   可是苏慕言不愿意,她请了两个星期的假才过了一个星期,在这里好吃好住好玩的,为什么要赶着回去。   所以不管宋时来怎么哄怎么劝,总之就是不想回去,第二天一早就跟着宋母外出去逛街,哪怕是菜市场她也愿意去。   路上遇见熟人,看见宋母身边跟着个年轻的姑娘,都问宋母:“是不是你家宋时来带回来的媳妇儿啦?”   宋母笑得十分得意,“对的对的,这是我家时来的女朋友哇,可好了,一大早就陪我出门来了。”   一下子就引来好多羡慕的目光,有人还讲:“你还真是好命哟,我家那个儿媳妇哟,不睡到太阳爬到正中都不起来的。”   眼看着要变成各家婆婆批判儿媳妇大会,宋母赶紧拉着苏慕言走开,“我们不听这些,睡懒觉有什么好抱怨的,年轻人本来就辛苦,慕言你说对不啦?你们上班又要早起又要加班,好不容易回家来,谁耐烦早起……”   苏慕言觉得宋母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她总是和身边很多老人家想法不一样,更加像他们这些年轻人,性子又温和,大约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可以一个人在这里自得其乐的生活了那么多年。   只是她有些想不通,有这么个智慧的老太太,宋时来偶尔露出来的傻气加无赖到底是怎么来的……   原本宋时来打算带苏慕言去给父亲扫墓,却被宋母阻拦了,“不去啦,在家里告诉他就好了,等明年清明再去吧,你们过的好好的他会知道的。”   宋时来默了默,还是答应了,于是三个人在宋父的遗像前拈香拜了拜,宋时来只是淡淡的道了句,“爸爸,我带慕言回家来了,我会好好的。”   苏慕言就更没有话可以讲了,只是说了声“伯父好”就没有了,反而是宋母絮叨了许多,“时来带你儿媳妇回来啦,小姑娘长得很标致,我觉得以后我孙子孙女还是不要像你了,你不够好看,好啦,家里什么都好你也别惦记,你儿子比你能耐多了,不会有事的……”   苏慕言听她絮絮叨叨,供桌底下的小铁皮桶里烧的纸钱元宝只剩下灰烬,她突然就觉得,人这一辈子其实就是短短那么些年,真的一下就过去了。   她眨眨眼睛,突然想起外公病重的那段日子,那样难过、惊慌和害怕,可是他要走了都还拉要着她的手哄她:“别哭,阿言是个好孩子……”   那时她才初一,还不懂得这种至亲离去的痛会有几分,看着妈妈哭晕了过去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后来每次想起都还耿耿于怀。   耿耿于怀于小时候不听话太顽皮,耿耿于怀于没有好好的陪他,也耿耿于怀于当年没有及时流下的眼泪。   外头的天黑了下来,宋母在厨房里忙活,她站在院子中央,四处张望,看见宋时来的身影就飞快的扑了过去,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宋时来察觉她的不对劲,问她:“又哪里不舒服了?”   “……宋时来,我想我外公了……”她的声音小小的,带着努力压抑下去的沙哑,有很多的落寞随着她的声音氤氲开来。   宋时来一时无言,只好抱着她静静的站着,他没有参与过她从前的生活,于是现在只好让她独自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等他们休假时间满回到S市,已经是九月份了,苏慕言的工作没有什么不同,许小云看见她回来,立马跑过来拥抱住她抱怨,“慕言姐,你不在我好无聊啊!”   “你别哄我了,你有没有聊哪里是因为我的关系。”苏慕言拿了杯子去泡茶,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许小云笑嘻嘻的跟着她进到茶水间,八卦的问她:“慕言姐,你和宋工去了哪里浪漫啊?”   “他老家……”苏慕言老老实实的回答,“回他家去了。”   许小云顿时有些呆,“……那……那是见家长去了?”   苏慕言边往外走边点头,“是呀!”   许小云的视线忽然落在她端着茶杯的手上,眼睛被晃了一下,立刻尖叫起来,“啊!慕言姐!你这是结婚了?!”   “还没有!还没有!”苏慕言连忙摆手否认道,也不知许小云听没听进去。   眼看着办公室里里的同事越来越多,都随着她的尖叫看了过来,还有人过来拉她,“真的啊?!来给我们看看,啧啧,慕言你手上的戒指不便宜吧?”   苏慕言眼珠子转了两圈,“不清楚,他没说花了多少钱,大概怕我又埋怨他乱花钱。”   许小云在一旁翻翻白眼,“哪个女人会因为这个埋怨男人啊?对了慕言姐,你们婚礼什么时候?”   “大约要到明年。”这是宋时来同宋母还有贺新宁同苏父苏母商量后共同定下来的日子,距离现在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宋时来极满意,急急忙忙的就让顾聿铭托了法国的朋友要给她订婚纱。   一时间,身边的人都晓得苏慕言和宋时来好事将近了,颜容还特地给她送了一盒巧克力,“呐,希望你以后的日子就像它一样了,甜甜蜜蜜的。”   苏慕言笑得很开心,宋时来于她并不只是男女朋友终于谈婚论嫁这样的意义,他更多的承载了苏慕言年少时的憧憬。   那样执着的少女,勇敢的说出心意的少女,已经在人群里被她搞丢了,可是因为宋时来,她觉得,她好像又找回来了。   宋时来在晚上问她:“阿言,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现在都还喜欢我呢?”   苏慕言刚刚被他缠得累极了,听他还要同她讨论那么深奥的问题,忍不住在被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我怎么晓得,大概是我的眼神不好罢!”   宋时来一哽,再说不出话来,默默的翻个身把她抓进怀里抱住,闭上眼睛不多时就已经沉沉睡去。   对呀,外头星子闪闪烁烁那么明亮却拿不下来,就像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明明知道它在那里却说清楚一样。   那既然说不清楚,就不要说了罢,好好的睡一觉,明日起来就又是新的一天。   我们一直走下去,总会知道为什么会爱上对方。   -------END-------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